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住的地方,沈安還沒回來,坐在火堆旁,心裡一直在回想著馬寧講述的故事。

我沒有能力分辨他說的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但是鄧林應該從趙妍的嘴裡知道陳可的事,所以陳可的事應該是真的。

我有些替她感到惋惜,而惋惜之餘,又有些悲哀。

惋惜是因為她年紀輕輕,本來的大好前途就這麼葬送了,彷彿一朵正含苞待放的花朵就那麼凋零。

悲哀的是她寧願選擇死,都不願意相信法律,難道在她的心裡,法律這把劍就這麼鈍,這麼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嗎?

我盯著火堆發了一會呆,看了看錶,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沈安還沒有回來,不禁有些擔心。

今天一天內連連出事,整個村子裡都彷彿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將陰影肆意的灑下,如果沈安也出了事,我非瘋不可。

於是我拿上手電筒,出了大門。

夜裡的村子給人一種陰森恐怖的感覺,四周樹影婆娑,彷彿一隻只幽靈,在晚風的吹動下伸出乾枯的手臂拉扯路上的行人。

即使拿著手電筒,我的心裡還是有些毛毛的。

正考慮要不要回去,就聽見身後一個有些怪異的聲音傳來:“曉筱?”

我嚇了一跳,正想回頭,突然想起小時候聽到的鬼故事,走夜路聽到有人叫自已的名字,千萬不要回頭看。

這人手裡也沒有拿手電筒,剛才那聲音在晚風之下有些飄渺鬼魅,怎麼聽都不像是人的聲音。

我趕緊站直了身子,頭一動也不動,像沒聽見一樣硬著頭皮往前走。

身後那個聲音見我沒反應,加快了腳步,我一聽更害怕了,心裡像是鑽進了一隻鑼鼓隊,咚咚咚的敲個不停。

我趕緊加快腳步,想要甩開“它”。哪知道那個聲音跑的特別快,三兩步就跑到我身後,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媽呀……對不起,對不起,我半夜走路衝撞了您,有怪莫怪,您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吃我,我不經吃的……”

我嘴巴像是機關槍一樣,帶著哭腔滴滴溜溜唸了一長串,緊閉著眼睛不敢看。

“噗嗤……”那個聲音聽到我慫的飛快,倒是笑出了聲,我睜眼一看,沈安堆了一臉的笑看著我。

“你有病啊,走夜路連手電筒都不打,你要嚇死我嗎?”我心裡一陣發火,抬腿就給他一腳。

可惜我踢沈安還從來沒踢中過,他往旁邊一側就躲了過去,笑著說:“我突然看到有燈光,就出來看看,沒拿手電筒,誰知道你跑的那麼快。”

我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問:“你查的怎麼樣了?”

沈安拉著我說:“我帶你去,我知道高大鵬的屋子怎麼從外面關上的了。”

他把我領到放著高大鵬屍體的那間屋子,我不敢進,卻見他蹲在地上,指著那扇破門說:“你來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那扇破門的背後,一個老式的門栓還連線著兩扇門,蔣程宇那一腳是直接把門框踢碎了。

“門栓上有一個裂縫,我在上面找到了細線摩擦留下來的痕跡,你再看門這裡,”他指著門上的一個裂縫說,“這裡也有一些痕跡,都是新的。”

“所以呢?”我問。

“兇手把高大鵬的屍體搬到這裡之後,用線穿過門栓的裂縫,再從栓口穿過,從門上的裂縫拉出來,關上門,從外面拉動繩子,就能把門栓掛上,然後只拉其中一頭,就能把線收回來。”

他說著還扶起門,用線給我演示了一遍。

“那院子裡沒有腳印怎麼回事?”我問。

“這個我還沒想到。”沈安低著頭說,“不過我發現了另一個東西。”

他又領著我走到一個樹林旁,這裡是之前他們攝製組拍封卦村夜晚那個鏡頭的地方。

“這怎麼了?”我看了看四周,沒發現有什麼東西。

“在前面。”沈安指了指前面的路說,“那裡有一個陷阱。”

“陷阱?”我腦子裡立刻想起那種古代打仗用的陷馬坑。

“嗯,就像電影裡的那種陷阱一樣,我差點掉進去。”沈安說。

他領著我又走了幾步,超過了當時鄧林放魔術火球的地方,果然在地面上出現了一個已經被沈安踩壞了的陷阱。

“這裡面插了很多削的特別鋒利的木頭,如果掉下去,就算當時不死,以我們這裡的醫療條件,也很難撐到走出山莊。我當時手裡剛好拿著跟木棍,捅下去發現不對,就停住了。”沈安一臉興奮的說。

“你差點都掛了,怎麼還那麼高興?”

我一臉懵逼,這人腦回路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這是你的困卦。”沈安激動的說,“這說明方向是對的。”

我撇了撇嘴,方向當然是對的,就是結局差了點,怎麼沒摔死你……

“你可別再亂走了,”我嘆了口氣說道,“這村子建的亂七八糟的,回頭死在哪找都找不到!”

