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馳,十分鐘後,抵達了京航,為了節省時間,陸驚駕在教學樓的門口跳下了車,周宥安再幫忙把車開去停車場。

緊趕慢趕,總算沒有遲到太久,陸驚駕到的時候,教室裡已經坐滿了學生,他從後門進去,撞見了坐在角落裡的許齡悅。

許齡悅見到陸驚駕,立刻眉眼彎彎,朝他點頭致意。

陸驚駕微怔,和煦一笑,“你也在。”

“是啊,今天沒什麼事,就過來了。”

陸驚駕點點頭,直接去了講臺,開始認真投入講課。

許齡悅的來意當然不在於聽課,而在於講課的男人。自上次一起爬山之後,許齡悅給自已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她覺得以他們多年的交情,絕不可能因為一次袒露心扉而關係終止,就老死不相往來,想必陸驚駕還需要時間思考斟酌,等他想清楚了,或許還有迴旋的機會。

再說了,表白一次就成功的話,顯得也過於隨意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凡事都得三思而後行。

周宥安停好車以後,先去找林曼歌喝了杯咖啡,林曼歌比上次見時更加珠圓玉潤了,她說自已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周宥安很驚訝,直誇她有效率。

林曼歌也問她:“你和陸驚駕又勾搭上了嗎?兜兜轉轉這麼久,你單身,他也沒結婚,直接拿下得了,省得夜長夢多。”

周宥安說:“不急,你都已經知道自已是女的了,還會反覆對著鏡子檢驗自已的身體嗎?我覺得他就是我的人了,早晚都是,那我還需要患得患失嗎?”

林曼歌豎起大拇指,“真有你的。”

喝完咖啡後,周宥安去往教學樓,此時陸驚駕的課已經上了一半,她從後門偷偷溜進去,躡手躡腳地在末排找了個座位,陸驚駕在講臺上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道弧度。

最後一排的角落裡還坐著許齡悅,周宥安的動靜引起了她的注意,於是許齡悅扭頭看了過來。

頃刻間,二人隔著走道認出了彼此。

好一場狹路相逢。

周宥安頓了一下,斂上微笑向其致意,許齡悅的表情瞬間凝固,只是輕微點頭,又別過了頭去。

原本還在專心致志聽課的許齡悅,頓時被一陣紛亂的情緒包裹,見到周宥安的那一瞬間,她便下意識產生了一種強烈的牴觸和戒備,只覺得坐立難安。

相比之下,周宥安的眼裡只有聲情並茂講課的陸驚駕,他嗓音清亮,收放自如,條理清晰地講述著課程內容,學生們全神貫注地聆聽,注意力跟隨在他的身上,或者是臉上。

周宥安雖是門外漢,卻也聽得如痴如醉,想當年讀書的時候,她也沒有像這樣認真聽過課,她忍不住拿出手機,抓拍了幾張陸驚駕上課的樣子,陸驚駕的目光偶爾掠過周宥安,定格幾秒,再自然挪開。

許齡悅的視線在陸驚駕和周宥安之間來回切換著,心裡極度不爽,她不想看見周宥安,更不想看見她和陸驚駕眉來眼去,都說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和死了一樣,為什麼她不能自覺一點?

下課以後,陸驚駕被幾個學生圍在講臺上問問題,許齡悅緩緩走到周宥安的身側,“周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周宥安也起身,從容回應,“是啊,許小姐,好久不見。”

“我們出去聊聊吧?”許齡悅穿著法式白色小香風連衣裙,揹著迪奧的蒙田包,踩一雙八公分高跟涼鞋,比周宥安高出了快一個頭。

“好啊。”周宥安爽快答應,跟著許齡悅來到了走廊。

“周小姐,有時候我還真是挺佩服你的毅力的,尤其是作為一個‘追求者’來說。”許齡悅笑道,嘴角帶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玩味。

“是嗎?”周宥安也笑,“那這麼看來,我已經超越很多人了呀......”

許齡悅覺得周宥安沒有聽出她話裡嘲諷的意思,反而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於是斂上認真的神情,說道:“周小姐,我們不必繼續周旋,我知道你是驚駕曾經的戀人,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既然你之前已經選擇了離開,為什麼還要再回來,打擾他現在的生活?”

周宥安早知來者不善,也不甘示弱,直言道:“這個世界上有哪條法律規定了前任不能回頭?我選擇離開是我的自由,選擇回來也是我的自由,至於有沒有打擾別人,也是當事人說了算,我何須向你解釋呢?”

