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放棄了掙扎,心中想著,看一眼青石道人也可以,免得以後有機會遇見了卻不認得,自己還是想問些事情的。隨後便被孫旺祖拉著走進了青石道人隔壁的包廂中。兩個包廂中間只是簡單採用了屏風阻隔,雖然是不透明的屏風,但為了美觀華麗,做了一些鏤空的設計,將眼睛貼在鏤空處的孔洞上,也能窺見隔壁情況。

孫旺祖拉著李一凡進入包廂以後,做了個噓聲的手勢,畢竟只是一個屏風之隔,並不能隔音。隨後便貼上了屏風,觀察著隔壁的情況,只見平時囂張跋扈的宋衙內,今日格外的有禮節氣質,舉手投足之間,倒是真的像個貴家公子了。調整了一下角度,便看見剛剛說的貌似天仙的女子,依然端坐在青石道人右邊,安靜地吃著菜餚,不時轉頭看一下青石道人。

孫旺祖起身想招呼李一凡,卻看見李一凡並未靠過來,而是倚著桌角,環抱著手臂看著自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招手讓李一凡靠過來,見李一凡裝作沒看見自己,就踮著腳尖輕聲靠近,拉著李一凡靠近屏風,用嘴型說了一句:“就看一眼!”

李一凡翻了個白眼,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終於還是俯身靠近鏤空的孔洞,打算看一眼青石道人的長相,然後敷衍一下這個醉鬼,就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透過孔洞,看見青石道人身著玄青色道袍,坐在桌子正位,劍眉星目,端莊嚴肅,神采奕奕。要不是頭髮和鬍子已經有些花白,還真看不出是個老人,不時與坐在左手邊的宋衙內悄聲商議著什麼,而原本在青石道人右邊坐著的女子卻並未見蹤影。

李一凡和孫旺祖同時起身,李一凡是因為已經看到了青石道人的模樣,孫旺祖則是因為沒找到那貌美女子。這時,包間的門突然開了。

一個身著青衫的貌美女子推門而入,李一凡看清模樣後,不禁往後退了一步,撞上了椅子,這不就是前日裡在落霞坡遇到的神秘女子麼!

孫旺祖則慌亂地迎了上去:“呀,沈...沈小姐,怎麼來這邊了呀?”

沈新雪一眼便認出了李一凡,不過也並沒有拆穿,對著孫旺祖行了個拜手禮,同時說道:“師父與衙內有些私事要談,我過來回避一下。掌櫃的和這位公子在這裡做什麼呢?”

孫旺祖一陣尷尬:“這是我侄子,我們...我們過來打掃衛生呢!”隨即捏起袖子開始在屏風上擦拭。

“掌櫃的倒是勤勉的很!”沈新雪恭維了一聲,隨後看了一眼李一凡,又接著說道:“小女子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不知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孫旺祖趕忙拉著李一凡往外走。

李一凡見沈新雪並未提及之前見過的事情,心神也稍微穩了些,木訥的跟著孫旺祖走了出去。

沈新雪則意味深長的盯著李一凡,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李一凡從房間出來以後,趕忙告別了孫旺祖,交代照顧好楊天和楊樂,便逃也似的離開了浮雲樓,倒不是因為懼怕沈新雪的實力,而是實在不願與這不知羞的女子有過多交際,況且、況且自己還被她調戲了一番,心中羞憤,只想趕快逃離。

離開了浮雲樓,李一凡就快步往鎮子東口的行官處去了,登記採買也不用付現錢,五日後去礦場提貨的時候再付錢即可,所幸一切順利,這次的行官並未刁難,大概也是因為宋衙內正在古茶鎮辦事。辦完事情以後也不過剛剛過了申時,乘驢車的話,還能在晚上趕到家,李一凡想著,就往鎮子南口走去了。

古茶鎮經過百年的發展,規模其實已經是不小了,從東口走到南口,若是走正街大道,哪怕是李一凡這樣健步的人,也需要一炷香左右的時間,申時也是一天中最熱的時候,李一凡便從旁邊的巷子穿了進去,打算繞個近路過去。

走過幾個彎繞,突然從後面傳來一聲嬌柔的女聲:“公子留步呀!”李一凡認得這個聲音,正是那“沈小姐”的聲音,李一凡裝作沒聽見,加快了腳步往前趕,卻在下一個轉角差點直接撞上沈新雪,反應迅速的李一凡瞬間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去,可沒走幾步又看見那女子在自己前面等著自己。

“躲什麼呢?都‘坦誠’與我相待過,今日穿的嚴嚴實實,怎麼還害羞了?”沈新雪語氣中滿是輕佻和輕蔑。

李一凡見躲不過,只能停下身來,臉漲得通紅:“沈姑娘,前日裡是在下冒昧了,一時心急,忘記自己赤裸身體,才汙了姑娘眼睛,姑娘想要如何才能放過我?”

“那...你把衣服脫了,讓我再看看~”沈新雪今日好像饒有興致。

“沈姑娘,請自重!”李一凡被沈新雪的話刺的又羞又惱,想要直接轉身離開,卻又懼怕她的實力,只能僵硬的站在原地。

沈新雪嗤笑了一聲,隨即走近李一凡,抬起左手在李一凡眼前攤開手掌,一個青碧色楔形墜子躺在手掌中。

李一凡大驚,趕忙摸了一下自己脖子上掛的護身符,這女子居然有隔空取物的能力!

