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走後,沈新雪在原地站了許久,直到夕陽落下,晚風吹起。

五仙內亂的時候,楊乾風重傷即死,自知不可活,便和沈新雪說自已願入輪迴。

悟得天道長生,逃不開命定之死。

然而,沈新雪卻無法接受這樣的結局,況且她還有話想對師父說。便用仙法留存了楊乾風的神識。

隨後沈新雪孤身一人,手持長劍,幾乎將所有叛徒誅殺,青衣成紅衣。

楊暉被沈新雪重傷,而後被相里圻救走,章新元則在叛亂開始,就反水下山逃了出去。

沈新雪深感無力,完全無法理解師兄們的背叛,對人性的黑暗充滿了失望。便啟動封山大陣,遣散了所有五仙派弟子,隨後與風文昊、甘淮告別。自已在五仙山的天柱峰上,為師父守靈了二十多年。

翻閱了幾乎所有的五仙派藏書,終於發現一個注入神識的法門。

但需要找到一具天生不具神識的身體,而絕大多數普通人都具有神識,只是不能像仙法修士們那樣自由操控而已。

沒有神識的人,無法自行思考,表面上看起來像個痴傻的人,

但普通的痴傻症狀的人,只是與常人思考方式不同,而不是不能思考。

沈新雪苦苦找了兩百多年,幾乎走遍了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終於遇見了一個三五歲左右的孩童,五識俱全,唯缺神識。

大約是因為南越之亂,被父母拋棄在了逃難的路上,但他卻不驚不擾,安靜的站在路邊的田地裡,彷彿與世無爭。

沈新雪如獲至寶,把他帶去了落霞坡。

落霞坡有一棵千年古杏,靈氣聚集,沈新雪便將那孩子安頓在古杏下方的樹洞中,並把楊乾風的玄天鑑戴在他身上。

可按照古書中的記載,沈新雪卻始終無法將楊乾風的意識注入,只能去求教師兄風文昊。

風文昊是師兄妹六人中仙法修為最低的,但卻喜歡研究醫術,將楊乾風所整理收集的所有醫學術法全部精通,自創了《風術妙論》,據說有活死人,肉白骨的能力。沈新雪相信風師兄一定有辦法幫助自已。

然而,當沈新雪找到風家的時候,風文昊已經陽壽已盡。她只能表明自已的身份,才得以見到了風文昊的孫子風正林。

風正林知曉了沈新雪的身份後,將《風術妙論》交給了她。然而對於注入神識的事情,風正林修行低微也無法提供太多幫助。

而自已離開以後沒多久,風家就遭遇了滅門之禍,這也讓沈新雪常常覺得懊悔與自責。

但注入神識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下去了,因為楊乾風的神識已經有消散的跡象了。

沈新雪又研究了一年,所幸自已本來就比常人聰慧些,終於找到了方法。

幾乎消耗了自已所有的金丹修為,才將神識注入那孩童體內,可自已也力竭暈了過去。

不知道暈過去了多久,醒來的時候,那孩童已經不見了。沈新雪沿著落霞坡到處尋找,可因為修為大減,甚至無法御風而行,只能一路問,一路找。

這十餘年,沈新雪到處尋找那孩童,也到處打聽楊暉和相里圻的訊息,終於找到了相里圻,才有了逼死相里圻,想透過相里圻來找到楊暉的事情。

可惜都是一無所獲。

直到那天回到落霞坡,不小心發現了玄天鑑的氣息,以及光著膀子的李一凡。

可哪怕是“新雪”兩個字,他都不願意說出口。想到這裡,沈新雪有些落寞。

原來真正不知如何自處的是自已。

......

收起情緒,沈新雪飛身去了李一凡的家中,家中並沒有人,沈新雪走進李一凡的房間,從玄天鑑中取出了《玄道真華經》放在李一凡的床上。然後對著沒有人的房間說了一句:

“再見,師父。”

......

李一凡此時守在宋雲欣的床邊,宋雲欣還是緊閉著雙眼。李一凡其實知道她已經醒過來了,大約是不願面對這樣的現實,所以一直不願睜開眼睛。李一凡也只是安靜的陪在她身邊。

宋雲時端了一碗藥走了進來,遞給李一凡,示意李一凡拿勺子給宋雲欣喂藥。李一凡一言不發地接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吹涼,然後一勺一勺喂到宋雲欣的嘴巴里。

“喂完了出來一下,我有事想問你。”宋雲時語氣冷淡地和李一凡說道。

李一凡嗯了一聲,也不去看他。

宋雲時便轉身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李一凡端著藥碗出來,放在了院子裡的石桌上,殘留的藥香瀰漫在空氣中,帶著些許苦澀,彷彿就像這幾天的氛圍一般。

李一凡輕聲問道:“宋大哥,找我什麼事?”

宋雲時靠在石桌上,盯著天空,有些愣神。聽到李一凡的聲音才回過神來:“我娘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這個問題讓李一凡微微一愣,沒想到宋雲時會問這個問題,神情嚴肅的問道:“宋大哥,你想說什麼?”

宋雲時嘆了口氣,似乎陷入了回憶:“小時候我曾在孃親的房間中翻到一本家譜,風家的家譜。上面寫的她的名字是‘風文槿’”宋雲時頓了頓,苦笑了一下,又繼續說:“從小我便以為她姓文,那次不小心發現了,卻被孃親訓了一頓。”

李一凡沉默。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是風家的人。”

宋雲時繼續說道:“孃親大概以為我已經忘記了,但我當差的時候,能接觸到很多資訊,她就是山東風家的傳人,對嗎?”

“嗯。”

李一凡輕聲回覆了一下,卻不知道如何開口解釋這一切。

“呵,果然......”

宋雲時臉上寫滿了無奈與絕望,大約也是猜到背後指使的人,哪怕不是位高權重之人,也是仙法修為高深之輩。

“宋大哥,我其實也不知道要如何與你詳說,只是想要保證你和欣兒,以及我爹孃的安全,這些事情知道的人越少大概才越好。”李一凡誠懇地對著宋雲時說道。

宋雲時擠出一個笑容,聲音有些無奈和虛無:“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一凡。”

然後又對著李一凡苦笑了一下,拍了拍李一凡的肩膀,便轉身回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