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後,周宥安給小嘉打了通電話,得知對方還在享受二人世界,要晚上才能到家的訊息後,她內心一陣暗喜,這樣豈不是有理由待到晚上再走?

她舔著臉,故作無奈地去書房請示陸驚駕:“我的室友要很晚才能到家,你知道我沒帶鑰匙......不介意我在這兒多待一會吧?”

陸驚駕從電腦後面抬起頭來,面無表情地丟下一句“隨便”,然後繼續埋頭工作。

周宥安心下歡喜,自顧自地在陸驚駕的家裡觀摩了起來,簡約的陳設佈置,每個角落都一塵不染,從落地窗往外看,是川流不息的道路和鱗次櫛比的建築物,和衚衕裡接地氣的市井生活比起來,這裡要更顯靜謐有序。

而後她又來到臥室的陽臺,陽臺的空間很大,周宥安覺得完全可以放下兩張躺椅,在上面舒舒服服喝下午茶,角落裡掛著她的西裝外套和陸驚駕的一件短袖,正隨風輕輕搖擺,她也不記得自已的外套何時已經被脫下來清洗乾淨了,心裡不由地對陸驚駕大加讚賞。

從陽臺往下看,能看到小區外面的街道,道路兩邊有形形色色的餐廳和店鋪,突然她看到一家十分眼熟的茶餐廳,那不就是上回相親時和宋子覺吃飯的地方——漲馨園?她終於後知後覺,為什麼當初會被陸驚駕知道自已和宋子覺吃飯的事,這世界真是小得離奇。

一整個上午,後來她在沙發上刷劇度過,陸驚駕始終在書房裡面工作,兩個人像是同居多年的伴侶,各做各的事情,互不打擾。

到了中午,陸驚駕還是沒有出來的意思,周宥安便決定自已動手為兩人做飯,也就是她最擅長的——西紅柿雞蛋麵。

廚房的冰箱裡剛好有雞蛋和掛麵,但是少了番茄,她靈機一動,在果盤裡挑了幾顆小番茄,然後就開始大顯身手。

陸驚駕在書房裡聽到油煙機的聲音,不禁嘴角一翹,任由她去。

麵條出鍋後,周宥安到書房裡喊陸驚駕吃飯,陸驚駕也是相當配合,二話不說起身走出來,難得在家裡可以不用自已動手還有飯吃。

餐桌上擺了兩隻盛面的陶瓷碗,西紅柿雞蛋當澆頭,有青菜的那一碗是陸驚駕的,看這賣相,是要比以前好得多。

他們面對面坐下,開始動筷。

周宥安噗嗤一聲笑了起來,說道:“沒想到我們第二次一起吃飯,就在你家裡,而且吃的還是我做的麵條,哈哈哈哈哈......”

陸驚駕抬眸瞥她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吃著略微寡淡的面。

她又說:“下次你要是再不肯出來和我吃飯,我就直接過來堵在你家門口,我看你怎麼躲,哈哈哈哈哈......”

陸驚駕無語,心說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她好像對自已的廚藝很有把握,又問:“陸驚駕,你覺得味道怎麼樣?是不是比以前進步很多?你不說話那就是預設咯?”

陸驚駕敷衍著點了點頭,先是處理了一上午的工作,現在又要聽她在耳邊嘰嘰喳喳,周宥安說話就是這樣,想說就說,也不會管你願不願意聽,更不在乎你是否會回應,她自已開心就行了。

這間屋子難得這樣吵鬧。

吃完飯後,周宥安主動將碗端到廚房去洗,陸驚駕坐著看她忙前忙後,一時間分不清楚到底誰才是主人。

沒過多久,當她從廚房裡出來時,白色裙子上突然多出一大片紅色湯汁,略顯狼狽地走到陸驚駕面前,說道:“那個……能不能借你家浴室洗個澡?剛才不小心把湯灑到身上了……”

陸驚駕見狀,無奈地點了點頭,就算湯沒灑身上,一身殘留的酒味也夠洗個澡的了。

“那你……有沒有乾淨的衣服借我穿一下……還有浴巾……”

陸驚駕更無奈,只好起身去臥室裡給她找衣服,然後拿了一套睡衣扔給她,嘴裡說道:“沒有多的浴巾,你用我的。”

周宥安怔怔地點了點頭,拿上衣服鑽進了浴室裡,站在湍急的水流下,她漲紅了臉,周遭都是陸驚駕的氣息,就彷彿他站在自已的面前。

她用陸驚駕的洗頭膏洗了頭髮,用陸驚駕的沐浴露清洗身體,然後用陸驚駕的浴巾擦乾全身,最後穿上陸驚駕寬大的睡衣走出浴室。客廳裡沒有見到陸驚駕的身影,書房裡也沒有,周宥安最後在臥室的床上找到正在午睡中的他。

