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青州萬里路,仙人見了仙人苦。

青州地界不算寬廣,天下十四州青州甚至只能排得末尾,可要是論行路困難,恐怕青州絕對能夠排得進前三。

這兒裡山是真的多,群山相疊,一層摞著一層,一座連著一座,地圖上百里路可實際走起來竟要比千里難行。

那為何建在山坡之上的青州城會有此般繁華呢?

嘿,如果把那幾條靈脈忽略的話,恐怕此地是鳥都不帶看一眼。

青州城還算是建在地勢比較平坦地段,可難免還是會有些坡度落得比較急,這也造成了青州城裡多破路,江停風一腳踏上石臺階,躲閃著鑽進一個巷子裡。

“登徒子!無恥之徒!”她企圖平復自己心情,可是每當想起玄參那副可惡的嘴臉時,還是會氣得牙癢癢。

溼透了的內衫再也掩飾不住江停風那副近乎完美的身材,雖說有人已經盡力掩飾,可是那雙傲人的雪白大腿此時可是暴露無遺。

半透明衣裳黏住羊脂般的面板,隱隱約約的朦朧之美最讓人慾罷不能。

摘下發冠,由於歪頭的緣故,於是三千青絲便從耳邊傾瀉而下,遮掩起小半容顏,卻按不住那雙宛若天池湖水般清澈湛藍的眼睛。

而這一池湖水中還藏著一股英氣。

江停風,江停風。

若是站在江上,恐怕清風真的會為她而停。

她的美絕非小鳥依人黏人可愛,而是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遠,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

額,只是某些地方還有所欠缺。

嗒,嗒,嗒。

正當江停風還在想著該如何離開時,一股殺意從身後傳來,幾乎是一瞬間反應過來,下腰躲閃,抽劍上撩斬出一道青藍色劍氣。

嘭!

只見江停風兩旁石牆被盡數砍斷,從巷口一直砍到巷尾才堪堪止住,那霸道的刀風中似乎還摻著別的什麼東西。

牆壁粉塵散落,深巷瞬間變得迷濛起來,未等江停風起身,長刀劃過巖壁的摩擦聲傳來,來人轉瞬間便來到她跟前。

只聽“鏘”一聲脆響,整個巷子都因為碰撞聲而震動。

劍,君子也,刀,霸者也。

此兩者均為修士所愛兵器,自古以來對兩者的爭論無數,直到兩年多前寒山雪州的一場對決才有了定論。

在那場斷天,裂地,碎山河的戰鬥中,劍客以微弱的優勢贏了,自此劍也有了百兵之首的稱號。

雖說天下修士對此一戰存有爭論,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同境界刀客在力量上是要強於劍士的。

江停風被這猛然一擊砸倒在地上,力道之大,竟是將青石板壓出數道裂痕,只得用雙手撐起長劍抵禦這一砍擊。

四目相對,來襲者正是先前蓑衣刀客。

力量上差距顯而易見,他僅用一隻手便將江停風按壓在地。

雖然防住了刀,但是隨之襲來的刀風卻在她細嫩肌膚上留下數道傷口。

欻!

只見兵器摩擦聲音響起,蓑衣刀客將劈刀轉為斜刀,朝著江停風支撐的手指砍來。

“糟(zao)!”

停風心中暗驚,急忙抽手躲閃,在刀刃碰到手臂的最後一刻抽了出來,若是慢了一點恐怕蔥白手指就要被砍掉了。

剛剛雖然驚險,但是也給了江停風一個逃離線會,她腰間用力,同時將手中劍刺向蓑衣刀客胸口,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彈了起來。

劍刃劃破衣裳,在停風那柄不算鋒利的劍上殘留下一塊黑布和點點血跡。

蓑衣刀客胸膛豁然多了一個口子,一層冰晶凝結在傷口處。

長劍甩出一個劍花,雖然一擊成功傷到了刀客,可是在停風臉上並未出現任何輕鬆神色。

剛剛並非刀客未躲開攻擊,而是那一劍只能傷到他皮毛。

“感覺到全身開始無力了嗎?”蓑衣刀客收刀一笑,“你可察覺到這瀰漫在小巷子裡的不全是牆粉,還有些特別的東西。”

“沒想到一四品修士對付我還需要使用此般下三濫手段。”

“你究竟是誰!”江停風警惕的問道。

反觀刀客嘴角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就像是捕獵者在玩弄自己獵物時的笑容。

“我是誰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有人花重金要你的命就行。”磨砂的聲響傳來,如同匠人正在磨刀。

嘭!

刀客兩腳生煙,整個人急速朝著停風襲來,速度之快甚至停風都未曾反應過來。

眨眼間,快刀已經斬至停風眼前,而手中的劍現在想要回防根本來不及。

蓑衣刀客從來未使過全力,而且他也並沒有憐香惜玉打算,凌厲刀風將停風臉頰割破。

就在此等危急時刻,只聽“咻!”三聲響動,三枚青色鋼針破空而來。

三枚鋼針分散而來,一根射向刀身,一根逼退刀客,而最後一根...

