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雪兒拿來一盒巧克力餅乾,給兩個小傢伙每人手上發一塊。

盛意咬一口餅乾到嘴裡,一邊吃一邊說:“姐姐,等下能讓皮皮認識一下鋼琴嗎?”

程最舉起餅乾到嘴邊的動作僵停住,搖頭道:“我不用,姐姐你不要為難。”

每架鋼琴都很珍貴,他一個瞎子要是不注意弄壞了就不好了。

陳雪兒卻綻露笑顏,一口答應下來。

“不過要等你們把餅乾都吃完,我才能帶你們去認識一下鋼琴。”她提出自己的交換條件。

“好!”盛意和程最異口同聲。

兩人更加賣力地吃起餅乾,一塊接著一塊,沒多久,一盒餅乾就被消滅乾淨了。

陳雪兒笑得直搖頭,指揮兩個變成小花貓的小傢伙去洗手洗嘴巴。

等洗完、擦乾嘴巴和手,盛意拉著程最走回來。

陳雪兒向他們投來目光,拍了拍身邊的琴凳。

盛意皺巴起小臉,說:“姐姐,皮皮還不能坐下,他看不見,我們要讓他摸一下鋼琴才行。”

陳雪兒一陣懊惱,伸手輕輕拉過小丫頭身後的小少年,讓他站到自己的身邊來。

程最渾身繃得很緊,是少有如此緊張的時刻。

陳雪兒拿起他的兩隻小手舉高,沿著鋼琴的外形一點點觸控,並且告訴他具體的高度與寬度。

程最蹲下身來觸控鋼琴的三個腳踏時,盛意怕他會撞到頭,用小手捂住了邊邊角角。

透過陳雪兒的引導,程最的腦海裡有了鋼琴大概的樣子。

他很開心,嘴角忍不住地往上翹。

盛意按捺不住伸出一根手指頭小心翼翼地按下一個鋼琴白鍵。

“哆”地一聲。

陳雪兒也拿起程最的小手,帶著他從左至右觸控琴鍵。

“平的是白鍵,凸起的是黑鍵。”

聽著姐姐的話,程最細細觸控了一番,很快就發現了琴鍵排列順序的規律。

盛意接著又按下一個白鍵,樂得咯咯直笑。

讓兩個小傢伙對鋼琴鍵有了初步的認識後,陳雪兒帶著程最一個音一個音地彈了一首兒歌小星星。

對於這樣的感受,他覺得新奇又喜歡。

“姐姐,換我了,我也想彈!”盛意躍躍欲試。

陳雪兒笑道:“好,下面換你來彈。”

兩個小傢伙交換完站位。

院子裡的門忽然被敲響,三人皆是一愣。

陳雪兒揉一揉小丫頭的腦袋,說:“我先出去看一下。”

盛意看姐姐走開,扭回頭低下,按照剛剛的記憶連續按下幾個琴鍵。

程最內心猛地一震,摸索地找到她的衣角拽了拽。

“盛意,你彈得不對。”

盛意歪著頭想了想,重新換幾個琴鍵按下。

“這樣對嗎?”

程最搖頭,無奈之下,他只得抬起小手在跟前的琴鍵上摸了摸,準確地找到第一個音教她。

見過敲門的村民,告知對方父親的去處,陳雪兒走回堂屋。

在門外換拖鞋時,她聽見了屋裡斷斷續續的鋼琴聲。

雖彈得不夠熟練,但音準百分之百。

站在鋼琴前的盛意都快要忙死了,一邊歪頭看程最的手怎麼放,一邊還要把自己的手指頭按在準確的琴鍵上。

彈到結尾,她累得滿頭大汗,往後癱坐在琴凳上,直呼不想再玩了。

陳雪兒笑著走過來,給兩個小傢伙拍手鼓掌。

程最低垂下小手放在身側,不好意思地說:“姐姐,我彈得可能不全對,你還是帶盛意重新再彈一遍吧。”

盛意一聽瞬間從琴凳上跳了起來,“我不要彈了,我去喝汽水!”

她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坐回沙發邊,捧起汽水,一口悶光。

程最側耳聽她弄出的小動靜,淺淺笑了笑。

陳雪兒卻對他產生了很大的好奇心,“皮皮,你能再給姐姐重新彈一遍嗎?”

程最的兩隻小手捏在一起,害羞道:“我剛剛是亂彈的。”

陳雪兒揉揉他的小腦袋,“那你就再亂彈一遍給姐姐聽一聽,好不好?”

程最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那好吧,他就再彈一遍好了。

反正以後也沒有機會再彈鋼琴了。

***

這一天傍晚,是陳雪兒陪著兩個小傢伙回去的。

沈春蘭看到她來家裡很是高興,搬來小板凳,兩人坐在院子裡聊了很久。

程最和盛意一人一邊坐在堂屋的門檻上,小手托腮,聽著“大人們”說話。

“皮皮,什麼是特殊教育學校?是和我上學的學校一樣嗎?”盛意側過臉龐,放下一隻小手。

程最搖頭,跟著放下一隻小手,告訴她:“不一樣的,我以前聽我爸爸媽媽說過,這個學校裡面都是像我這樣的殘疾小孩。”

“他們都看不見嗎?”盛意說,“那學校遠嗎?我們倆還能天天見面嗎?”

程最思索了一下,放下另一隻小手,無奈道:“我也不知道。”

盛意聞言,嘴角一撇,哭喪起小臉來。

直到天色完全黑透,陳雪兒才離開。

盛意悶悶不樂地吃著晚飯,完全沒有以往開心果的樣子。

沈春蘭給她拿去一塊糖饅頭,關心地問:“嬌嬌你怎麼啦?”

盛意抬起頭:“程奶奶,皮皮是不是要去那個什麼特殊什麼學校上學了?”

程最嚥下嘴裡的白粥,側耳靜聽,想要得到奶奶的答案。

“是呀,送你們回來的雪兒姐姐說她的同學在雲城一家只招收盲聾學生的學校工作,皮皮這樣的情況可以送過去上學。”沈春蘭向來不會對孫子有所隱瞞,對小丫頭也是。

不止這些,陳雪兒還告訴她,學校是政府出資建設,有小學、初中和高中(中專)部。

——皮皮有絕對樂感,對鋼琴有些天賦,學校有針對盲童的鋼琴班,他可以一邊讀書一邊學琴。

——學校中專部有技能培訓班,皮皮以後要是能用鋼琴餬口也是不錯的。

那麼一大段話,盛意聽不太明白,卻肯定了一個事實——

如果程奶奶願意,程最就要去那個什麼特殊什麼學校上學了。

程最放下小勺子,詢問道:“奶奶,那個學校遠嗎?我和嬌嬌還能天天見面嗎?”

“遠,得坐好幾個小時的車。”沈春蘭說,“到時候你們倆要一個星期才能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