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跟隨他多年,如何聽不出他語氣中的含義?

“……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沈舒窘著臉,趕忙解釋。“絕沒有其他想法。”

蕭滄回來了,他也該收拾好心情了,將不該有的塞回心底。

“孤並不是質問。”

蕭滄輕聲,“你很適合。”

他沒說很透,可沈舒卻整個人僵硬在了原地。

適合?

蕭滄這是什麼意思?!

他……

“再說也算不得大錯。”

蕭滄淡淡瞟了眼牆邊被控制住的江嶽,“永安侯, 天乾物燥,失火正常,你說對不對?”

隨著他的話語,寒刀又逼近了一寸。

“對。”

江嶽只能被迫道。“是侯府不小心失了火,和,和賀語卿沒有關係!只是——”

他終是不甘心道。

“賀語卿是玄兒側妃,男女有別,殿下你如何能抱著她?”

“那侯爺希望孤怎麼做?”

蕭滄微笑,“譬如去抱——”

他意味不明的看向一路趕來的夏虹

“江玄?”

“……”

就算隔了這麼遠,蕭滄的話也清晰可聞。

夏虹激靈靈的打了個冷顫,但想起香姨娘的話,又定神道。

“太子,你不必嚇我,賀語卿不守婦道,和外男親近就該受罰,侯爺,你別被他騙了。”

“……”

江嶽簡直想要跳起來臭罵一頓夏虹,他眼睛不瞎,當然看得出賀語卿正在蕭滄懷中,於禮不合,需得嚴懲,但是,他脖子上的刀更嚇人啊!

蕭滄給了他樓梯,他哪兒敢不下?

“殿下說笑。”

江嶽勉強道。“您曾說過與賀語卿有緣,見她落難,幫扶一把也是應該的。”

他話音一轉,又問道。

“若太子喜歡,帶她走也可,永安侯府絕無半點意見。”

侯府實在是供不下這樁大佛了,早送走早沒事啊。

“送孤?”

蕭滄垂下眼眸,懷中熟睡的少女吶,只要他點下頭,便可帶她回去。

久別重逢,他有了衝動的念頭。

也許——

“她不許走!”

可就在這時,江玄歪歪斜斜的衝了出來,“賀語卿,她是我的!”

他得意的甩了甩手中的紙張。

“就算是你太子,也不可能從我手中搶走她,因為,她的賣身契在此!”

“怎麼可能!”

沈舒脫口而出,“她是賀家女,怎麼會有賣身契?!”

為奴為婢者,才有這個文書。

只要被誰掌著,便等於握住了她的命脈。

若是報官逃奴,就算在皇宮內,也會依法被拖走杖殺。

“太子。”

江玄靠在牆上,“你帶不走她,她是我的!”

“蕭滄……”

沈舒轉頭看他,就算是他也不得不開口勸道,“不能衝動。”

“呵。”

蕭滄自嘲的笑了。

他怎麼就忘記了,蒼天從未允許他觸碰幸福。

妄想也只是妄想,他不該奢求。

“孤不會帶走她。”

他抱著賀語卿,一躍下了高牆,緩步而行。

隨著他的步伐,江玄手中的紙張一步步碎裂,最後化成了粉塵消失無蹤。

“但,她要走,無人能為難她。”

他從江玄身邊走過,淡淡的眼眸十足的諷刺。

“江玄,孤瞧不起你。”

江玄捂著心口,喘著粗氣,卻被氣勢壓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抱著賀語卿朝著詞鳴院去了。

蕭滄走了,其他人也都跟了上去,江嶽也重獲了自由,便焦急的追問兒子。

“幹嘛不放她走?留下她做什麼!”

“你忘記了嗎?”

江玄心臟還在劇烈的跳動。“二殿下要的是什麼?”

“你看看如今情景,我也不敢取了她的人頭啊。”

江玄後背抵住牆,喘氣,“二殿下決定不要她的人頭了,他要她留在永安侯府裡面,困她一輩子,讓蕭滄永遠痛苦。”

這句話一出,江嶽和夏虹都傻了。

“賣身契沒了,她真的要走我們也沒辦法啊。”

夏虹更急,“要不將她鎖在院子裡?”

“蠢。”

江嶽瞪了她一眼,“沒聽出太子的意思嗎?賀語卿要走,無人可以留她,你這不是逼著她走嗎?!”

“那該怎麼辦?”

“我看她是個老實的,鬧成這樣也是被逼的。”

江嶽沉思了片刻,便果斷道。

“只要我們好好哄著她,她斷開不了口要走。”

“哄她?”

夏虹眼睛一瞪,又要發作,卻被兩人同時瞪過來。

“母親,你最好不要壞事。”

江玄呼吸都在痛,“沒有二皇子給的藥丸,我連這口氣都續不下去了。”

江嶽雖說沒有多心疼江玄,但是他親口答應的蕭且,便也厲聲道。

“記住了,你若想要被休棄,就再鬧吧,賀語卿走的那天,就是你下堂之日。”

“……我……”

夏虹全然沒有想到,賀語卿犯下了這麼大的事,竟還扶搖直上,成為了侯府要捧在手心中的香餑餑!

而且,緊隨而來的,竟還不止於此。

天明之後,老太妃醒了!

賀語卿尚昏迷,江嶽和江玄也都休息去了。

唯獨輾轉反側不成眠的夏虹收到了訊息,急匆匆的趕了來。

進門一瞧,老太妃半靠在枕頭上,雖消瘦了許多,威嚴卻還在。

夏虹“噗咚”一下跪了下來,哭道。

“母親,兒媳日夜向神佛祈求,終於盼得您醒來了,您再不醒來,這侯府就要換個名字了。”

她伏在地上,添油加醋的將昨夜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說得她口乾舌燥,可床鋪上的老太妃卻始終沒有說話。

“母親?”

夏虹小心的瞄了一眼,“您……”

不會躺了這麼久,腦子也睡傻了吧?!

許是看出夏虹的窺探,老太妃沉著聲道。

“老太婆現在什麼都不想聽,只想你問一句,母和子,你選擇了子,是也不是?”

夏虹大驚失色,老太妃能問出這句話,便代表著——

“香姨娘奉命剖腹,在老太婆床前承認了是你的命令,你認還是不認?”

“我——”

夏虹臉色青白,她想過來挑唆老太妃,可怎麼將自已給折了進去。

還有她不是長睡不醒,無知無覺嗎?

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不承認?”

老太妃一巴掌拍向床沿,“老太婆也不必你承認,且收拾點行囊去佛堂好生修養幾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