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月直起身子的時候,樂呵呵的孫豹已經站到了她的面前,手上扯著陳拾,一把將人扯到前邊。

她將兩人上下掃視一眼,見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才問。

“怎麼了?”

孫豹杵了陳拾一下,看樣子要找四月的應該是陳拾。

但陳拾哼哼唧唧也不說是什麼事,給孫豹看急了。

“四月姑娘,是陳拾這小子知道你這裡能尋人,就一直惦記,但他自已不敢,我就和他一起來了。”

“不是不是!”

陳拾往前搗了幾步,急忙否認孫豹說的話,和四月對上眼之後又退了回去。

“四、四月姑娘,俺不是不敢,是俺聽說,你們這種找人嘞需要好多錢,俺、俺沒錢,俺想攢點錢了再來找姑娘。”

陳拾知道四月厲害,還能幫忙找人之後,激動地都要睡不著覺了,好像馬上就要找到他哥了。

可明晃晃的月光透過窗子,慢慢地就爬上了他亮晶晶的雙眼,讓被興奮充斥的腦袋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他沒錢。

陳拾的嘴巴一下子就癟住,他之前是攢下不少,但來神都的時候已經見底了,還好少卿讓他留在了大理寺,才不至於流落街頭。

但他進神都之前,就有人和他說過,有能幫忙找人的地方,但是要用不少錢才能請。

王七他們說四月姑娘很厲害,第一樓規模可大了,讓四月姑娘找人,肯定得花更多。

剛剛是興奮的睡不著,現在是愁的睡不著,陳拾翻來覆去的想哥哥險些哭成樂高。

白日裡先去問了孫豹請四月找人需要多少錢,嘴裡絮絮叨叨地合計什麼時候能拿到工錢。

聽不清他嘀咕什麼的孫豹突然想到今日四月要坐診,比平日好找些,扯著迷糊的陳拾就來了。

也是趕巧,店裡不忙,不耽誤生意,那就更不猶豫了,奔著四月就進了門。

四月一聽就知道他在想什麼,這個孩子是個不願意給人添麻煩的性子,劇裡便是一直不好意思讓大理寺眾人幫忙。

現在來尋她,也想著攢夠了錢當作生意讓她做才心安。

但四月本就是用這個由頭來吊陳拾這個小傢伙的,沒想著掙他錢。

她看著眼前有些侷促的陳拾,對他安撫地笑笑:“好說啊,陳拾,我們這裡,找人不用錢。”

“啥?”

陳拾錯愕地看著四月,有些懷疑自已聽錯了。

“我們這裡找人,只需要你許我一個承諾即可,待日後為我辦一件事,當然,不會是你辦不了的,也不會是讓給你做壞事,如何?”

四月好整以暇地看著呆呆的陳拾,她知道陳拾會應下。

但陳拾還有些猶豫,他不覺得自已能為四月做什麼,這對這位四月姑娘來說是個虧本的買賣。

他看向孫豹,孫豹雖然看著大大咧咧,但他心思也是細膩,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麼。

孫豹隨手一拍陳拾的肩膀,給他拍一個趔趄。

“你放心,四月姑娘人很好,說話算數,用得到你的時候你盡力就好。”

孫豹看向四月,見四月點點頭,說的更肯定了。

他與四月自第一樓開起來不久就認識了,說來也巧,那時在追捕兇犯的時候被墜落的石頭砸了肩膀,崔倍趕忙跟他進了最近的醫館,就是現在聲名遠揚的善仁堂。

四月的藥好使,還大病小病都能治,之後辦案偶爾還會幫個忙,一來二去便熟了。

他孫豹別的不好說,能相處的來的都是人好事少的人,四月與他算得上是朋友。

“那、那中,那俺先謝謝姑娘,姑娘用的著俺的地方恁儘管說。”