沈安聽到我的話,突然愣住了。

“建的亂七八糟……”他蹲在地上,沉思了片刻,突然說道,“我知道了!”

說完就飛奔了出去。

我暈了……我又說了什麼嗎?

顧不得多想,我趕緊跟上他的腳步。

他帶著我一路來到半山坡,那泥石流滑落的地方,然後看著整個村子發呆。

“怎麼了?”我疑惑的問道。

“噓……”他說著,蹲在地上,那出一個木棍在地面上畫著什麼。

我拿起手電筒看了看,就見那地上橫七豎八花了一堆線條。

好像是個八卦!

“果然如此!”

“這個村子是按照先天八卦建造的,”沈安有些激動的笑著說,“而高大鵬死在棺材房,在整個村子的佈局中是坎位,偏向於兌卦,他的卦籤是上坎下兌,水澤節卦!”

“趙妍死的井也在坎位,但是偏向於巽位,是上坎下巽,水風井卦!

“陷阱在兌位偏坎,上兌下坎,澤水困。方雅茹的坎卦接近正坎方位,正好是棺材房院子裡的水缸!

“鄧林的艮卦,延伸過來就是山坡,艮為山,在這裡製造個滑坡什麼的,太簡單不過了!”

“卦籤代表的不僅僅是死法,還是方位!走,我們去找找我的震卦死法,還有蔣程宇的蠱卦!”

沈安說著,帶著我在村子裡飛奔,我累得快喘不過氣的時候,總算是在他的手電筒中找到了一個馬蜂窩。

果然如此!

沈安這腦袋,到底是怎麼長得?

我剛想說話,忽然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手電筒的光也照著我和沈安,那人用手電筒照著我和沈安,強光刺的我有些睜不開眼睛。

這時鄧林喘息的聲音傳來,應該是跑過來的:“馬寧不見了。”

我心裡一驚,沈安剛剛找到突破口,又有人出事了?

“怎麼回事?”沈安用手遮擋著鄧林照過來的光線說。

“我吃完飯之後在帳篷裡收拾東西,出了帳篷馬寧就不見了,我還以為他出去了,結果過了兩個小時他也沒回來。”

鄧林聲音有些急促,跟她平時講話那慢條斯理的語氣有些不同,應該是真的急了。

“我已經跟方雅茹說過了,她去我們上坡的路上找了。”鄧林說。

我轉過身不再看鄧林的手電筒說:“剛才我們在這裡轉的時候沒見到他人,應該是往梯田去了。”

沈安想了想說:“梯田不大,我們分頭找,有事的話就大聲叫。”

我點了點頭,跟他們兩個一人一邊搜查起來。

走的時候我總是感覺哪裡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只能莫名其妙的搖了搖頭。

梯田幾十年沒人打理,無數雜草縱橫交錯,再加上白天下過雨,路又溼又難走,一腳踩下去鬆軟滑濘,不知道是泥還是腐爛的草皮。

我拿著手電筒,不敢走太快,只能一邊照著腳下的路,一邊大聲喊著馬寧的名字。不遠處沈安和鄧林的聲音也不斷傳來,讓我心裡的恐懼感少了一些。

直到跟沈安碰面也沒有發現馬寧的蹤跡,鄧林的聲音還在不遠處一直喊著馬寧的名字。

沒過一會兒,就和沈安碰了頭。

我見沈安也一無所獲,不禁有些擔心的問:“馬寧的是什麼卦?”

沈安搖了搖頭說:“不知道,那天解卦的時候被蔣程宇打斷了,除了馬寧自已之外,恐怕沒人知道他是什麼卦。”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說:“那兇手應該也不知道吧,我和你也沒有當眾解卦啊。”

沈安沉默了一會,剛想說話,就聽到鄧林一聲呼喊:“馬寧在這!”

我和沈安對視了一眼,急忙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

到了地方,鄧林正拿著手電筒對著天上照,我順著她手電筒的光線看去,馬寧被吊到了一顆樹上,離地有三米多高,一動不動,生死未卜。

沈安用手電筒順著馬寧身上的繩子一路照過去,這才發現繩子的另一頭就在不遠處的樹上綁著。

他趕緊幾步跑過去,解著樹上的繩子。

我走過去幫他拿著手電筒,捆馬寧的繩子很結實,還打了不少的死結,沈安倉促之下竟然一時也解不開。

我鼻子忍不住抽了抽,好像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忙問沈安:“你聞到什麼味道沒有?”

沈安也抽動著鼻子聞了聞,大驚失色的說:“是汽油!”

我心裡一驚,急忙把手電筒對準上面的馬寧,這才發現他身上有些溼漉漉的。

沈安顧不得再看,手上的動作也加快了。

“解開了。”我回頭一看,死結果然已經解開,只是繩子在樹上纏了很多圈。

我心底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耳旁一聲呼嘯,轉身一看,正好看到一團藍色的火球疾速飛向樹上的馬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