則是射向江停風的後脖頸。

乒!

完全違背常理的事情發生了,看似脆弱的第一根銀針竟然彈開了長刀。

蓑衣劍客身形騰挪,躲開襲來鋼針。

可將注意力放在刀客身上的江停風可就沒那麼好運,半根銀針,沒入脖頸,整個人朝前栽倒,漸漸失去了意識。

“何人!”蓑衣刀客怒喝一聲,氣勢爆發。

“多有冒犯。”

隨著一聲儒雅的聲音響起,一個身穿青衣的俊俏男子出現在巷子裡,手中還捏著三枚鋼針,只不過他的手指似乎只有四根。

“晚輩陸鴻,剛剛冒犯之舉,還望見諒。”陸鴻拱手,“此女與我青風門有著很大的淵源,還望前輩能夠高抬貴手,放她一馬,我們青風門會以雙倍的價格支付賞金。”

不過蓑衣刀客這邊卻是不緊不慢的說道:

“錢不錢的,倒也不重要,若是失了名聲,便是斷了我這條活路。”

“能否給青風門一個面子?”

“你們面子很大嗎?”蓑衣刀客冷笑一聲,目光瞥過男子手上鋼針。

陸鴻微眯雙眼,在那道縫隙中閃過危險的光芒,門內長老的意思是不要動手,可現在的情況恐怕不動手是不行的。

此時的他失去原有儒雅,氣勢變得刺人,“閣下的意思,談不成了?”

無言相對,只有一柄長刀在輕吟著。

一時間小巷子內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咳!”

“呵~忒!”

可就在這時,巷口傳來聲響,一灰袍男子大搖大擺走進巷子,竟然無視兩人,徑直走向躺在地上的江停風身上的狀況。

此時,陸鴻和蓑衣刀客的目光全都落到此人身上,不知道怎麼的,明明這個人身上一把兵器都沒有,但在隱約中給他們帶來的威脅不得不重視。

那身灰袍下面彷彿不是一個人,而是藏著一個洪水猛獸。

陸鴻的臉上後背上全都被冷汗浸透,青風門有一秘術名為靈清瞳,能比尋常人看事物看得更清楚,正是因為看得清楚才能明白眼前此人可怕之處。

背後四根手指死死捏住三根鋼針,青色盤踞在上,下一秒就會爆射而出。

“小子,我若是你的話就不會這樣做。”

叮叮叮!噹噹!

手上的三枚鋼針散落一地,就在剛剛,陸鴻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手指被劍氣齊齊砍斷的樣子,回神時手已經抖得不像樣子。

明明眼前男人什麼都沒有做。

此人實力高深莫測!

“這位前輩,多有冒犯。”說著,陸鴻整個人不受控制般的離去,他儘量讓自己跑起來不是那麼狼狽,實際上這份矜持才是最為可笑。

“你又是何人!”蓑衣刀客大聲問道,他搞不懂為什麼剛剛還準備動手的陸鴻直接溜走。

在他眼中看來這名灰袍男人雖有威脅,但不至於被嚇到落荒而逃。

“我是誰?”

這句話把天明問住了,手扶著下巴做出思考動作。

李天明叫做李天明,若在兩年前說出這個名字定會引得世人驚呼,可現在....這世間已經不存在記得這個名字的人了。

至於稱號,他倒是有著不少,像是什麼“人間驚鴻客”“七玄三弟子”“天下第一劍”等等。

就在天明思索之間,蓑衣刀客已襲至天明身前,長刀散發著陣陣寒芒,帶著無可匹敵的氣勢。

在刀客眼中,他已經看到了眼前灰袍人身首分離的場景。

只聽“乒”一聲,刀停在灰袍男人脖頸不過半寸處。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蓑衣刀客驚呼,他怎樣也不敢相信,自己全力一擊竟被一根乾枯的手指攔住,被那樣輕飄飄的手指攔住!

滄桑一嘆,微不可查。

“我只不過是一縷在世上不肯離去的殘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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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太守府邸,一留著長鬍中年男人審閱著一卷卷文案,他下顎上長滿胡茬,有一道刀疤從額頭一直蔓延到耳根。

輕揉著眉頭,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顧將軍要來青州的訊息,麻煩事情一件接著一件。

開啟一封由上好宣紙所書的信箋,裡面的內容讓男人頭痛不已。

“唉,果然,和那傢伙怎樣也合不來。”

“是顧將軍來信嗎?”站在他身旁一青年道。

謝安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

“那個傢伙還是一點都沒變,我行我素的。”

長嘆一口氣,中年男子一頭躺在斜椅上,閉目休息起來。

這時,一個老僕人走了進來,開口道,“大人,今年的青峰比武大賽的籌備資金,出了一點問題。”

男人擺了擺手,示意著老人退下。

猛然間睜開眼睛,他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整個人從房間爆射而出,就連珍貴的紅木門都撞得粉碎。

濃郁殺氣爆發出來,那是隻有上過戰場將軍才能有的氣勢。

目光及望城西,在那裡,天上劍氣似乎更近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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