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雖然沒有相擁入眠但是同床共枕的夜晚後,陸驚駕和周宥安之間有了感情升溫的跡象,一層隔膜似在漸漸消融。
陸驚駕睜眼醒來的時候,看到周宥安託著腦袋正盯著自已看,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幹什麼?”
周宥安笑答:“我又一次得到了你的身體,我不是在做夢吧?”
“神經。”陸驚駕翻身而起,去浴室裡洗漱,他總是對周宥安這種流氓發言感到無語,他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的關係是怎麼樣,衝動過後的前任?還是不清不楚的曖昧?不過他仍有些搖擺,說到底,還是沒法全然地重新信任周宥安。
簡單的早餐後,陸驚駕送周宥安去修車行取車,臨別前,周宥安趁機在陸驚駕的嘴唇上啄了一口,男人不善表露自已的真情實感,只淡淡說:“進門的密碼是190723。”
周宥安微怔,輕點頭說知道了。
190723,她去澳洲的日子。
陸驚駕以這樣的方式提醒自已,周宥安離開自已的時間,每輸入一次密碼,就是一次無聲的思念。
二人分開後,周宥安獨自驅車回家,一夜未歸,還不知道該如何向小嘉交代實情。
她剛進院子,卻沒見著小嘉,倒是隔壁的莫知音聽到動靜走了過來,煙一遞,打趣道:“我怎麼嗅到了一股戀愛的味道。”
周宥安接過了煙,略微赧然,“有這麼明顯?”
“我是誰,閱人無數的‘老司機’。”莫知音笑著說,邊坐下來,又問,“小嘉呢?”
“我也不知道。”周宥安答,邊往屋裡走,“你先坐,我去泡壺茶出來。”
“還是咖啡吧!”莫知音高聲說,“我喜歡喝咖啡。”
“好,那就雀巢,速溶的。”
周宥安進屋裡,燒上水,找了兩個馬克杯,各倒了兩條雀巢咖啡,正等著水開時,卻聽到院裡傳來有人對話的聲音。
兩分鐘前,沈沁踩著高跟鞋來到了衚衕裡,她經過院子時,一眼就認出了裡面的莫知音。不過她能找到這裡,也多虧了黑色大奔上的行車記錄儀。
結婚這麼多年,沈沁從來沒有懷疑過老公李商海會做出什麼對不起自已的事,至少他平時表現出來的都是一副對逾矩之人嗤之以鼻的態度,表面上的好丈夫好父親人設,在某天紙包不住火,沈沁在李商海的微信收藏夾裡看到了一張他和陌生女人的親密合照。
沈沁驚怒的同時,也意識到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個樣,不專一,不聚焦,不滿足,不安於現狀,也包括她原本以為近乎“完美”的枕邊人。
“你是莫知音吧?”沈沁開門見山地上前,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莫知音頓了一下,嘴角輕扯,不緊不慢地回,“您哪位?”她雖嘴上這樣說,但心裡實則已經猜到了大概。
來者不善,但她並不慌,這樣的事她也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你不知道我是誰,總該知道李商海吧?”沈沁剋制著怒火,上下打量著莫知音,這個女人看起來確實不簡單。
她明豔,漂亮,沉著,嫵媚,最主要的是,她還比自已年輕。
“當然認識。”莫知音莞爾一笑,“想必你一定是他太太吧?”
沈沁不禁哼笑,見過小三不要臉的,還沒見過這麼恬不知恥的,毫無羞恥之心不說,竟還開始反客為主了?
“你這是直接承認了,你和我老公之間的婚外情關係?”
莫知音老練吐了口煙,“沒什麼好不承認的,如果你們之間一點問題都沒有,也不可能容得下我的出現。”
這是什麼被害者有罪論嗎?沈沁覺得不可思議,於是狠狠嘲諷道:“你比我想象中更不要臉。”
莫知音卻不以為然,什麼大風大浪她沒見過,沈沁也不是第一個來找到自已的原配,不過她的行為又沒有違反法律,僅僅是世俗意義上的背德,道德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為什麼要被規訓呢?
“你來找我,李商海知道嗎?”莫知音挑眉看向沈沁。
其實在眾多男人之中,莫知音還是蠻喜歡李商海的,他高大挺拔,有點學識,身上沒有油膩的感覺,和他在一起的時候,莫知音覺得很舒服,事實上,李商海是和她維繫感情最久的一個有婦之夫。
“我來找你,還需要經過他的同意?”沈沁對她嗤之以鼻,“做小三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當然是,戀愛的感覺。”莫知音笑了出來,“不像結婚以後,都是柴米油鹽。男人不能失去色心和夢想,否則這個世界就不會有道生一,陰陽魚,萬物生長......”