許齡悅覺得自已被冒犯到,漲得臉色微微發紅,“大概是我鄙夷這樣的行為,說走就走本身就很不負責任,後悔了再挽回,可造成的傷害是抹滅不了的,我站在我的角度,就是想替當事人打抱不平。”

“所以你覺得自已有資格在這裡審問我?到底是真的想要仗義執言打抱不平,還是我的出現對你產生了什麼阻礙,許小姐你自已心裡比誰都清楚,但既然你都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了,你覺得我會在乎你說的這些話嗎?”

許齡悅不可思議地看著周宥安,眉頭皺起,“我還真是小看你了,周小姐。”

“我不需要你的高看。”周宥安輕巧一笑,“如果你也喜歡陸驚駕,應當同我平等競爭,你批判我,對你的目的達成沒有任何幫助,不是嗎?”

許齡悅的氣勢弱了一半,仍強裝淡定道:“人在年輕的時候,都以為只要相互喜歡,其他的就都不成問題,但是如果兩個人要長久地走下去,除了喜歡,合適更重要,現在不是五年前,也不是在談什麼校園戀愛,如果你沒有這樣的認識,就最好不要再因為自已的原因而傷害別人。”

“喜歡重要,合適也重要,但是沒有喜歡這個前提,再合適又有什麼用?難道你願意跟一個合適但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周宥安振振有詞道,“再說了,合適與否怎麼定義?有什麼樣的界定標準?是誰說了算?我只要沒有傷害到你的頭上,那我怎麼做都與你無關。”

許齡悅有些氣急,“你......”

這時,陸驚駕的身影也出現在走廊裡,二人這才停止了爭鋒相對。

陸驚駕走過來,目光深沉地看了看許齡悅,又看了看周宥安,淡聲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許齡悅調整好語氣,含蓄笑道:“沒什麼,只是恰巧在這裡碰見,所以閒聊幾句罷了。”

周宥安直接從兜裡掏出了車鑰匙遞給陸驚駕,“車子停在籃球場邊上。”

陸驚駕點點頭,接過了車鑰匙。

這一舉動再次讓許齡悅心生芥蒂,難道他們已經關係好到可以一起來學校了?她深吸口氣,又道,“驚駕,我今天過來的時候沒有開車,可能要麻煩你送送我。”

陸驚駕又點點頭,說沒問題,朝一旁的樓梯口走去,許齡悅立馬跟上了他的步伐,見周宥安站在原地不為所動,陸驚駕又轉頭喚她:“喂,你不走?”

周宥安回過神來,也趕緊跟了上去。

三個人走在一起,許齡悅覺得尤其扭捏,她無視周宥安的存在,自顧自和陸驚駕閒聊著,旁人看來,好像他們才是一對。

“周小姐,你也是從這畢業的吧?這麼多年沒回來,感覺有什麼變化嗎?”突然,許齡悅將話題拋向了周宥安。

周宥安沉思幾秒,緩緩答,“變化說大也大,說不大也不大,但是隻要回到這裡,我還是對一切都感到駕輕就熟。”

許齡悅訕笑,“是啊,畢竟大學是一個人最美好的時光,那你在國外的時候,有沒有常常懷念這裡?”

“那是當然,不僅懷念這裡的一花一樹,一草一木,還會懷念在這裡遇見的每一個人,於是我更加篤定,想著總有一天還會回到這裡。”

陸驚駕怔住,臉色微變,微微繃直了身體,在心裡反覆咀嚼著周宥安的話。

“那你還真是挺戀舊的,周小姐。”許齡悅故意調笑,有意抬眸掃了陸驚駕一眼。

周宥安置之一笑,“戀舊也沒什麼不好的,過去本就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是嗎?”

許齡悅無言以對,踩著高跟鞋的步子加重力道,暗示著她內心的些微不滿,周宥安總能讓她無言以對,像是一團鬆軟的棉花,你一拳打上去,但很快恢復原狀,棉花毫髮無損,出拳的人卻消耗了體力。

三人踱步到籃球場邊上,陸驚駕的車停在那裡,許齡悅先人一步,自顧自地跳上了副駕駛座。

周宥安也並不在意,徑自走向後排,可陸驚駕停步喊住她,拋下一句“你來開”,便自行上了後座。

許齡悅不可思議地蹙起眉頭,在心中暗罵了幾句,不情不願地扣上了安全帶。

周宥安上了駕駛座,一邊發動汽車一邊詢問,“許小姐,你去哪?”

“三元橋。”許齡悅頭也不回地說,“但我不著急回去,要不先送你吧?”

“既然當了司機,哪有先送自已的道理?”周宥安笑笑,往三元橋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