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章 一言既出

高飛見母親楊成玉被院裡的這堆磚塊氣暈了，吃完飯後沒有跟林小天去瘋玩，而是老老實實坐到了書桌前，裝模作樣寫起了作業。

他把書本和作業本攤開在桌面上，但一個字都看不進去，他透過玻璃窗察看著他母親的動向。他數了數，她從家裡到院外，從院外到家裡，來來回回已經走了十幾趟了。

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他替他母親感覺到腿痠，真想勸勸她，就歇歇吧，我哥不就是還在學校打球嗎？至於焦急成這樣嗎？

但他不能說，他聽說他哥肯出來打球時，都不敢相信是真的，激動的一陣風似的跑到高楊面前確認真偽。

見到高楊點點頭，他大喊一聲，“耶！”簡直跟過年一樣開心。

他們學校的籃球隊一直被外校的球隊碾壓，誰不生氣？反正他高飛就挺生氣的。

如今他哥這個籃球能手肯出來力挽狂瀾，誰不期待？反正他高飛就挺期待。

更何況，這是給他臉上貼金的事情。若是他哥幹贏了二中那幫小子，說出去，多有面兒啊！

想想他就激動。

他放學的時候在學校磨蹭了一會兒，見到高楊跟校籃球隊的那幫人走向籃球場，他就知道，他哥開始摩拳擦掌準備著了。

他本來想觀看一會兒他們訓練再走的，但高楊給了他一個眼神，讓他回家去，他只好乖乖回家了。

他幾次想告訴他媽，高楊是在打球，但他不敢說。萬一壞了哥哥的計劃，他就不打球了怎麼辦？

直到母親的“鐵砂掌”拍在他的桌面上，他還是堅定的搖搖頭，“我不知道。”

“好，你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了你知道卻不告訴我，我準揍你！”

高飛見楊成玉說得咬牙切齒，憤怒令她姣好的面容都失去了往日的顏色，他在心裡嘆了口氣，暗暗搖頭。

每次都是如此，他哥要是有什麼事令她不開心，最後這筆賬都要算到他頭上。

比如上一次，她花高價錢買了一隻野生甲魚回來，說要燉給高楊吃，說他讀書辛苦，讓他補補身體。

但高楊說，野生動物還是別吃為好，拎著到河裡放生了。氣得楊成玉想搬開自己的腦袋來出氣。

但她也只是簡單罵了高楊幾句，說他腦子傻掉了外，就沒說他什麼了。反而轉過頭來訓高飛，說他為什麼見到他哥把甲魚放走也不阻攔？

高飛說，“他要放走，我能有什麼辦法？”

“你不知道攔啊？你不知道這甲魚有多貴啊？”

“他一天到晚讀書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瞎折騰，也不知道嗎？”

見他為自己辯護，楊成玉就說，“我看你就是欠揍。”

哎，可憐見的。那甲魚是買給高楊吃的，又不是買給他吃的，憑什麼他要為這事背鍋？

他正猶豫要不要頑固抵抗的時候，高楊渾身汗津津的進來了，他走進屋裡，丟下書包，拿了毛巾臉盆就往外走。

楊成玉叫住他，“你給我站住！”

高楊只好站住。

“你去哪兒了？”楊成玉站到他的面前，厲聲喝道，“這都幾點了才回來，你跑去哪兒了？”

高楊回頭看了高飛一眼，意思是，我在學校打球你沒告訴他們嗎？

高飛一看他哥這表情就傻眼了，心想壞了，結結巴巴地辯解，“你沒讓我告訴他們啊！我以為你只是讓我早點回家！”

楊成玉轉身一手按住高飛，一手往他屁股上一頓好揍，“我怎麼說的？你居然敢瞞著我，我讓你瞞著我，瞞著我！”

高楊無奈的放下臉盆，拉開她媽，“這是我的事，跟他無關。”

