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一眼,並不驚訝。
他看我表情淡然,又把衣服穿好,道;“你果然早就知道了。”
“我知道巖氏一族擅長陰陽五行,其中一項便是御屍,不過我之前以為你把殭屍藏在我家祖墳某處,但我沒想到你是把自已的頭換到了殭屍身上。”
“沒辦法,我們這一族只要離了村子,身體便會腐爛,我出來不到一年四肢就爛了,只能換了個身子。”
他倒是實誠,拉下衣領,給我看了他脖子上的繃帶。
“麻煩轉一下,我看看脖子後面。”
他微微一愕,道:“你竟然還知道連魂蟲。”
他說著還是轉了過去,我看見從他脖子後面伸出一道墨色的紋身,連通了他的頭和身子,這道紋身在我眼中很快便成了文字。
雖然紋身只有兩根手指寬,但文字資訊卻異常龐大,我彷彿看見了一場宏大的祭祀。
可我剛看了一個開場,他便轉過來,我連忙斂下眼眸,生怕被他看出了破綻。
巖氏的換頭術,其實就是移魂術,將自已的魂魄移到別的身體上,但我沒想到他們借的竟然是殭屍,還是活人借死人身,這相當於把借屍還魂反過來用。
巖家的陰陽造詣果真了得。
“萬族長果真博學多才。只是志國的藏書裡面,似乎並沒有關於我巖家的記錄。”
我張口就來:“萬家有自已的圖書館。”
他怔了怔,拍手稱道:“我收集的資訊還是不夠。”
“以你家的實力而言,已經很不錯了,這次你確實讓我遭了不少罪。”我指著他的身體道:“這是什麼殭屍,百年老僵?”
“五百年的白僵,折了我們三個人才抓到,刀槍不入,你的子彈真厲害。”
我搖搖頭道:“沒打穿,還是不行,還得再換。話說回來,林爸、林媽和齊慧就是喝著他的血?”
“是。”
“齊慧就罷了,林爸、林媽又是為何?”
“他們反正也活不久了,不如死之前為我辦點事。”
“把我也變成殭屍?”
“當然不會真的把您變成殭屍,只是試試。”
我看著桌上已經涼掉的茶,道:“又是試試,用我同學和他們父母的性命來試,有點意思。”
我朝後靠在沙發上道:“永濟鄉往南五里地坑,正好處在湘南河下游,如果河水潰堤,地坑必被淹沒。當然現在是枯水季,水位下降,就算潰堤也還能逃出來幾個。可如果把地坑四周的山都炸了,那就一個都活不了。”
我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白一點,等我說完,他的臉色已經白得像個真的殭屍,他甚至都沒問我怎麼會知道巖家村的位置,而是道:“這件事,我會給您一個交代。”
“現在就給我交代。”
他霍地站起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道:“請允許我打個電話。”
我點點頭,他便出門打電話去了,沒過一會兒他又回來,道:“後面會由我哥哥來跟您聯絡,這條命我現在就還你。”
他說著,就伸手去摸脖子後面的連魂蟲,我道:“等等。”
他目中閃過一絲驚喜,道:“您還有什麼吩咐。”
我伸出五根手指,道:“五人。你一個人就像抵五條命,有這麼便宜的事?”
“你!”他鐵青著臉道:“你不要太過分,難道你真的不想救褚志國?”
我好整以暇道:“你給我們的資訊已經足夠多了,褚叔的事不用你費心了。”
他盯著我半天,最後從牙縫裡擠出了個好字。
我這才點點頭,道:“還有,讓你們村長跟我談,你和你哥都不配。”
他冷笑道:“我們村長?萬陵,叫你一聲萬族長是看得起你,可想跟我們族長談,你還真不夠格。”
“火生於木,木裂為土,土繞水沿,水吸金拓。”
他頓時臉色大變,我身子朝前半傾,道:“現在夠格了嗎?”
“你你你,你怎麼會知道連魂蟲的起勢法咒?”
我怎麼知道?
當然是剛剛在你身上看的。
但我能告訴你嗎?
自從多了半塊烙印,那些晦澀難懂的圖在我眼中就都能轉換成字,上次的駐鬼陣是,這次的連魂蟲也是。
我微微垂首,故作深沉道:“這是你該問的嗎?一分鐘,我要你的回答,否則的話,我不介意親自為我同學還有林家父母報仇。”
他臉上的肌肉止不住地顫抖,深呼吸了一口氣,道:“好。”
他又出去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又進來把電話遞給我,道:“萬族長,我們村長請您接電話。”
我點了點茶几,他把電話放在茶几上,開了擴音。
“萬族長,我叫巖啟,是巖氏村的村長,巖峰給您添麻煩了,我在這兒代替他跟您道歉。”
“別說廢話。”
那邊尬笑兩聲,道;“您的意思巖峰已經給我說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五條人命,我們賠。我也會出村來跟您一起去找墳山。”
“敞亮。”我又對巖峰道:“瞧瞧,這才是做大事的人。”
巖峰雙拳捏得咔咔作響,盯著我的眼神好像要吃了我。
巖啟好像知道這邊的情況,道:“峰兒,萬族長答應幫我們已經是天大的恩德了,你可不許對萬族長無禮。”
“是,村長。”
“萬族長,我這就再派四人出來,總共五顆人頭,三日之內一定奉上。”
“別啊,我要你們人頭幹嘛?自首,去自首,懂嗎?現在是法治社會,去公安局交代清楚。該怎麼說知道不?別提殭屍,建國後不能有殭屍。”
三天後柯雲帶來訊息,有五個人去了公安局投案,其中就有巖峰。
又過了一週,等我從醫院看完褚志國回來,屋裡又有一個陌生人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只是那雙眼睛古井無波,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滄桑。
他站起身來,道:“萬族長你好,我是巖啟。”
我有些無奈道:“你們家的人就都這麼喜歡隨便進別人家嗎?”
他有些羞澀道:“不好意思,趕了太久的路,有些渴,就自作主張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