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人在喊救命

槐花樹的背面有一塊凸起的樹根，程最和盛意挨在一起坐在上面。

他把手中的煎餃遞給她，關心地問：“你今天早上怎麼沒有來我家吃飯？”

盛意揉一揉紅腫的眼睛，解開塑膠袋的兩個耳朵，在裡面拿出一個煎餃送到嘴邊咬上一口，一邊吃一邊說：“我不小心睡過頭了。”

“你昨天很晚睡覺嗎？”程最不理解。

盛意輕輕“嗯”了一聲。

她昨晚哭了好久，哭累了才睡著。

程最聽著塑膠袋的窸窸窣窣聲，摟緊豎在懷中的盲杖，試探地問：“你心裡有事呀？”

盛意不吭聲了，只顧埋頭吃煎餃。

“你怎麼不說話了？”程最有些著急，“是不是因為我要去很遠的地方上學，我們一個星期才能見面，你不高興了？”

嘴裡的煎餃還未全嚥下，盛意脫口而出：“是的！”

程最聽出了她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委屈的哭腔。

不等他出聲安慰，她飛快地咽完嘴裡的煎餃，先給他分析起來：“你去了那麼遠的學校上學，如果有人欺負你了怎麼辦？我又保護不了你！”

程最先一愣，再微微一笑，“我要去的學校都是像我這樣有殘疾的小孩，不會有人欺負我的。”

盛意還是彆扭，把鬱悶的心情發洩在食物上，悶頭將剩下的煎餃全部吃光。

程最拿手肘碰一碰她，“怎麼又不說話了？”

盛意把玩著手中的塑膠袋，極小聲地嘟囔著：“好煩呀，不能保護你，又做不了你的眼睛。”

程最仔細去回想了一番，心中頓時明瞭，嘴角不自覺地翹了起來。

“盛意你放心，雖然我去了學校會交到新的朋友，但是我不會把你忘記的。”他像個小大人一樣安慰她，“就像你開學以後去新的學校也會交到新的朋友，你也不能把我忘記呀。”

盛意猛地站起身，回應道：“我才不會忘記你呢！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的！”

程最笑：“對呀，我們要做一輩子的好朋友，所以你別擔心，別不高興了。”

盛意在他眼前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鉤做約定。”

程最點頭，朝著她在的方向伸出自己右手的小拇指。

盛意：“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程最：“嗯，一百年都不變。”

做好約定，盛意重新坐回樹根上去。

這一次倒換成程最沉默不語了。

盛意拔掉一根樹根旁的狗尾巴草，拿它撓了撓他的臉頰。

“哎呀！皮皮你怎麼也開始不說話了？”

程最往後躲開一些會令自己癢癢的狗尾巴草，板起小臉，有些嚴肅的樣子。

“到底怎麼了嘛。”盛意咕噥了一句。

程最微皺起眉頭，開口道：“盛意，我還想和你做兩個約定，行嗎？”

盛意懵懵地眨了眨眼。

程最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拇指，認真地說：“第一個約定是我們開學以後都要好好讀書，等我放假回家，我們互相教對方自己學會的知識，比比看誰比較厲害。”

“第二個約定是你能不能多陪陪我的奶奶，和她多說說話，讓她一個人別那麼孤單。”

盛意覺得自己都能做到，於是和他打勾勾做好約定。

***

午睡後，兩人結伴去村頭的小賣部買冰棒吃。

走在路上，程最忽然停下了腳步。

盛意一臉疑惑：“你怎麼不走了？”

程最微微偏頭，虛虛望著一處，說：“盛意，好像有人在叫救命。”

“哪裡哪裡？”盛意驚訝到瞪圓了眼睛，換到程最的另一邊歪著耳朵，閉上眼睛仔細聆聽。

“你有聽到嗎？”程最也怕是自己的耳朵聽得不準。

“還沒有。”盛意擰著眉頭用力去聽，有點煩躁那不絕於耳的知了叫聲。

程最又聽到了一聲求救，相比之前那一聲頗有撕心裂肺的感覺。

盛意喊起來：“我聽到了！我聽到了！真的有人在喊救命！”

程最按照聲音的方向分析出大概的位置，“應該在我們的右後方。”

盛意扭頭望後看，不遠處真的有一條很窄的小路，像是不久前被人為踩踏出來的。

“程最，我們去看看吧！”她提議道。

程最搖頭，攔住她的好奇心，“你快去附近的田裡叫人，我在這裡等你。”

“好！”盛意不敢多耽誤，轉身就跑。

程最攥著盲杖站在原地，在對村子的印象裡，傳來聲音的那一片應該是……

池塘。

是有人不小心落水了嗎？

還未等盛意跑進田地就遇到了一位扛著鋤頭的村民。

“叔叔！救命！有人喊救命！”她喘著粗氣，試圖把話說得更清楚一些。

片刻，盛意給他指路趕了回來。

程最著急道：“叔叔！那人的聲音越來越小了！”

到後來他幾乎捕捉不到了。

村裡的人都知道那一片是個廢棄的池塘，男人二話不說，撥開那一條被踩踏出的小路，穿過草叢趕過去。

盛意漲著通紅的臉頰，氣喘吁吁地問：“我們要不要跟上去？”

程最搖頭，“別去，我聽奶奶說過那裡是一片池塘，我們小孩子別靠近它。”

“哦！”盛意還算聽話，墊著腳勾著頭想要越過半人高的草叢看到裡面的情況。

“程最，那人是落水了嗎？”她心裡還是想去看一看的。

“應該吧。”程最也有點拿不準，“如果不是落水，那就是被蛇咬了？”

盛意最怕蛇了，整張小臉佈滿驚恐，在路邊一陣上躥下跳。

兩人等了一會兒，總算是看到有人回來了。

趕過去幫忙的男人提溜著一個渾身是肉、只穿著短褲的小胖墩扔到路邊。

盛意一愣：“陳二牛？！”

程最剛剛還覺得那哭聲好像很熟悉，現在全對上了。

“村裡的喇叭喊過多少次不准你們下河下池塘玩！你就不聽話！”男人因為下池塘衣服都溼透了，不客氣地朝陳二牛的左半邊屁股上踹了一腳。

陳二牛才脫離險境，這又捱了一下，哎呦直叫喚。

“你還好意思叫？你剛剛差點就出事了知道嗎？”男人沒好氣地又踹他右半邊屁股一腳。

陳二牛捂著屁股踉踉蹌蹌地爬起身，一邊往家跑一邊嚎起來：“啊啊啊我再也不敢了！”

“活該！”盛意望著他逃開的身影笑個不停，“讓他不聽家長的話。”

程最的心裡終於是舒了一口氣，小臉上泛起輕鬆的笑容，他敲一敲盲杖，說：“盛意，走吧，我們去買冰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