“我現在揍的就是他。你的事我一會兒跟你算帳。”

高飛趁高楊拉開她媽的間隙一個跨步衝出房間，邊跑邊說，“楊老師，我看不起你，你就是個欺軟怕硬的壞蛋，你不敢動我哥，就知道欺負我。”

“我告訴你，以後我就算知道什麼事也不會告訴你。你等著吧！”

“還敢犟嘴。”楊成玉氣得也衝出屋子追著他跑，“你給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王招弟在家聽到外面的動靜直冷笑，“你們看看，這都是林曉雲那個討債鬼鬧的。”

“不過，這就是多管閒事的下場。該他們受。誰要他們裝好人，還給林曉雲蓋一間屋子，顯得我們家的人多惡毒似的。”

“該，這下好了，屋子沒有蓋起來，自己人跟自己人鬥起來了。你們說，好笑不好笑？呵呵呵……”

林宗耀沉著臉不吭聲，他在想，也不知道林曉雲有沒有聽懂他的話，病好了就趕緊回到鄉下去。他可不願意再見到她了。更不願意高家的人再給她的事情折騰出什麼動靜來了。

他放下碗筷，到了高家，原本想勸勸高楊，讓他不要再為林曉雲的事情操心了，惹得父母不高興。

但高楊根本就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丟下一句，“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意思很明顯了，他說過的話，他是一定會做到的。

楊成玉不甘心，拍著桌子問，“你這樣算怎麼回事？要打球，要建屋子，學習怎麼辦？”

“你還要不要學習了？”

高楊看了他媽一眼，站起來就離開了。

“高衛東，你倒是管管啊！”楊成玉覺得自己的生活從來沒有這樣亂套過，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說什麼都不聽。

高衛東聽了高楊的話偷笑，心想，“這小子，倒是有幾分男人的樣子。”

楊成玉的問話，讓他來不及反應過來，說了一句，“他想蓋房子就讓他蓋去唄！又……”

“又不耽誤學習是不是？你知不知道他今天的英語測評成績怎樣？已經掉到第二名了，這還不耽誤學習？”

“偶爾一次也正常啊！”

“正常？他之前每一次考試都考第一，現在呢？遲到，曠課，不退步才怪。”

“我跟他說了，讓他好好學習。但他不聽你有什麼辦法嘛！”

“說一次沒有用就說兩次，我已經跟他說了好幾次了，現在換你去了，再跟他強調一次，把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收起來，專心學習。”

“我看你們不要太焦慮了，高楊天天都是學習學習，我看他現在願意出來打打球，玩玩建築設計，換換腦子也挺好的……”胡文娟站出來幫高楊說了幾句。

但還沒有說完，就被楊成玉打斷了，“媽！這是要高考，不是開玩笑的，現在英語成績就開始退步，以後還想出國留學，拿什麼跟人家競爭？”

“我覺得媽說得沒錯，讓高楊換換腦子也挺好……”

母子倆這一唱一和，引得楊成玉勃然大怒，“行，換換腦子挺好。那他乾脆不用讀書了，就蓋房子去，做個泥瓦匠也挺好。”

“我以後不管了，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楊成玉從屋裡拿了幾件衣服，把門“咣鐺”一拉，準備回孃家去。

林宗耀站住一旁，嚇得插不上一句話，見楊成玉怒氣衝衝往外走，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去勸，“楊老師，你別生氣。都是我們不好，讓你們不愉快了。其實我來就是想告訴你們，這屋子不用蓋了，曉雲過幾天就回老家去了。”

楊成玉聽到此話，眼裡的怒氣消失一半，但她不打算就此妥協，回頭狠狠瞪了高衛東一眼，還是大跨步走出了家門。

高衛東跟楊成玉結婚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她鬧脾氣回孃家，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胡文娟見高衛東傻瓜一樣乾坐著，大喊一聲，“還不快去追！”

他方醒過來一般，趕緊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