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見我一臉詫異，衝我擺了擺手。
我們走到屋外面，他才解釋說:“無論高大鵬是否處於吃藥後的昏睡狀態，能夠在他不反抗的情況下殺死他的只有比他還要高大的蔣程宇。而且第一案發現場也的確發現了蔣程宇的戒指。”
“趙妍死的時候手裡握著她自己的玉白菜，玉字和蔣程宇的宇字諧音，有理由推斷這是趙妍死前給我們的提示。”沈安看了看我繼續說，“再結合你下午聽到的對話，蔣程宇就更有了殺趙妍的動機。”
我想了想說:“那他自己怎麼也中招了？”
“假如我是兇手，我也會想辦法讓自己也成為被害者，這樣就可以降低我自己的嫌疑。蔣程宇作為野外生存的愛好者，沒理由不知道在野外環境，最好是不要使用一些氣味過於敏感的化妝品。”
“他是故意的？”我明白了沈安的意思。
“如果兇手是他的話就很有可能。”沈安皺著眉頭，手上又開始了啪啪聲，“可是有很多疑點。”
“什麼疑點？”
“第一，就像我作案動機不明。”
沈安踱步著說:“這幾個作案手法裡有卦籤的存在，那麼這幾起謀殺絕不是一時興起，馬蜂窩這種東西更是需要事先考察才能設定的作案手法。
“在這種前提下他費盡心機做的這一切就需要一個很純粹的殺人動機，殺人滅口或許是其中一個殺人動機，但是絕不足以支撐他殺高大鵬。
“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年，這兩年的時間幾乎足以讓所有對他不利的證據全部消失，沒有任何方式能夠指控他，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殺人滅口。
“第二點，也就是我一直無法把兇手往蔣程宇身上聯絡的原因。”
沈安說著轉過身面向我說:“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嗎？”
“嗯，記得，”我想了想，“你說好像有人在引導著我們的每一步行動。”
“沒錯，”沈安點了點頭，“至今為止我們發現的所有跟蔣程宇有關的線索，都來得太簡單，簡單的就像是有人擺在那裡讓我們去發現一樣。”
我默默的翻了個白眼，簡單嗎？我怎麼覺得那麼難呢？
“總而言之，這個嫌疑最大的人，在這種情況下反而變得最沒有可能作案，我無法想象一個心思如此縝密的作案手法之下，會有那麼多的漏洞。”沈安捏著下巴說。
“那我們怎麼辦？你接下來想怎麼查？”
“如果要查的話，接下來我們分頭行動。”沈安想了想說，“你幫我去找馬寧套套話，騙也好，怎麼都行，問清楚陳可死的所有資訊。”
“那你呢？”
“八支卦籤一定對應著八種殺人手法，不然他無法確定讓自己的目標一定能抽到對應的死法，我要去找找看。”沈安嚴肅的說。
“會不會很危險，要不我陪你去吧？回頭再找馬寧也來得及吧。”我有些擔心，萬一再碰到馬蜂什麼的就不好了。
“不用，時間很緊迫，我心裡那種壓迫感越來越強。”沈安說著看了我一眼，笑著說，“不用擔心我，我能照顧自己。”
我點了點頭，對於這點我還是挺相信他的。
沈安見我點頭，就拿著手電筒走出門。
我回到屋裡，拿著我的手電筒，剛才雖然掉進了井裡，但是畢竟是高階貨，防水防摔功能還是挺到位的。
我來到旁邊的屋子，馬寧生了一堆火，我把無煙爐遞給他，又把剩下的幾根火腿腸也給他。
馬寧對著我點了點頭說了聲謝謝，就轉身去做飯。
鄧林見到我過來，只是瞟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趙妍的屍體在一個單獨的帳篷裡放著，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一般。
我找了個地方坐下，看著趙妍的屍體問：“她今年多大了？”
馬寧遲疑了一下，想了想說：“二十三吧。”
我剛想說話，就聽鄧林一陣冷笑說：“沈安讓你來套話的吧？”
我頓時一陣語塞，不知道怎麼回答她，想了想還是點點頭說：“是，他想查出真兇。”
“真兇？”鄧林一聽頓時語氣變得兇惡，“證據還不明顯嗎？玉白菜指的不是蔣程宇還有誰？”
我本來就是屬炮仗的，一點就著的型別，聽她這麼懟我，心裡的火氣一下就上來了，也冷冷的回了一句：“反正不是我。”
“小玉白菜也可以指小。”鄧林開始給我胡攪蠻纏了。
