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沒有人在乎真相！

他們只想看到，原本高不可攀的勇者，就這樣被他們踐踏在腳下，肆意凌虐，肆意唾罵！

以此來滿足他們扭曲的慾望。

審判還在進行，不斷有證人和證據被送上來。

洛胤已經完全麻木了，反正任何髒水都往‘勇者’身上潑就是了，洛胤的喉嚨已經說不出話來無法反駁，她們怎麼說都可以。

如果把這些罪名聯合起來的話，彷彿洛胤一個人獨自承擔了這個世界所有的惡。

好像這位勇者每天都有72小時一樣，並且無時無刻都在費盡心思作惡。

奇蹟的是，在今天之前，這些罪惡都無人發覺，無人去揭發。

“……現在我們請最後一位證人。”艾克莉西婭的聲音，吸引了洛胤的注意力，“出來吧，雪蕾殿下，不必害怕，請指證你的老師，他是如何人面獸心地對你施暴，把你當做發洩他獸慾的工具！”

此言一出，全場譁然，洛胤順著艾克莉西婭的視線望去，一位穿著綴滿白色蕾絲宮裙，有著一頭深紫色長髮的少女，正在人群分出的道路中緩緩走來。

在看清她的樣貌時，洛胤本以麻木的心，還是略微顫抖了一下。

是嗎，最後連你也背叛我了嗎？

洛胤能夠理解的，作為同盟國盟主的女兒，她沒有第二個選擇。

旁人的指證或許有些空洞，但作為勇者的學生，她的指證有著極大的說服力。

雪蕾頭戴著白色的頭紗，邁著小巧的步伐向著洛胤的位置走來，在接近洛胤時，她那原本暗淡的瞳，終於漸漸顯露出神采來。

看起來就像是群星閃爍的夜空般璀璨。

待走近時，她伸出白皙的手臂，摟住的洛胤的脖子，眼中滿是熱淚。

她的眼光真切而又悲傷，聲音響起在洛胤的耳邊：“老師，我還是沒有辦法妥協，還請您原諒。”

洛胤本已如同灰燼的心，此刻卻彷彿被點燃了一樣，他的眼眸中燃燒起靈魂都在顫動的火焰。

住手，會死的，艾克莉西婭絕對會殺了你的！

同盟國公主的身份，保護不了你！你的父親，你的國家，你的國民，在你為我說話的下一刻，就會與你撇清界限！

洛胤不住地搖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下一刻，在留給洛胤一個悽然的笑容後，雪蕾直面著面色冰冷的聖女殿下，朗聲道：“我指控——”

“神聖教廷的教皇陛下與聖女殿下，史提西亞帝國皇帝陛下，還有勇者的同伴們。”

“偽造證據，扭曲事實。”

整個審判場內，瞬間寂靜了下來，只剩下雪蕾的聲音在響徹。

“這絕非是審判，而是忘恩負義的，可恥的背叛！”

審判庭上，艾克莉西婭不怒反笑，神聖力的湧動揚起她聖潔純白的神袍，她滿頭金髮在風中飄揚。

混沌的天空，變得更為灰暗了，烏雲在彼此摩擦，隱約可聽得到隆隆的雷鳴。

“公主殿下，我可以再給你一次組織語言的機會。女神會根據你的回答，做出贊同或是……神罰。”

她的笑容扭曲而又殘忍。

這是對於勇者的審判，她絕不允許任何人為勇者說話！

只有他死得足夠悲慘，拯救世界的榮耀，才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為了登上聖都寶座的巔峰，為了這一天，她足足準備和鋪墊了七年，怎能容許有人阻擾？

雪蕾微微閉上眼，深呼吸了一口氣，當女孩再度睜眼時，她深藍如夜空般的眸中，已不剩下任何迷惘。

“諸位，你們可還記得，大陸歷776年的夏天，魔族鐵蹄踏破奧爾凱特要塞，數以百萬計的難民，向著帝國腹地逃亡，人心惶惶，彷彿世界末日已然來臨。”

雪蕾停頓了下，清麗的聲音迴響在廣場上。

“正在這時候，是勇者大人親率神庭騎士團，兵峰直指魔王御座，逼得追殺著難民的三將軍回頭，為神庭和帝國爭取到了至關重要的反應時間。”