她話音剛落,沈沁就狠狠甩去一個巴掌,莫知音一個踉蹌,手上的煙也掉落在了地上,此時周宥安正端著咖啡出來,見此情形,直接愣在了原地。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沈沁看到周宥安時,簡直不敢置信,二人對視的那一瞬間,隔閡便已經產生了。
周宥安還是第一次見到沁姐這副模樣,一時間不敢上前,更不知道如何站隊。
“賤人!”沈沁繼續指著莫知音怒罵,“知三當三,你還真是賤出新高度了啊!”
莫知音一邊整理著凌亂的頭髮,依舊不甘示弱地道:“那你想怎麼樣?你再怎麼打罵我,也不能改變你老公出軌的事實。”
沈沁還是第一次找小三對峙,本以為會和電視劇裡演的那樣佔盡上風,可事實是不僅沒有,莫知音這副不知死活還理直氣壯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她,“我來找你,是想看看李商海出軌的物件究竟是個什麼貨色,你是有幾分姿色,但靠出賣色相過活也不是什麼長久之計,剛才我們的對話我已經全部錄音,不管這個證據的有效性如何,我會找好律師向李商海提出訴訟離婚,到時候他不僅什麼也得不到,我還可以向你索還他給你花費的所有婚內財產。”
莫知音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已被利用了,但是為時已晚,她也只能破罐子破摔,“離不離婚是你的自由,婚姻不就是這樣嗎?誰都不能保證自已永遠忠誠,所以那麼多人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單親媽媽沒有那麼好當。我和李商海不過是露水情緣相識一場,沒有孩子,沒有名分,沒有羈絆,根本不需要對彼此負責,你們之間就算沒有我,也會有別人,這是男人的天性。”
所以,她從沒想過要和哪個男人建立長期的、穩定的、受法律約束的契約關係,她並不想對任何人負責,她從不相信任何一個男人。
“或許對你這種需要依附男人的女人來說,離婚好像要付出很大代價,那是因為,你沒有經濟實力,沒有人脈資源,活得像個社會邊緣人物,而你這樣寄生蟲一般的人,又怎麼會有對別人負責的底氣,你根本連對自已負責的能力都沒有。”沈沁不屑一笑,“我說錯了嗎?”
莫知音怔住,臉上終於掛不住笑了,沈沁的這番話像是一錘重擊,比方才的那一個耳光威力更大,她心裡的那塊遮羞布被毫不留情地撕開了,裡面是她所剩無幾的尊嚴,是她玉石其外敗絮其中的真相。
她突然意識到,自已除了稍有點姿色以外,各方面都不是沈沁的對手,所以被她羞辱,被她貶低,竟也無法反駁。
嗯,其實沈沁說的是對的。
莫知音撿起地上的煙,抽了一口,自我解嘲般地笑了笑,沒有說話。沈沁從上衣口袋裡掏出錄音筆,按下了儲存鍵,隨後她緩緩走向周宥安,帶著犀利的目光質問道:“所以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周宥安被沈沁的氣場震懾到,拿杯子的手微微顫抖,她一時語塞,心虛得不知道如何接話,於是默不作聲低下了頭。
她沒有否認,因為她確實早就有所察覺。此刻,她認為自已無顏面對沁姐。
沈沁意會,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牙關緊咬著露出一抹苦笑,未再多言,轉身走了,她有一種遭到背叛的負面感覺。
與莫知音擦身而過之時,沈沁再次停步,抬手指了指莫知音的鼻子,疾言厲色地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吧!”言畢,她徑直離開了院子,留下一個決絕的背影。
周宥安良久才回過神來,緩步走到莫知音的面前坐下,她的思緒異常紛亂,全身上下被一種叫做罪惡感的東西所包裹。
剩下二人相對無言許久,心中揣摩著各自的心事,莫知音不知道之後該和李商海何去何從,周宥安不知道之後該如何面對沁姐,這是一場關乎友情的抉擇,怎麼選都會傷害另一個人。
“宥安,你們認識啊?”莫知音突然發問,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嗯,她是我的領導。”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周宥安長舒口氣,誠實作答,“有一回你在衚衕口下車的時候,我就看見了,一開始我也不太確定,所以不想評判太多,如果我沒有發現這些該多好......”
莫知音回想起那天周宥安在自已家裡時,對自已有意無意的試探,這才漸漸恍然大悟,但莫知音對周宥安從來沒有什麼防範之心,因為她覺得周宥安包容且豁達,對朋友又有著極高的接受度,莫知音打心眼裡信任著周宥安。
“對不起……”莫知音誠懇道歉,她意識到自已連累了周宥安。
但是周宥安擺擺手,“沒什麼對不起的,這事本身就無解,我不想幹涉別人的內政,況且我只是一個局外人,也沒資格指手畫腳。”
她想起陸驚駕說的,不要急於揭露傷疤,但如果李商海的出軌物件不是莫知音的話,或許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揭露。
真是左右為難,難以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