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寧說完,就拿起傘,再也不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眾人。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出去,手機有訊號了報警再說。”沈安說。

蔣程宇點了點頭。

我回頭看了看那個屋子,從外面看,門洞黑漆漆的,雨水從天上緩緩的飄下來,落在屋頂順著瓦簷慢慢的滑下,打的地面上出現一個個小水坑。

高大鵬的屍體就擺在屋子裡的棺材中,彷彿隨著我們的離去,這個人就要被黑暗徹底吞食。

我們一行人走在上坡的路上,誰也不說話,可能是高大鵬的死給了我們一些悲傷,也可能是馬寧的話讓我們有些害怕。

我不禁想著,我的困卦,如果是一種死法,應該是怎麼死?

“沒路了!”蔣程宇突然說。

什麼沒路了?我把傘抬高一看,前面的靠山路被一堆淤泥擋的嚴嚴實實,還有幾棵大樹橫七豎八的倒在淤泥上,上坡的路完全堵死了。

泥石流,果然是泥石流,我就說這種地方不能遭災。

“這怎麼辦啊?”方雅茹急的也哭了出來。

“是陳可,”馬寧冷笑著說,“陳可要把我們留下來。”

“我們先回去,等雨停了,泥幹了再走。”蔣程宇無可奈何的說。

“那時候我們只怕都死完了。”馬寧的神經似乎有些崩潰了,他居然開始從話語上懟蔣程宇。

“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蔣程宇帶著火氣回了一句,也不再說話,轉身就往坡下走。方雅茹咬了咬嘴唇,也跟了上去。

趙妍和鄧林小聲商量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我看著沈安,他這會兒正蹲在泥土旁看著地上的淤泥。

我走上前,問他:“我們怎麼辦?”

“也先回去吧,”沈安站起來,眉毛快擰成了一坨,“這路堵死了,硬要過的話很危險。”

我點了點頭,跟著沈安也開始往回走,馬寧打著傘,站了一會,遠遠的跟在我們身後。

回到屋裡,沈安看著眾人,抱著胳膊說:“你們是不是該跟我說些什麼?陳可是誰?”

“陳可,”蔣程宇聳了聳肩,“是我們組之前的一個主持人。”

“兩年前我們來的時候,也是拍《尋靈異事》,陳可當時剛來組裡大概兩個月,有天早上我們突然發現她不見了,後來警察在前面的斷崖下找到她的屍體。”

這個版本我聽了三次,方雅茹那裡一次,趙妍那裡一次,現在蔣程宇又說了一次。他們說的幾乎一模一樣,甚至有點像是復刻出來的版本。

“我聽過另一個版本,”沈安搖了搖頭說,“那個版本里,陳可怎麼死的不知道,但是她為什麼死,卻給了很詳細的解釋。”

“什麼版本?”蔣程宇皺著眉頭,眼睛緊緊的盯著沈安,似乎要從他的臉上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沈安轉過頭,不去看蔣程宇,反而是看著走廊裡正在撐傘的馬寧:“那個版本說,有人侮辱了陳可,導致了她的死亡。”

馬寧聽到這裡,身子猛的一震,抬頭正好看見沈安刺破人心的目光。

“不……不是我……我沒有說。”馬寧竟然有些慌亂了。

我看到沈安嘴角有一絲轉瞬即逝的笑容,他轉過身,看著蔣程宇說:“看來這個版本才是正確的版本。”

“沒錯,”蔣程宇嘆了口氣說,“的確如此,陳可被高大鵬侮辱了,這件事發生兩週之後,陳可才死,我並不認為陳可的死跟她被侮辱有關。”

蔣程宇說完,站起來輕輕拉了一下上衣的下襬,把褶皺起來的衣服拉平說:“而且這件事跟高大鵬的死有什麼關係?沈大師,你該不會像馬寧一樣說是陳可的鬼魂作祟吧?”

我心裡一驚,沈安不是他請來的嗎?怎麼聽他的語氣自己對於鬼神之說是一點都不信啊?

蔣程宇站起來之後,接近兩米的身高比沈安高出了大半個頭,身材也比沈安要健美很多,兩個人的目光交匯處有如電光火石一般,迸發出讓人窒息的壓力。

“那也不是沒可能,”沈安突然笑了笑說,“你請我來的目的就是針對靈異事件,我自然不能光拿錢不做事。”

“那就麻煩沈大師了。”蔣程宇也面無表情的坐了回去。

“曉筱,能幫我一起去看看嗎?”沈安看著我說。

我正想著這倆人會不會打起來?真的打起來了我是該幫金主還是該幫沈安?突然聽到沈安問,我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

沈安說著就撐著傘出去了,我趕緊快步跟上去。

沈安撐著傘,在雨中慢慢的走,他不像是要去找什麼線索,更像是一個喜歡下雨的孩子在雨中踱步。

“你怎麼看待蔣程宇這個人?”沈安突然問。

“他?”我想了想,腦海中浮現出蔣程宇的形象,“長得帥,又有錢,個子又高,高富帥唄。”

“深層次一點的呢?”

聽到沈安這麼問,我想起前天剛來的那天晚上,做遊戲的時候蔣程宇盯著火堆時的那個眼神,不自覺的搖了搖頭說:“他有時候顯得很睿智,但有時候又讓人感覺到一種陰翳。”

沈安點了點頭,把傘挪開一點,看著天上飄下來的雨水說:“自從來到這裡,我有一種很深的危機感,這種感覺是我從來都沒有過的。”

“直到高大鵬死,我才發現這種感覺到底是什麼。”沈安頓了頓說,“我們來到這裡之後,一切的事情就像是事先有一個劇本一樣,按部就班的在表演著。”

我聽了沈安的話,感覺自己還是抓不住他的重點,只能憑著自己的思路問:“你是懷疑蔣程宇?”

“不,我剛開始以為這種感覺來自蔣程宇,”沈安搖了搖頭,“但是現在看來並不是。他身上的那種感覺是富二代普遍存在的高位感和優越感。即使他跟你有說有笑,其實心裡一樣還是看不起你。”

沈安突然轉頭看向我,繼續說:“他就像一把刀,你能明顯的感覺到他的鋒利,但是未必怕他,因為你知道他目前來說砍不到你身上。

“而我的那種不適感,是一支箭,你能感覺到它在瞄著你,但是你並不知道它想攻擊哪裡,什麼時候攻擊,有一個成語叫如芒在背,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說白了就是沒安全感唄。”我一聽就樂了,沒想到沈安這種人也會碰到安全感缺失的那一天。

沈安啞然失笑說:“算是吧。”

他一邊笑,一邊搖頭,看著我不說話了,那目光有種熾熱,讓我有些不好意思。

“瞅啥?”我瞪了他一眼。

“沒事,”沈安笑了笑,“走吧,去查一下高大鵬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