“等到危機解除，大軍壓境奪回要塞時，堅守孤城的勇者大人身上，沒有一片盔甲是完好的。當時，勇者大人第一句話，問的是有多人得救了？”

“同樣是776年的秋天，異教徒暴動，連下數城，重傷未愈的勇者大人再度出征，卻因為傷勢過重而昏迷在馬背上，還記得嗎，聖女殿下，當時痛罵著他的人是你，你還能想起勇者大人回應你的話嗎？”

艾克莉西婭臉色微變，冷哼一聲，不為所動。

“那種事情，誰還記得？”

“但是我記得。”雪蕾回應，眼角望著洛胤，變得溫柔了起來，“勇者大人說，艾克莉西婭啊，我是勇者，我的身手比一般士兵好太多了，只要我多殺一個魔族，士兵們就多了一份活下去的希望。”

“作為勇者的同伴們，你們應該還記得……”

“住口！誰讓你說這些了？”

艾克莉西婭臉色一變，手一揮，一道神雷從九天之上墜落，‘轟’地一聲落在了雪蕾的身上，強烈的神聖力衝擊，讓女孩雙膝跪在了石質的地面之上。

雪白的長裙，被鮮血所浸染。

艾克莉西婭目光冰冷：“殿下，我最後再說一遍，請指控你的老師的罪名。”

血跡從女孩的臉頰上滑落，她卻望著艾克莉西婭，目光中沒有絲毫懼意。

“可恥吧，諸位，為這可笑的審判，為你們還腳踏實地地活著這件事情而可恥吧！”

雪蕾站起身，明明連站立都幾乎做不到，眼神卻依舊倔強，她直視著艾克莉西婭，一字一頓道。

“老·師·無·罪！”

艾克莉西婭輕嘆一聲：“那麼很遺憾，公主殿下，女神大人給出了回應，你作為惡魔勇者的追隨者，將是同罪！”

混沌的天穹，發出陣陣怒吼之聲，天雷化為金色的巨龍，咆哮著墜落塵世，吞沒了少女的身影。

片刻的光明消失。

展現在洛胤眼前的，已經空無一物。

只剩一縷白色頭紗的碎片在隨風飄蕩。

許久之後，審判廣場上才濺起了些微波瀾——

“勇者拯救了世界，我們這麼做，好像有點不對吧？”

“笨蛋，勇者拯救世界不是他的工作嗎？”

“對哦，他是勇者，拯救世界就是他的本分，不過現在世界和平了，我們也就不需要勇者了。”

“誰求他拯救世界的，還不是他自己要上的，好處可沒少拿吧？”

“就算災難是魔王引發的，但拋開事實不談，難道他勇者就冰清玉潔，沒有一點錯？”

“卑鄙的異界人，搞不好魔王就是他放出來的，不是他做的，他幹嘛這麼積極去救世？”

“什麼狗屁勇者，我們以後再也不需要勇者了！”

艾克莉西婭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彎起了扭曲的弧度，人群中自然有她的部下在，負責引導民眾的輿論。

她覺得審判到此就可以了，本來還有更多的戲碼在，但這不知死活的臭婊子，打亂了她的節奏，為了避免夜長夢多，還是儘早處決勇者比較好。

只要這骯髒的蛆蟲死了，她才能夠抓住屬於自己的美好未來。

“證據確鑿，勇者閣下罪無可恕，現在以神聖教廷的名義，給與罪人以審判！”

聖女凜然宣判。

“懺悔吧，勇者，你的罪孽將會被神聖的火焰所淨化！”

在火光中，洛胤回憶起了與魔王最後的談判，她的聲音，此刻無比清晰地迴響在耳邊，迴響在洛胤靈魂的深處——

“愛你的人終將因你而死，而你愛的人會讓你體驗到最卑劣的背叛。”

“你會用你的身體去體驗這最深邃的黑暗，用你的靈魂去品味這無光的絕望。”

“你生便我死，而在你死後，契約便會逆轉過來——”

“若你相信你的同伴，若你的同伴也真心愛著你，那麼這片土地將會迎來永遠的和平。”

“這個賭約，你願意接受麼，勇者閣下？”

他的目光穿越火焰，彷彿火光燃起在他的眼中一般。

——艾克莉西婭，一切還沒有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