一個再平常不過的夜晚。
深夜,二樓臥室裡。
冷空調呼呼的吹著。
窗簾沒有拉上,外面的燈光透過玻璃窗,朦朦的灑在室內。
薑茶蜷縮在柔軟的大床上,身上蓋著一床薄被。
那點微光映在她白皙柔嫩的臉上,像夏夜裡的月光,淺淺的鋪了一池水,恬靜柔美。
“砰~”樓下傳來猛烈的震動聲,驚醒了睡眠中的薑茶。
薑茶揉了揉痠痛的眼睛,打了一個哈欠,一副還未睡醒的樣子。
朦朦朧朧的爬下床,趿拉上放在床下的拖鞋,就要下樓看看情況。
這麼晚了,能夠有誰呢?
總不會是很久不回來的爸爸媽媽吧。
“啪嗒”一聲,薑茶開啟了樓道的燈,走到樓道口的時候,原先隱隱的說話聲,就變成了爭吵聲,還夾雜著幾下女人的哭泣。
她心裡“咯噔”一下,準備邁出去的腳步猶豫的頓住,剛想將身子隱入牆側。
客廳中的宋淑芬已經看見了薑茶。
宋淑芬的臉上是被淚水花掉的妝容,露出一張不再年輕的臉。
她嘴角向下一撇,聲音哽咽,喊住薑茶,“茶茶,你爸他要跟我離婚啊。”
父母離婚,這件事像晴天霹靂一樣,是薑茶始料不及,卻又在意料之中的 。
“你別鬧了,行不行?”姜海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是他要離婚的嗎?
近段公司裡事情多,姜海深夜參加完各種各樣的酒局,只夠在辦公室淺睡幾個小時,第二天又得精神抖擻的去談合作。
而即使這樣累,即使宋淑芬在外打牌,常常不著家,為了薑茶,姜海也沒有想過要離婚。
“你都和那女人躺一張床上了,還說我鬧?”宋淑芬擦了一把眼睛,聲音尖利,完全沒有以往的貴婦人樣子了。
今晚的酒會上,姜海又不可避免的被灌了很多的酒,平常很靠譜的一個司機,臨時肚子疼,將車子丟給了隨從而來的秘書。
剛來沒幾天的秘書開著車,帶姜海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心懷不軌。
才脫掉兩人的衣服,趴坐在他還算緊實的胸膛上,媚眼如絲的吐著氣。
房間的門就被開啟了,秘書驚慌失措的用被單裹住自己的身體,縮在一邊,梨花帶雨的說,是姜海酒醉,欲行不軌之事。
宋淑芬怒氣衝衝的進來,像一隻母老虎一樣,護著自己的所有物,一副要劃破她臉的架勢。
工作可以沒,臉可不能,她靠這個吃飯,只能繼續選擇栽贓自己的現任老闆。
房間外面圍了一圈圈的人,姜海自然也被這動靜弄得清醒了。
和宋淑芬在酒店理論一番之後,又鬧到了家裡來。
“愛信不信吧。”鬧了快一個晚上了,姜海不想再費口舌了,看著以前朝夕相對的宋淑芬,現在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好啊,茶茶,我和你爸離婚,你跟誰!”宋淑芬看著姜海別過臉,一副厭棄她的樣子,心裡憋不住的一口氣,全部發向薑茶了。
薑茶還處於接受巨大資訊的怔然當中,酸澀的眼睛無神的避開爭吵中的兩人,注意到了茶几上擺放著的一沓紙。
赫然就是離婚協議書。
聽到宋淑芬的問話,薑茶低著頭,不說話。
宋淑芬更來火了,跟著姜海,做了三十幾年的貴太太,她那從小嬌養出來的暴脾氣,還是沒有多大的改變。
她一把抓過薑茶的胳膊,將人扯到自己的面前,聲音尖刻,“你這孩子,到了這時候,還是一個悶嘴葫蘆。”
宋淑芬的手勁兒,在這個時候格外的大,薑茶吃痛的五官扭曲。
見狀,姜海皺了皺眉,“你拉她做什麼,別動手。”
宋淑芬意識到之後,抓著薑茶胳膊的力道小了一些,但還是嗤笑道,“你現在開始關心這個女兒了?”
