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箭!”

鄧羌大喝一聲,排排密集的箭雨傾瀉而出,如同天女散花般。

“嗖嗖~”

箭矢射在盾牌上,射在盔甲上,發出“乓乓”的清脆響聲。

趙軍的重甲步卒從頭武裝到腳,普通的箭矢根本傷不到他們。

“衝啊!”

趙軍的先批攻城部隊冒著箭雨向城牆快速前進,跟在他們後面的是全身包裹鐵皮的樓車。

這樣的樓車幾乎和城牆一樣高,內設有懸梯,分為兩層。

一層用來貯藏士兵,二層有一座小型吊橋。

在靠近城牆時,吊橋就會被放下來搭在城牆之上,士兵可以透過樓車迅速到達城牆。

不過這樣的大型攻城器械,對於地形的要求十分嚴格。

像鄴城這樣四周開闊,一馬平川的地形,正是樓車的用武之地。

推著樓車前行的是四處徵調來的民夫,他們咬緊牙關,奮力的推著這樣笨重的大傢伙前行。

箭矢擊在樓車上,要麼被彈開,要麼紮在鐵皮上。

眼看趙軍越來越近,鄧羌一揮手,弓箭手退下。

緊接著,事先已經準備好的滾石擂木被抬了上來。

滾石顧名思義就是大石頭,在敵人進攻時從城牆上滾下去,造成一定範圍的殺傷。

擂木的使用方法和滾石類似,只不過由於選用的木頭都是又粗又沉的木料。

一般三五個人才能抬得動,先用繩索固定住,在敵人靠近時,砍斷繩索,擂木滾下去就會造成較大範圍的殺傷。

“放!”

先靠近城牆的趙軍被從天而降的大石頭砸的滿頭大包,慘叫連連。

“啊~”

一發滾石正中一名趙軍士卒,只聽一聲悶響,連頭盔都被砸凹陷下去。

那士卒頭骨斷裂,腦漿四濺,當場斃命。

“轟隆隆!”

樓車抵達城牆,吊橋“嘎吱”一聲被放下,砸在城牆上,灰塵四濺。

趙軍中一名千戶趁勢用力揮舞著手中利刃,大聲喝道:“衝啊!”

鄧羌見狀,轉身一抬手取下身邊士卒背上的一把長弓。

雙臂後拉,張弓搭箭。

“嗖~”

一箭射去,正中那名千戶的面門。

“呃......”

千戶應聲倒地,口吐鮮血。

其他趙軍士卒並沒有因此而停止進攻,他們大聲喊叫著衝進樓車,爭先恐後的殺向城牆。

這四千重甲步兵不愧是趙軍中的精銳,都是百裡挑一的好身手,面對傾瀉下來的密集箭雨,和從天而降的滾石擂木絲毫不懼。

“誓死力戰!”

鄧羌把劍高呼,跟自己計程車卒站在一起。

“誓死力戰!”

魏軍擺出了背水一戰的架勢,他們知道,如若城破,那麼羯人一定會血洗整座鄴城。

到時候無論是老百姓還是王公貴族,抑或是他們這些軍卒,沒有一個人能活著走出鄴城。

他們許多人都經歷過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的悲劇,縱使心已經似刀鋒般冰冷,卻依然想要在這一刻流盡全身的熱血來守護城池。

第一批趙軍已經登上城牆,雙方立即展開廝殺。

一時之間,喊殺聲響徹雲霄,鮮血四濺。

混戰之中,越來越多的趙軍透過樓車登上城牆,守軍也不甘示弱,哪裡有人倒下,就會迅速有人補上。

在狹小的城牆上,雙方拼的就是意志力,拼的就是膽識,拼的就是勇氣。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逢敵必亮劍!

“啊~”

一名看上去大約只有十七八歲的魏軍士卒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聲,他面色蒼白,額頭上汗如雨下。

他的手臂被砍去半截,鮮血直流,染紅了全身。

“伢子!”

“伢子!”

另一名看上去上了年紀計程車卒急切的跑過來,一把扶住了那少年。

少年全身發抖,嘴唇發白,疼痛難忍。

鄧羌看的心痛不已,戰爭就是這樣殘酷,它不會因為你還是個孩子就對你手下留情。

這也許是一對父子,父親眼看著兒子遭受這樣的苦難,卻無能為力。

城外的張賀度此時一樣心急如焚,由於倉促準備,他並沒有足夠的樓車,無法同時投送大量部隊到城牆上去。

無奈之下,他只能選擇軍中最精銳的四千人,希望他們能夠殺出一條路。

而此時,雙方正在城牆之上纏鬥,趙軍進不得,退不得。

張賀度乾著急也沒有辦法,如果在派遣援軍,那麼一時之間這麼多兵力根本施展不開。

這就會造成一種非常戲劇性的場面,前方計程車卒正殺的血肉橫飛,後方計程車卒卻只能在一旁看戲,白白忍受著城牆上傾瀉下來的箭雨和滾石擂木。

城牆上空間有限,張賀度又沒有足夠多的樓車,縱使他有幾十萬大軍也是無濟於事。

這就好像兩幫混混打群架,選擇的地點是一條狹窄的巷道。

那麼就算那邊來了一百個人,這邊可能只需要十個人就夠了,因為人再多也沒用,根本施展不開。

一兩個時辰過去,城牆上到處都是血跡,屍體堆積如山。

趙軍的精銳重步兵居然寸步難行,反而傷亡快要過半。

鄧羌用他鋼鐵般的意志扛住了趙軍這一波猛烈的進攻,為了鼓舞士氣,他已經不顧自身兇險,拔出刀擋在士卒的前面。

鮮血順著他的刀鋒滴下來,滴在地上“滴答滴答”。

這個生於蒼茫大西北的硬漢,一身鐵骨錚錚,矗立在城牆之上正如同一尊巨像。

魏軍已經傷亡頗為慘重,德勝門守軍一萬餘人在戰鬥開始的兩個時辰之後只剩下了不到六千人。

可儘管如此,城牆依然牢不可破,有人倒下,就會有人填上去。

張賀度凝視著城牆上的慘狀,再這麼打下去,自己的精銳部隊就要全部葬送於此。

這些可都是軍中的骨幹力量,如果一戰葬送,那樣的損失是張賀度承擔不起的。

他也沒有想到鄧羌的意志居然這麼堅強,自己的精銳四千重步兵打了兩個時辰始終無法前進一步。

“暫且收兵。”

沉吟片刻,張賀度終於下達了停止攻擊的命令。

“噹噹噹!”

清脆的鑼聲傳來,已經筋疲力盡的趙軍聽到鳴金之聲,也不做停留,有序退回。

“呼~”

城牆上的魏軍此時也長舒一口氣,獲得了喘息之機。緊握兵刃的手也緩緩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