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驚駕又把周宥安扶回了車內,往自已家的方向開去,晚風從車窗裡拂進來,周宥安的髮絲飄動,睡得很靜謐。
他接到周宥安打來的那通電話時,正在處理手頭上的工作,電話被掛時也有些不明所以,想忽略掉這些,又再也無法專注工作,腦子裡只有“仟禧酒店”四個字。
後來就是鬼迷心竅地拿上鑰匙出門去了,直奔仟禧酒店的方向。他想,總不能坐視不管,畢竟對方是女性,還喝了酒。
再後來他在酒店門口停了很久,看著人群進進出出,只為等她出來。
這個傢伙不知道跟人說了些什麼,讓大家一口一個陸機長地喊,逢場作戲的本事也是天賦異稟,可笑的是,自已竟還配合她的表演,真是越想越離譜......
周宥安在一旁蠕動嘴角,哼哼唧唧說著難以聽清的話,陸驚駕關上車窗仔細聽。
“陸驚駕...其實這些年...我每天...每天都會想到你...我知道是因為...我自私...你恨我…是應該的...但是...但是我不會放棄...當初我能追到你...現在也...也一樣可以...陸驚駕...我告訴你...你只能...只能是我的......”
陸驚駕一個急剎車,將車停了下來,他捏著方向盤的手青筋凸起,明知道對方已經喝的不省人事,但酒後的真言著實讓他有些破防了。
他扭頭看向副駕上的人,周宥安閉著眼睛,有一張姣好的側臉,她的身上總有一股自信又坦蕩的氣息,從容且無所畏懼。
陸驚駕的眼神中閃爍著犀利又些許動容的鋒芒,他帶著惱意說道:“周宥安,你以為你是誰?!”她憑什麼敢說這樣的話?她憑什麼覺得自已可以為所欲為?她憑什麼有這樣的自信?憑什麼!
對方呼吸安穩,沒有回應,也不知是否聽見了他說的話。
她總能這樣輕易地觸動他的情緒開關,她究竟以為自已有怎樣翻雲覆雨的本事?能讓向來剋制與隱忍的他這般潰不成軍?
陸驚駕調整好自已略微激動的情緒,繼續開車,他明明恨她,卻又無法抗拒她的出現,他討厭這種失去掌控的感覺。
車子很快開到小區的地下停車場,陸驚駕將一身酒氣的周宥安撈下了車,往電梯裡挪,可是周宥安像得了軟骨病一樣,整個人七倒八歪,步子都不邁一下,軟趴趴地倒在陸驚駕的身上。
路過一對夫婦眼光異樣地看著他們,還以為有人遭到了綁架,聞到酒氣後,也就心領神會地走了。
看著不省人事的周宥安,陸驚駕無奈地長舒口氣,索性將這具身體橫抱起來,送上了電梯。
電梯裡,他低頭看她近在咫尺的臉,發紅的雙頰,凌亂的劉海,假睫毛已經掉落了幾根,口紅更是一點不剩,如此斑駁,可他的心卻不由地加速跳動。
突然,周宥安的身體顫動了一下,緊接著就是她嘔吐的聲音,在逼仄的電梯裡迴盪開來,嘔吐物隨之湧現,噴濺在陸驚駕的身上,甚至是臉上,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味道瀰漫在空氣中。
陸驚駕咬緊牙關閉上了眼,他覺得自已快窒息了,周宥安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偏偏在這個時候吐在了他的身上!
好在電梯門很快開啟了,陸驚駕火速衝了出去,開了密碼鎖進門,鞋也沒換就把周宥安放在了沙發上,因為他怕再晚一秒,嘔吐的就將是自已。
衣服上溼漉漉的食物殘渣正順著身體向下滑動,陸驚駕屏住呼吸,將衣服剝了下來,然後嫌棄地丟進了浴室的髒衣簍裡,還沒來得及找乾淨的衣服換上,他又去幫周宥安將她那同被汙染的西裝外套脫下,一同丟進了髒衣簍。
躺在沙發上的是一具身穿白裙的稍有姿色的胴體,而沙發邊上站著的是一個上身赤裸的健碩男人,如此令人想入非非的畫面,卻在下一秒鐘女人繼續嘔吐男人遞上垃圾桶後變得支離破碎。
周宥安像是要把胃裡的東西吐空,陸驚駕一邊輕拍她的後背一邊為她遞上水杯,果然,照顧酒醉之人絕非易事。
前後折騰了許久,周宥安也終於停歇下來,在沙發上沉沉睡去,陸驚駕收拾完一地殘局後,又將她卸到了臥室的床上,然後得空去浴室裡洗頭洗澡洗衣服。
原本這應該是一個平常的夜晚,陸驚駕從不喜歡被人打攪,最多隻是讓陳瀝留宿在客廳的沙發,但他現在居然拱手讓出自已的床,給一位沒有洗澡的酒醉之人。
這注定是一個不平靜的夜。
陸驚駕洗完澡出來後,準備在沙發上將就過夜,他很慶幸當初買了一張夠大的沙發。但好奇心使然,他又踱步到了臥室裡——以照看酒醉之人為名。
此時周宥安已經踢掉了身上的被子,人也翻了個面,正橫七豎八地趴在床中央,裙襬縮成一團,露出白花花的大腿。
見此情形,陸驚駕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床邊,想替她蓋好被子,可被子被她壓在身下,根本拽不出來,於是他俯身將她翻了過來,似是被動靜吵醒,周宥安半醒過來,微微睜開眼睛看清了來人。
她嘟囔道:“是你啊......”然後順勢抱住了陸驚駕的胳膊,又閉上了眼睡去。若不是看在她今晚喝醉了酒,才尚且排除了趁機揩油的嫌疑,但仔細想想,有時越是酒後的行為,才越是體現了真實內心。
陸驚駕俯著身子僵在原地,任由她抱著自已的胳膊,她溫熱的鼻息攜帶著微微酒氣,竟讓他也感受到了一絲醉意。
他看著她安逸的睡容,感受著她呼吸時胸口的起伏,不禁喉嚨發緊,嚥了口口水。
她已經多久沒有像這樣躺在自已身邊了?此刻她近在咫尺,觸手可及,但他又怕一切不過是彈指之間,稍縱即逝……
不知過了多久,大概是手臂開始發酸時,陸驚駕終於悄悄地抽回了手臂,幫她把被子掖好,然後關燈離開了房間。
這套房子原本就是為了周宥安而換購的,她說她喜歡寬敞的客廳,視野開闊的落地窗,和帶陽臺的臥室......可當他終於準備好一切要將這個驚喜呈現給她時,她卻根本沒給他這個機會;現在她置身其中,好似沒有違和,甚至還稍顯和諧,似乎這些本該就是為了迎合她。
這晚,陸驚駕過了很久才睡著,一是因為他睡不習慣沙發,二是為了隨時關注臥室的動靜,三是因為他想了很多東西。
周宥安在車上說的話還縈繞在他的耳邊,久久不能散去——
“陸驚駕,我不會放棄。”
“陸驚駕,當初我能追到你,現在也一樣可以。”
“陸驚駕,我告訴你,你只能是我的。”
何不一開始就堅定一點呢?
遲來的謝罪也已經夾雜了許多不可逆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