“以前不也跟我一樣,不管不問的。”
宋淑芬很憤怒,已經開始口不擇言了。
她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大的年紀了,家裡的男人還會出軌。
知道嗎?她開始跟著平常玩的要好,但暗裡一定要比比的姐妹們,正好去了那家酒店。
看見了一個極像姜海的背影,環抱著一個穿著清涼的女人,自己還笑著跟旁邊的姐妹說,肯定不是姜海,他工作很忙的,而且從來不會出來偷食。
哪知,跟上去,就啪啪的打自己的臉啊,根本就是姜海。
她堂堂宋家千金,嫁過來也是堂堂的姜夫人,憑什麼,她要忍受被劈叉的這種委屈。
如果姜海不服這個軟,這個婚就必須離。
姜海的額角已經有了幾根白髮,眼角的皺紋也是一疊疊的。
他沒有理宋淑芬的挑釁,只是隱忍著面孔,聲音沉著渾厚,“真要離?”
宋淑芬只有唇部的妝容還是清晰的,紅唇豔抹,她“哼”了一聲,“離!!!”
姐妹們累了,回家歇歇,有男人在家,自己累了,只有一室的冷漠,和一個悶悶的女兒,她再也不能忍受這種生活了。
原諒她對這個家庭沒有責任感。
姜海把離婚協議書推過去,“簽字吧。”
宋淑芬一眼就看見了男方簽名處,姜海已經簽了。
想到剛剛姜海就從公文包裡拿出這沓紙,原來是早就準備好的。
“好啊,姜海,看來你早就準備好了。”宋淑芬咽不下這口氣。
姜父面色陰沉,“這可是你先提的。”
宋淑芬抓過茶几上的一個小擺件,就往地上摔,“我提你就離啊?”
她總是這幅無理取鬧的樣子,姜海真的很累了,他不指望有個是他事業上賢內助的妻子,但最起碼回家的話,會有一桌熱菜吃。
上次暴雨的那晚,雷閃電鳴的,突然,他就想回家看看母子倆。
得知宋淑芬那麼久沒有回過家,他的心都涼了。
姜海不說話了,側過臉,將離婚協議書又朝宋淑芬那裡推過去一點。
氣氛非常緊張冷漠。
薑茶站在兩人不遠處,面色冷漠,心裡的悲傷卻像一條河,沉默的站在那裡。
像個局外人,只等著最後的結果和判決。
宋淑芬氣急了,轉身,一個巴掌甩到薑茶臉上,“父母鬧離婚,你就像木頭一樣站著啊?!”
薑茶的頭被打的偏側過去,她的力氣流失在父母的冷言冷語之中,她甚至沒有力氣來抬起手,掩一下火辣頭痛的臉龐。
“你發什麼瘋?”姜海走過來,要看看薑茶的臉。
“我發瘋?”宋淑芬句句緊逼,臉上陰鬱的笑,“我就不該跟你結婚,生下個這麼不知冷暖的女兒。”
薑茶兩手垂在身側,直直的站著。
他們在爭吵些什麼,已經完全聽不清了,耳邊是嗡嗡的轟鳴聲。
她漫無邊際的想,這是她註定承受的嗎?
上次姜海打了自己一巴掌,有季楠怡在自己身邊。
現在,難堪無比的置身於明亮的客廳裡,慘白陰冷的燈光像照進了薑茶的心裡,冰涼一片,誰能幫她逃離。
薑茶的鼻子猛的一酸,壓抑許久的眼淚就要湧出來。
她轉身,朝著外面黑暗的夜,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