我倒是氣極反笑了，對著她說：“玉白菜頭上還是綠的呢，怎麼不是指你的林字呢？”
“你們倆有意思嗎？”馬寧實在聽不下去了，衝著我們嚷嚷了一句，他見我倆不再說話，對著我問，“沈安想知道什麼？”
“他想知道有關陳可死的所有資訊。”我認真的回答道。
“其實我早該說的，”馬寧想了想，坐下說，“如果我早說了，也許就不會有這麼多事情發生。”
“陳可是我的同班同學，播音主持類的專業一直不缺漂亮女孩，但是她的漂亮跟其他人不一樣。”
馬寧說著，陷入了回憶:“她很有氣質，無論是什麼樣的打扮，都無法掩蓋她身上的那種光芒。
“藝術類院校經常會吸引一些心懷不軌的人，陳可遇到過很多次，但是她跟別人不一樣，她從不依附任何人。她相信完全能靠自己的努力獲得更高的成就，對於這點她有自信，也有能力自信。
“那時我已經跟蔣程宇高大鵬成立了一個攝影小組，本來我們是為了拍一些短片，恐怖的，搞笑的我們都拍。
“有一次剛好是萬聖節，我們就從我們的粉絲裡找了一個對化妝特別懂的人來幫我們化一些妝容，我們找的就是趙妍。
“高大鵬這個人一直都很好色，而且是那種陰險的急色。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些不好的藥，我們拍完萬聖節專題的當天，慶功宴結束後他就把趙妍給侮辱了。”
馬寧說著，臉上露出了一種悲傷的神色：“那時候我並不知道這件事，只是發現趙妍後來雖然進了組，但是一直很小心翼翼，對於高大鵬的話也言聽計從。
“後來我們發現恐怖類的短片很受歡迎，蔣程宇就想了一個辦法，要拍一個專題，就是《尋靈異事》。當時因為缺少女主角，於是我就邀請了陳可，她本來就很喜歡我們的短影片，就加入了進來。
“陳可的表現讓蔣程宇非常滿意，我們第一期就收穫了大批的粉絲。”
馬寧說到這裡，臉上的悲傷變成了自責:“我沒有想到這是害了她。”
“之後又拍了兩期，陳可也跟他們混熟了。陳可很聰明，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會引起很多人的不軌，所以她萬事都很小心。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趙妍也會成為幫兇。”
馬寧說著，看向了帳篷裡的趙妍的屍體:“有一次吃飯的時候，趙妍偷偷在陳可的湯里加了高大鵬給她的藥。
“我知道高大鵬一定會對陳可下手，但是我沒想到那次對她下手的不僅僅是高大鵬和趙妍，甚至還有蔣程宇。
“不，應該說，那次的事就是蔣程宇一手操作的，對陳可心懷不軌的，一直是他而已。
“趙妍之前被高大鵬侮辱的當晚，高大鵬拍了影片，他一直拿這個威脅趙妍為他做事。蔣程宇也藉此機會讓趙妍成了他們的幫兇。
“從那天之後，陳可除了對劇本的時候，不再跟我們任何一個人說話。她應該很難過吧，自己的同學介紹的地方，成了她的地獄，而推她下去的，是她的好朋友。
“我們上次來封卦村的時候，陳可自殺了，她在自殺前給我留了一封遺書，遺書裡說出了她心裡的恨，說出了蔣程宇和高大鵬的罪惡行徑。
“我直到這時才知道蔣程宇和高大鵬所做的事。她應該是想透過自己的死來揭發這兩個人的嘴臉，讓事情鬧大，讓蔣程宇和高大鵬受到應有的制裁。只是她沒想到的是……”
馬寧說著給自己一耳光，語氣有些悲憤的說道：“她沒想到我的懦弱，天真。她沒想到我居然會把寫封信交給蔣程宇，讓他去自首。”
“蔣程宇燒了信，還威脅我和趙妍，如果敢把這件事說出去，會盡一切辦法讓我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我和趙妍不敢不聽他的話，這件事就一直壓了下來。”
馬寧的身子情不自禁的抖了起來，火光在他臉上投射出一個陰影，讓我看得有些毛骨悚然。
馬寧說完，就默默的走到無煙爐旁邊，滅了火，把飯分給了鄧林。
鄧林冷冷的看著我說：“現在你都知道了，還留在這幹什麼？”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只好起身離開，走之前我看了看趙妍的屍體，又看了看馬寧，我實在想不通，這兩個人這兩年居然能夠忍受這麼久的欺壓。
弱小！弱小！
又是弱小！
為什麼不願意述諸法律？
這樣卑微到骨子裡的弱小，真的沒有錯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