見陳拾應下,四月叮囑了夥計有人就去尋她,便帶著兩人去了一間單獨的客房。

接下來,四月認真地聽陳拾講陳九有關的事情。

前些日子,很多事情都是一起安排下去的,其中就有尋找黑羅剎。

她還特地摹了一張陳拾的臉,讓他們也留意與他相似的人。

但黑羅剎自三年前大理寺一案後便失去了蹤跡,四月只知道他在永安閣手下,最近幾次對永安閣下手的時候也都讓暗閣的人留意了。

可要找一個刻意隱藏的人何其艱難,多聽聽陳拾講述說不定能有線索。

“四月姑娘,我們就先告辭了。”

送走二人,四月迎來了一個奇怪的病人,來人跌跌撞撞在一眾人驚呼之中,一頭栽到了門前。

掙扎了兩下無果之後沒了動靜。

善仁堂夥計們素質過硬,見人狀況不對,七手八腳地將人穩穩地抬進了堂內。

不遠處一女子見那男子被救下,微不可察地鬆口氣,她警惕地看了下四周,見無人注意到這邊,便迅速撤回了陰影裡。

剛剛出來檢視情況的四月慢了人群一步還未進店,她看向女子離開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裡面面如白紙的病患,若有所思。

她藉著撫發的動作,打了幾個手勢,收到指令的暗三和暗四迅速跟了上去。

那個昏迷的男人,四月剛剛簡單檢查過了,脈象虛浮,但無致命傷,貧血嚴重是昏迷的主要原因。

這麼嚴重的貧血只可能是外力導致,那麼一直在觀察這邊的那個人必然有問題。

既然三四已經去查,四月便抬步進了堂內,男人已經被安置好。

見她進來,店內的夥計有些慌張地迎了上來,湊到她身邊,小聲地說:“姑娘,是工部侍郎的次子。”

四月也是一驚,緊走幾步,見那男子已經被擦淨了臉,果然是那個來過幾次的木望飛。

此人從小習武,壯的和頭牛一樣,短短一個月,瘦成了小雞仔,幾個夥計覺得面熟仔細端詳,這才堪堪認出來。

木望飛此人,別說貧血,他掉一盆血都能生龍活虎地去招貓逗狗,和這奄奄一息的人實在相差甚遠。

四月思考片刻,對等她發話的夥計們說:“不要聲張,安置在隔離間。”

隔離間是四月之前用來安置傳染病人的,不僅善仁堂的人,神都大部分人都知道,隔離間,未經四月允許,不可進入,若自已進去染了病那就喜提另一間了。

沒人想死,自然也不會去觸黴頭。

夥計們一聽便知道四月的意思,是不允許有人接觸木公子,對外他們也不許提。

木望飛被移去隔離間,四月安排人煎藥,自已也跟了進去,她要為木望飛做一個全面的檢查。

剛剛木望飛倒在善仁堂前引起了不少騷動,不過還好他面上髒汙不堪,應當不會被輕易認出,在隔離間最好不過,應當能瞞上一段時間。

四月之所以如此警惕,是因為木望飛脖子上有一排牙印,兩個尖牙更是深可見血。

他被吸血了。

而風生獸骨毒毒最大症狀便是嗜血,這讓四月很難不多想。

一個月前,木望飛與他幾個好友去城郊外比馬,他們平日裡野慣了,也沒帶護衛。

可臨近關城門的時間,卻未見幾人蹤跡。

木家也是心大,可能也是覺得幾個大男人怎麼都不會出事,到第二日才派人去尋。

這一尋,便只尋著馬蹄印在崖底找到幾匹摔的扭曲的馬,幾個公子哥都不見蹤跡。

木家直到半月前都還在尋人,最終只能無奈接受了幾人墜崖屍骨無存的現實。

誰曾想,這木望飛竟然在失蹤一個多月後尋了回來。

四月想起那躲在暗處的人,他大機率是被偷偷放回來的。

她腦子轉的飛快,手上的動作也不停,在夥計的幫助下,將木望飛徹頭徹尾、裡裡外外檢查了個遍。

最終的結論是,極度貧血,身體機能急速衰退,現在脆皮一個,心肝脾肺腎全靠一口氣吊著,若不是趕到了善仁堂怕是就真的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