她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看到陸驚駕躺在床的一側,面容祥和地閉著眼睛,他的呼吸均勻且深沉,睡容也是十分迷人。

周宥安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爬上了床的另一側,然後將臉緩緩貼近他的臉,仔細欣賞他睡覺的樣子,從額頭到下巴,從鼻子到耳朵,她忍住想要伸手撫摸的衝動,然後把唇輕輕地印在了他的唇上,猶如蜻蜓點水般,她控制不住。

他的唇輪廓分明,溫熱又略帶硬度,帶著專屬於他的沉穩的氣息,讓她沉迷,無法離開,突然她溼潤的髮絲掉落在他的臉上,將他碰醒,於是他睜開了眼睛,看到眼前周宥安的臉。

而周宥安像個做錯事被人發現的孩子般,立馬挪開了自已的臉,心虛地想要縮到一邊,可陸驚駕迅速抓住了她的手腕,欺身壓了上去,她被他鎖住,動彈不得。

陸驚駕目光機警地盯著身下的人,犀利的眼神中帶著冷冽,彷彿能直接穿透她的靈魂,過了良久,他一字一頓地說道:“周宥安,你在幹什麼?”

“額……”周宥安眼神遊移,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又控制不住地心跳加速,兩頰發燙,呼吸也有點困難。

“我問你在幹什麼?!”陸驚駕再次厲聲喝道,他的鼻息吹在她的臉上,掐住她胳膊的手也更加用力。

“如果冒犯到你,那麼我跟你道歉……”周宥安弱弱地說,臉上卻寫著倔強。

“周宥安,你是不是以為凡事只要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陸驚駕忍著怒氣,太陽穴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周宥安垂下眼眸,像刀俎下的魚肉,沒了焰氣,自已不過是沒忍住親了他一口,沒想到對方反應竟如此激烈,但是親都已經親了,難不成還能收回那個吻嗎?

“你為什麼回來?”陸驚駕嗓音嘶啞地問,雙手雙眼始終牢牢鎖住她。

周宥安知道他是在問自已,為什麼又回到北京,但她不知道作何回答,只說:“為了回來工作……”

“是嗎?什麼樣的工作值得你放下一切回來?”放下曾經她不顧一切要去過的自由的生活。

周宥安也知道自已的回答十分站不住腳,確實,這不是她非做不可的工作,這些年她攢下的積蓄也足夠她很長一段時間什麼也不做,但是當她收到沁姐拋來的橄欖枝時,還是下定決心要回來了。

回到北京。

或許正是因為體驗過了自由的生活以後,終於決定沉下心來好好生活吧,正所謂疾風亦有歸途,人或許也一樣,她的心裡始終有一個影子,牽引著她回到這裡。

“我想回來了……”

陸驚駕冷笑:“是啊!你想走就走,你想回來就回來,你多瀟灑啊……”

“對不起……”

“對不起就能一筆帶過這五年嗎?我告訴你周宥安,這不可能!”他漲紅了雙眼,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悲傷。

“再給我一次機會,我……”

“周宥安,你把我當什麼?你不會以為只要你回頭我就會永遠都站在原地等你吧?!”他又想到她昨晚酒後說的話,於是更覺諷刺。

“你可以不等,但回頭是我自已的事……”

“說得真好,周宥安,你拿什麼回頭?你拿什麼回頭?你拿什麼回頭?……”他一邊重複地說著,一邊將頭重重地埋進了她的頸窩,像是啃噬。

周宥安很少見到陸驚駕這般失態的模樣,她被喝住了,徹底沒了焰氣。

他們就這樣貼著彼此僵持在床上,聽著彼此的呼吸,感受著彼此胸口的起伏,以一種奇怪的、並不溫情的方式。

當陸驚駕重新抬起頭,看到周宥安因為充血而泛紅的雙手時,他才終於鬆開了自已的雙鉗,從她身上爬了起來,無力地躺了回去,喘著粗氣。

房間裡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

“陸驚駕,不管以前的舊故事如何,我只在乎當下,只要你沒有結婚,無論你接不接受,我都會回頭,如果這一切都太難理解的話,你就理解為,這是命。”

遇見我,是命;再遇見我,也是命。

人們喜歡將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冠以玄學的理解,比如緣分,比如因果,比如命運……所有所謂科學的東西都取決於人的定義,而未被證實科學的事物也並非就不存在,周宥安相信命運存在,她也不過是一次次地在許可權內作出了自已的選擇。

可陸驚駕來勁,冷冰冰丟下一句:“我不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