不對,自己的護身符還在!

沈新雪退了一步,看到李一凡如此反應,輕笑道:“看來胡文生那老東西,沒和你說什麼呢。”

李一凡見她竟然也有同樣的吊墜,而且知道自己與胡文生交談過,難道她在暗中跟蹤自己?這女子到底打的什麼心思?不禁問道:“姑娘到底是什麼人?”

沈新雪收起墜子,故意調侃道:“你那孫叔叔不是說了嘛,我是青石道人的貌美女徒弟呀!”

“......”李一凡有些啞然,看來與叔叔之間的對話,應該是都被她聽見了,但她既然如此說,恐怕她的真實身份,不是簡單的青石道人女徒弟。

“不用不好意思,你們倆在雅間裡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沈新雪倒是也並不介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沈姑娘恕罪,孫叔叔本不是輕薄之人,今日確是喝多了,才會如此不敬。”

沈新雪本就不太介意這些事情,輕哼了一聲,也不再接李一凡的話,而是話鋒一轉,直接問道:“你不是想知道五仙派和你有什麼關聯嗎?”

看來她是完全知道自己和胡文生之間所說的話了,胡文生多日不見蹤影,怕是也與這女子有關,說不定已經遭遇不測了。李一凡心中自然是有疑惑的,但若解答這些疑惑會害了其他人,那得不到答案也沒有什麼關係。

“你把胡文生怎麼樣了?”李一凡聲音略有顫抖。

“放心,那老東西沒死,不過肯定不會亂說話了。”

“姑娘到底想要做什麼?!”自己不過是問了些問題,就連累別人遭了劫難,心中難免生氣。

沈新雪也沒料到李一凡竟然會關心一個和自己僅一面之緣的說書先生,覺得有些好笑,也沒回答李一凡的問題,反而問了李一凡一個問題:“如果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不是真相,你該如何自處?”

“什麼意思?”李一凡怒氣未消。

沈新雪笑了一下,也沒有解釋,從手中喚出一把墨色長劍遞給了李一凡:“這把劍,名曰墨麒麟,是師父以前的佩劍。”說到這裡,沈新雪彷彿有些失神,而後馬上恢復了語氣繼續說道:“今日送給你了,就當為之前的無禮給你賠不是了。”

李一凡自然是不敢接受的,見女子突然如此禮貌,心中反而不安,推脫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領了,但周法規定,常人不得私藏兵刃。況且......”

沈新雪白了一眼,不耐煩地說道:“怎麼生的如此囉嗦!”手指輕捻了一下,黑色的劍懸浮在了空中,劍周圍開始有了一些紅色光芒,而後瞬間朝李一凡刺了過去,速度之快,幾乎無人可擋。

李一凡身體一顫,渾身僵硬,被這突然的襲擊嚇到失神,看見劍突然刺向自己胸口,又瞬間消失,根本沒有時間閃躲,大概自己已經被貫穿了吧。但怎麼卻沒有感覺到疼痛,不敢低頭看自己的胸口,只是慢慢用手摸向剛剛被貫穿的地方。嗯?竟然沒事?低頭看剛剛被刺的胸口,衣服上有個小洞,但身體確實沒有受傷,一臉的震驚與驚恐,這女子怎麼如此陰晴不定,剛以為她終於像個婦人知書達理了,沒想到下一刻便直接動手了。

“現在這把劍已經藏在你胸口的護身符中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報官,說你私藏兵刃!”沈新雪嘲諷道。

李一凡剛從驚恐中緩過神來,連忙將護身符從胸口拿出來,只見上面又開始隱約出現一些碧色光芒,隨後便消失恢復成平常的樣子,臉上仍然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麼長一把劍,如何進入了這個護身符中,又該如何取出來呢?這就是五仙派仙法嗎?!但萍水相逢,為何要送自己一把劍,還是青石道人的隨身配劍,如此貴重的禮物,李一凡只覺得承受不起,但自己又不知如何喚出歸還。

“沈姑娘,如此厚禮,在下實在受不起!”

“那你便喚出還我呀!”沈新雪又開始調侃了起來,隨即解釋道:“你所佩戴的護身符,乃五仙神器玄天鑑,可收納萬物,當然也可化為萬物,但你尚未修得仙法,只能暫時當個收納箱使用了。”

李一凡緊閉雙唇,不知如何答覆,但也終於確定護身符是五仙派神器,而且竟然是胡文生說的故事中五仙門主楊暉所持的玄天鑑!如此神器,孃親又是從何人手中求得的?一個大膽的猜想在李一凡心中升起。

沈新雪倒也不管李一凡心中所想,自顧自的繼續說著:“若想喚出物品,須集中精力思考物品的樣貌,即可喚出;若是想收納物品,只需手持物品,集中精力思考便可收納。”隨後朝著李一凡的位置走了一步,命令道:“抬起手,心中想著剛剛那把劍的樣子。”

李一凡照做,可無事發生,隨後又閉上眼睛,集中精神想著剛剛那把劍的模樣,可還是無事發生。又嘗試了幾次都無事發生,李一凡心中焦急,彷彿受了別人饋贈,是對自己極大的懲罰一般。

沈新雪也有些奇怪,怎麼這具身體資質如此之差,臉上閃過一絲尷尬,隨後對李一凡說:“你且回去吧,三日後我去落霞坡尋你,若是你能喚出劍了,我收回來便是!”

不等李一凡回神,沈新雪便閃進附近的巷子中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