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開學

距離學校正式開學還有三天。

一大早，趁著陽光不怎麼毒辣，沈春蘭帶著兩個孩子去了一趟鎮上。

在唯一一家文具店裡，老闆正在賣力地推銷牆上的書包。

他說，這是當下最流行的款式，從縣城拿的貨，外面城裡的小孩都背這個上學。

沈春蘭一聽，指揮兩個孩子去貨架前選選看。

盛意選好兩個同款不同色的書包，拿給身邊的程最摸摸看，詢問他的意見：“這個行嗎？上面有三隻小狗圖案，你的是藍色的，我的是紅色的。”

程最沿著書包邊緣往上觸控，弄明白了它大概的樣子。

“你喜歡嗎？”他問。

“我喜歡呀！”盛意說，“書包一共有三層呢，可以裝好多東西。”

程最微微笑道：“那我們就買這個吧！”

“嗯！”盛意的眼中綻出亮光，拿起書包舉在旁邊，幫助他背上新書包。

等他背好了，她也背上了自己的紅色新書包。

沈春蘭去拿了一些小丫頭需要的文具來，有鉛筆盒、鉛筆、鉛筆剝、橡皮擦和作業本。

“謝謝程奶奶！”盛意雙手接過文具，歪著頭好奇地問：“皮皮的呢？”

程最攥著書包帶，放開一隻小手左右擺了擺，說：“我不用，奶奶說學校會發。”

盛意很羨慕，唸叨著：“你的學校可真好！”

這句話被沈春蘭聽了去，老人家笑了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慢條斯理地講給她聽：“皮皮眼睛看不見，他要用的學習文具有盲文寫字板、盲文紙之類的，和你用的不一樣。”

“什麼是盲文寫字板和盲文紙？”盛意不知道這些東西是什麼樣子，扭頭看住身邊的小少年。

程最說：“我也不知道，等我去上學了，我就知道了，回來再告訴你。”

“好，那你別忘了還有那個圓點點凸起的磚塊。”盛意補充道。

程最點頭，把和她說的話深刻地記在心裡。

這一天晚上盛意回到家，對於她身後多出的新書包，陳憶香虛假地衝沈春蘭笑了笑。

她要給錢，沈春蘭揮揮手沒要：“這小丫頭我喜歡，給她花錢不心疼，你們以後對她好點就行了。”

陳憶香連連應聲：“沈老師你放心，我們肯定拿她當自家孩子一樣對待。”

沈春蘭深知他們就是隨口應付，並不戳破，揮揮手回去了。

盛意揹著新書包跑進屋裡，陳可可、陳豆豆正坐在桌前趕暑假作業

兩姐妹看到她的新書包，均眼睛亮了亮，很快爬滿羨慕的神色。

陳可可最先回神，甩甩頭，用鉛筆頭敲一敲身邊的妹妹，讓她不準再看。

盛意早就把她們的小動作看在眼裡，低頭偷偷一笑。

她脫掉鞋子擺放整齊，然後爬上床，將新書包放在自己的枕頭邊。

她盤腿坐在那裡，兩隻小手托腮，想了好一會兒，決定將書包的第二層拉鍊開啟。

嶄新的鉛筆盒亮得似乎能發光，盛意動作輕柔地開啟它。

鉛筆盒的第一層擺放著新的鉛筆，她小心翼翼地挪開，在第二層裡摸出一張小照片。

盛意展開手心，低頭認真看了又看。

這是她今天悄悄和程最交換的一寸照片。

因為他們都怕彼此會很想念對方。

***

八月三十日清晨，沈春蘭帶上所有準備好的物品，領著程最和盛意出發去往雲城。

盛意明天才開學，昨天晚上被程最委以重任，讓她今天陪著他奶奶一起回家。

程最說，他怕奶奶會哭、會捨不得，最好能有個開心果呆在她的身邊。

上午九點多，一老二少再一次來到盲聾特教學校。

盲小一年級的班主任和生活老師正在新生報到區等待。

由生活老師帶著學生家長去往視障部的男生宿舍。

宿舍很大，環境不錯，設施齊全，都是四人間。

等放好個人物品，生活老師又帶著學生家長去往學校的食堂參觀。

剛好是午飯時間，菜色很不錯，一大葷一小葷兩素菜，還配有一袋牛奶。

生活老師說：“每天菜色都不一樣，會根據季節變化。”

如此一來，知道孫子能住的好、吃的好，沈春蘭才徹底放心。

要離開時，盛意被程奶奶牽著小手衝程最和生活老師再見。

她瞬間號啕大哭。

程最明顯一愣，隨即著急起來。

“盛意，你快別哭了，等我週末放假就回去了。”

盛意不聽，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往下落，她一把鬆開程奶奶的大手，朝身邊的他擁抱上去。

“皮皮！你別……被……被人欺負了！”她抽噎著，小手拍著他小小的脊背，“要好好……吃飯，好好睡……睡覺，好好學習，好好……學……學琴！”

“嗯，我知道的，我會保護好自己，你快別哭了，把眼淚擦擦。”程最要比她高出小半個頭，此時拿出“小家長”風範，抬起小手摸索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盛意狠狠哭了一通，鬆開擁抱他的小手，仍舊一抽一抽地說：“我會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學……學習的！”

程最的小臉上生出淺淺的笑意，伸手在右側口袋裡掏了掏，變出一根棒棒糖來。

“請你吃糖，不準再哭了哦！”他的小手摸索地拉過她的小手，把糖放進她的手心裡。

盛意用手背胡亂抹掉眼淚，攥著棒棒糖問：“這是哪裡來的啊？”

程最笑著回答：“是生活老師剛剛給我的。”

“哦！”盛意悶悶地應了一聲，低頭看著手心中的糖，嘴角一撇，難過道：“可是我還是捨不得你！”

程最只得拿出殺手鐧，對她招了招小手。

盛意靠攏他的身邊，他用小手攏在嘴邊，小聲道：“我在裝小木塊的盒子裡給你藏了禮物，你和我奶奶回家以後就快去拿吧！”

“禮物？真的嗎？”盛意驚撥出聲，瞪大了一雙泛紅的眼睛。

程最點點頭，對她揮揮小手，“快回去吧，回去就能拿到禮物了。”

盛意的心情多雨轉晴，轉身牽住程奶奶的大手，仰頭道：“程奶奶我們走吧。”

沈春蘭的眼眶不知何時也已溼透，她揉揉小丫頭的小腦袋，抬頭看了一眼程最，眼中滿懷慈愛與不捨。

她選擇堅定地轉身離開，不準自己回頭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