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草莓髮卡

奶奶和盛意離開以後，程最被生活老師牽著小手回到宿舍。

另外三名新同學也都到齊了，他們的家長正在幫他們收拾床鋪和個人物品。

程最的床是他自己努力鋪好的，奶奶和盛意當時只在旁邊幫助了他一小下。

生活老師離開之前交代他們要乖乖在宿舍等待，晚一點班主任會過來。

程最是這間宿舍裡年紀最大的孩子，由他牽頭，幾個孩子之間進行了自我介紹，互相都認識了一下。

他摸索地回到自己的床鋪坐下，在左側口袋裡掏了掏，摸出兩張寸照。

一張是奶奶的，一張是盛意的。

他轉過身，小手往右側觸控，尋到自己柔軟的枕頭，將寸照放在它的下面。

***

沈春蘭帶著盛意晚上六點多才回到陳家村。

盛意沒有順路回家，而是陪著程奶奶一起回去拿禮物。

跑進堂屋，她直奔著方桌上的盒子去。

程最的禮物藏得並不隱蔽，她幾乎一下子就找到了。

是一對很可愛的草莓髮卡。

她小手捧著它，跑出去拿給程奶奶看。

沈春蘭還記得昨天晚上孫子偷偷摸摸去藏髮卡的樣子。

被她抓包以後，還害羞地紅了臉頰。

他說，這是留給盛意的驚喜，她看到一定會很開心的。

“嬌嬌，明天你就帶上這個新發卡去學校。”沈春蘭慈愛地點了點她的鼻尖。

盛意眼眸亮閃閃地點頭，小手拿著髮卡在自己的頭上比劃著，喜歡的不得了。

翌日開學，村裡的孩子們揹著書包結伴前往小山坡後面的陳家村小學。

陳二牛特意去找盛意一起走。

從今天開始，他們都是二年級一班的學生了。

打掃完教室和清潔區的衛生，領完新課本，校園裡的孩子們逐漸散去。

盛意揹著變沉重的書包穿過鄉間小路直奔村尾的程最家。

沈春蘭等候多時，見她回來，拿出去年的舊掛曆，用它白色的背面給小丫頭包起書皮，並在封面上寫上科目與她的班級、姓名。

***

星期六上午，沈春蘭帶著小丫頭一起來接孫子回家。

程最只背了一個書包，手裡拿著一根盲杖，被生活老師牽著小手送到校門口。

一見面，盛意就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程最忍不住笑露出一對可愛的小虎牙，小手拍拍她的脊背，問：“你每天都有好好吃飯嗎？”

他最擔心她會餓肚子了。

盛意鬆開自己的小手，點頭道：“我有呀！我每天都去找程奶奶一起吃飯！吃可多了！”

說著，她拿起他的小手，去觸控自己頭上的草莓髮卡。

程最的嘴角越翹越高，反牽住她的小手，帶她沿著盲道走到轉彎的磚塊上。

他把老師講的話告訴她：“盛意，這裡圓點點凸起的磚塊代表這裡是轉彎處，我們走在上面就知道要轉彎了。”

“而且它還代表盲道的起點和終點。”

“有一些危險的地方也會有這樣的盲道磚。”

盛意聽明白了，“盲道也是你的眼睛，和你的盲杖一樣重要。”

程最笑起來：“是的！”

回到陳家村，回到家，盛意催著要看他的學習文具。

程最摸索地開啟自己的書包，拿出學校發的盲文寫字板和盲文紙。

盛意睜大眼睛去看，好奇道：“這個紙上怎麼有凸起的小圓點？”

“這些是盲文。”程最解釋給她聽，“就是我們盲人使用的文字。”

“和我們學習的漢字一樣嗎？”盛意覺得很神奇，拿小手輕輕摸了摸紙上凸起的小圓點。

程最想了一下，說：“差不多吧。”

盛意追問：“難嗎？”

程最聽出她的小心思，露齒一笑：“你想學嗎？”

“想啊！”盛意舉高一條手臂，緊著嗓子央求道：“好皮皮，你就教教我吧！”

程最按住她扯衣袖的小手，“那你快坐好，我教你怎麼用寫字板寫盲文。”

盛意立刻坐端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小老師看。

微風徐徐，堂屋外的院子裡，沈春蘭正拿著五穀雜糧和新鮮的青菜葉投餵柵欄裡的雞和鴨。

***

國慶節假期後，程最的家裡裝上了一臺固定電話機。

每週三晚上，程最都會用生活老師辦公室的座機給家裡打電話。

盛意寫完家庭作業就和程奶奶一起守著堂屋的電話機。

“叮”的一聲，電話鈴在安靜的屋裡突兀地響起。

盛意騰地一下從凳子上跳站起來，伸手拿起話筒遞給身邊的程奶奶。

沈春蘭笑著把話筒貼到小丫頭的耳邊，示意她先說話。

程最的聲音傳來：“喂？是盛意嗎？”

盛意笑嘻嘻道：“是我！程奶奶讓我先說話。”

程最關心她：“你這兩天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嗎？”

“有呀！我每天都來和程奶奶一起吃飯，在堂屋的方桌邊寫作業，有不會的題目就請教程奶奶。”盛意換了個姿勢，用兩隻小手捧著話筒。

程最笑起來：“那就好。”

“你呢？你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習，好好學琴呀？”盛意恨不得把耳朵都透過話筒穿過去。

“嗯，有的。”程最說，“今天下午上鋼琴課，老師還表揚了我，說我每次都是學得最快最好的。”

盛意開心到跺腳，直呼：“太好了太好了！程最你真棒！”

“老師準備了獎品，我選了一個小兔子玩偶，等我這個星期回家就帶給你。”說到這裡，程最孩子氣的臉上笑容燦爛。

“好！”盛意笑到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程最，我把電話給程奶奶哦！”

程最乖巧地站在辦公桌邊等待盛意把話筒遞給奶奶。

沈春蘭剛剛都在聽兩個小傢伙講電話，慈祥地說：“皮皮，最近天氣轉涼了，你晚上睡覺要把被子蓋好，穿厚一點的衣服。”

程最應聲：“嗯，奶奶放心，我有把被子蓋好，也換上了厚一點的衣服。你也要記得把被子蓋好，換厚一點的衣服穿。”

沈春蘭笑道：“好，奶奶都記著呢，你照顧好自己就行。電話費貴，就不多說了啊，掛了吧。”

程最嗯了一聲，不捨道：“奶奶再見。”

沈春蘭：“皮皮再見。”

直到那邊變成忙音，程最才將話筒從耳邊拿下。

他摸索地把話筒放回原位，側過臉龐對身邊的人說：“我打完電話了，謝謝老師。”

“那快回宿舍去吧，漱洗一下，上床睡覺。”生活老師很喜歡這個安靜聽話的小少年，從班主任那裡得知他坎坷的身世，總會忍不住多心疼他一些。

程最點頭，兩隻小手在跟前的桌面上摸了摸，找到盲杖以後將其甩開，沿著鋪設的盲道離開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