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沒法評,不是不能評,而是……”

“老爺子,今天咱們一家聚在一起不容易,要不我為您畫幅畫吧,祝願您身體健康,壽比南山,萬事勝意。”相錦打斷了慕容梟想要為她辯白的話。

慕容梟明白過來她想做什麼,便沒有再說什麼。

筆墨紙硯很快拿了上來,雖說是畫畫,眾人卻沒抱什麼期待,畢竟藝術生都能畫幾幅畫,這有什麼稀奇呢,能不能討著老爺子的好還很難說。

不過圍觀一下倒是可以。

相錦身邊聚滿了人,老也沒沒說停筆,其他人也不敢出聲,大家都盯著相錦的手,想看看她到底要畫什麼。

只見相錦流暢落筆、揮灑自如,全神貫注的盯著畫紙,不過片刻,紙上便出現了一幅松柏寒雪圖。

松柏生於料峭之間,寒風蕭瑟之中,它彎曲又殘破的軀幹揭示了歲月的痕跡,即便白雪壓枝,它也傲然挺立,活得生機盎然。

相錦頓了一下,提筆在右上角落下了筆名——未吃完的饅頭。

真是有夠羞恥的名字。

早知道自己會火,就取個好聽點的筆名了,哎,真是悔不當初。

相錦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快,快,扶我。”老爺子不知怎麼有點激動,一面吩咐人去拿老花鏡,一面顫巍巍的走到畫前仔細的看起來。

良久之後,他詫異的抬起頭,彷彿不認識相錦一般,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遍:“你就是未吃完的饅頭,《傘》的作者?”

相錦點了點頭:“是的,不敢對您有所欺瞞。”

周圍響起了一陣小小的轟動聲,還有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相錦置若罔聞,繼續對老爺子道:“今日沒想過會作畫,所以沒帶印章,下次再過來給您蓋章。”

藝術家一般都有自己的印鑑,蓋上之後,外人可以將印鑑作為辨別真偽的途徑之一。

“好,好,不錯。”老爺子神情激動,他原本想伸手觸控那株松柏,伸到半空才想起畫還未乾,又收了回來。

“把畫收進書房裡,找人裱上。”

“好的。”管家樂呵呵的上前,將相錦的畫收好。

眾人面面相覷,頓時不敢說話了,都知道老爺子喜歡畫,對畫也很挑剔,卻沒想到相錦的畫竟能入老爺子的法眼,還得了個不錯的稱號。

更是沒想到,原來相錦就是前陣子引起轟動的“未吃完的饅頭”。

“阿錦真是好厲害,沒想到在藝術方面的造詣這麼高,真是佩服。”三嬸面子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的笑了笑。

“三嬸想不到的還多著呢,何止這一件。”慕容梟拆臺。

三嬸的臉色更尷尬了。

“好了,都入席吧,讓廚房吩咐開飯。”老爺子打斷了他們的話,“你們兩個,跟著我做。”他對著相錦和慕容梟說。

吃了飯從慕容老宅出來,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慕容瑩還想留相錦在老宅過夜,被慕容梟拎雞崽一樣拎走了。

車上裝滿了老爺子和親戚朋友送的見面禮,相錦坐在後座,看著車外不斷後退的景色,想起飯桌上老爺子的話。

他說:“你們兩個也老大不小了,什麼時候讓我抱上重孫子。”

當時的相錦還沒來得及反應,慕容梟開口回道:“不著急,過幾年再說吧。沒有重孫子,孫子也一樣。”

老爺子冷哼了幾聲,顯然有些不高興了:“什麼叫沒有重孫子,你倆不打算要孩子?”

慕容梟頓了頓,給相錦盛了碗湯:“也不是不可能。”

…………

慕容梟,不打算要孩子嗎。

上一個寶寶沒能保住,明明他也是很難過的,看得出來他很在乎孩子的。

“在想什麼呢。”慕容梟回頭拉起她的手。

相錦搖了搖頭,有些自嘲一笑:“我在想,三號的頒獎晚宴要不就不去了。”

“為什麼,因為江安青?”

相錦漆黑的眼裡有些落寞:“母親都不在了,還要《母親》幹什麼。”

察覺到她情緒不對,慕容梟捧著她的臉,認真的看著她:“相錦,配不上《母親》這幅畫的人是江安青,是李淑慧,而不是畫畫的你。你的熱烈,你對母親本身的讚揚沒有錯,錯的是辜負的人。”

相錦淡淡一笑,道理都明白,但是做不到啊。

再次看到那幅畫,她會覺得諷刺,覺得心寒,她不可憐,但可悲。

“三號那天,你會去嗎。”有他在,她會多一絲勇氣。

“當然。”他握緊她的手,目光看著前方,“只要你回頭,我就會在。”

相錦微微愣了一下,胸口的炙熱慢慢蔓延到了全身,她聽見自己心跳如同狂野的馬一般不受控制地疾馳。

她又問:“那你會為我驕傲嗎。”

“為什麼不。我的太太是藝術界冉冉升起的新星,試問有誰有這樣的福氣。”

相錦笑了,眼眶微微泛紅。她捂住自己狂跳的心臟,裝作不經意的、開玩笑的問道:“慕容梟,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回答她的,是一個略帶責備的聲音:“笨蛋,你現在才知道嗎。”

相錦:“……”

好吧,她的確是最近才意識到。

原來她暗戀多年的人,是喜歡她的啊……

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上揚的弧度越來越高,連狐狸眼都蒙上了濃濃的笑意。她轉頭,正好看到車窗裡自己紅撲撲的小臉,而不遠處的慕容梟正含笑著凝望她。

“慕容梟,其實我也……”

“也怎麼。”他摟過她的腰,直視著她的目光。

對上那雙熟悉而又令人心動的眼神,她沒勇氣的笑了一下:“沒什麼啦,快到車了,我們下車吧。”

慕容梟:“……”

………………

很快就到了頒獎晚會那天。

相綺一身黑色禮裙出席,高貴典雅中透著一股冷清感,她右手挽著慕容梟的胳膊,在到達現場那一刻,便被四面八方的記者包圍。

“請問兩位是作為嘉賓來參加本次活動的嗎?”

“聽聞本次活動的贊助方之一是風容集團,想問一下慕容先生有沒有比較喜歡的作品?”

“慕容梟本次帶太太過來,是秀恩愛的嗎。”

…………

一連串的問題接踵而來,閃光燈像是要亮瞎她的眼。相錦含笑地看著鏡頭,旁邊的慕容梟接過了話筒:“這次大家都猜錯了,我是陪家屬來的。”

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心情倒是格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