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光芒讓我瞬間睜不開眼,等完全適應時,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奇怪的臉。

這些年見過的人和屍體也不算少了,但眼前這張臉,實在讓我難以形容。

他的臉像被強行縫合起來的,左半邊面頰佈滿蛛網狀的皺紋,面板如風乾的橘皮般皸裂,深褐色的老年斑下浮著青紫色血管,彷彿皮下爬滿了僵死的蚯蚓;右臉卻光滑如蠟像,毛孔被鐳射打磨成半透明的膜,在冷光下泛著矽膠質地的反光。

我別開眼,這張臉,再看下去得醒了。

“新郎官咋個傻了?這個是你新娘子啊!不認得嘛?”

“哎喲,肯定是看到新娘子太漂亮咯,不好意思咯哈哈哈哈。”

“快點快點,拜堂了就好了!”

拜堂?老子會讓你成功拜堂才是有鬼了!

面前的男人卻忽然笑了起來,這一笑,他的臉看上去更詭異了。

左臉肌肉痙攣著堆疊成獰笑,右臉卻如凍結般紋絲不動,導致嘴角撕裂般斜吊著,露出兩排參差的牙齒——左側是焦黃的殘齒,右側鑲著陶瓷假牙,白得刺目。

他朝我伸出手:“媳……”

“我媳你爹!”

一拳揍在他臉上,原本光滑的那張臉忽然凹陷了下去。

我一愣,看了眼自己的拳頭,眼睛一凝,這手感像是腦袋被砸扁後用麵糰填充進去重新化的妝。

所以,他死的時候年紀大就算了,這他爹的還是個沒了腦袋的。

狗日的黑龍,你給老子等著!

“哎呀!咋個能動手!”

“快攔住!攔住她!”

周圍的人突然亂了起來,開始瘋狂往我這邊擠。

我一個翻身,躲到男人身後,直接捏住了他的喉嚨。

好在這個手感是正常的。

我鬆了口氣,又沉著臉把人往後一扣:“誰再過來老子弄死他!”

“你!你要幹啥子!”

“啊殺人了殺人了!主人家快來啊!”

“誰,誰要殺人!”

一個面色陰沉的男人闖了進來,看樣子也就五十來歲,瞧著還挺精神。

緊跟在他身後的是個穿著貴氣的婦人,在看到我面前被扣著的男人時,婦人一聲驚呼。

“兒子!你放開我兒子!啊!”

我看著那兩人,將他們的臉徹底記在腦子裡後,道:“誰他麼是你兒子,他早就死了!”

這兩人的面相看上去非富即貴,更重要的一點是,這兩人明顯都還活著!壓根沒到死的時候!

竟然為了配個冥婚,不顧死活入老子的夢,還給兒子配魂,當真是想死了。

“你放屁!我兒子才沒死!你少胡說!”

“沒死?沒死腦子都少半邊了。”

我冷聲說著,又快速在這人的身上畫了個符。好在還是有點作用,符紙將人定住了,但看上去像是他自己不動。

我繼續看著眼前的人,道:“你們明知道自己兒子死了,還要配冥婚誰給你們的膽子?”

“你,你放開我兒!跟你沒關係!你這個死婆娘,竟然敢對我兒子不敬!小心我讓兒子打死你!”

呵,看誰先打死誰!

一拳揍在男人的肚子上,原本就猙獰的臉看上去更扭曲了。

許是母子連心,男人痛的瞬間,那位貴婦人也捂住了肚子,哎喲叫了一聲。

我看著她,冷聲道:“告訴我,誰給你們出的主意,你們又是哪裡找來的先生?”

“放屁,我們哎喲!”

又是一拳打在男人的腦袋上,麵糰捏成的腦殼瞬間掉在了地上。

原本還要湊過來的人看到這一幕,紛紛嚇傻了。

“啊啊啊死人了死人了!快跑啊!”

“殺人了!新娘子殺人了!”

眾人驚慌失措的聲音此起彼伏,一時間,紅得扎眼的婚房裡只剩下我和被控制住的男人,以及他的父母。

“你,你鬆手!”貴婦早就嚇傻了,抓著自己丈夫的手道:“老公你讓她走!趕緊讓她走啊!我們兒子快死了!”

男人也回過神來,抄起一旁的凳子就朝我砸過來:“你鬆手!”

我閃身避開那凳子,他的兒子卻沒這個好運,直接被凳子砸到了頭,摔在了地上。

“啊!兒子!”

貴婦連忙跑過去抱住自己兒子的腦袋,我回頭看了眼,那場面有點噁心,但她似乎並未察覺,亦或者是母愛如山?

我沒再管,一腳踢翻了牆上的各種擺設,一邊躲避男人的摔打,一邊將整個喜堂砸了個遍。

等到回頭時,喜堂早已破爛不堪,也露出了掛著的紅綢下那點點斑駁的痕跡。

我眯了眯眼,這家人還特地找了個破舊的村子來成親。

男人徹底瘋了,舉著東西就朝著我砸過來:“我要殺了你!”

殺我?我嗤笑一聲,直接跨出了房門,而後憑空畫了個符文,在符文波動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力量襲來,我閉上眼,任由那力量將我帶走。

男人終究撲了個空,一個前撲摔了個狗吃屎。

嗡嗡嗡

迷迷糊糊中,我摸到了不停震動的手機,關掉聲音,埋頭又眯了會兒,才慢慢睜開了眼。

熟悉的房間,熟悉的位置,門外還有熟悉的聲音,是回來了。

我鬆了口氣,緩緩起身,換上衣服後,出了臥室。

“呀,你醒了?”皮包骨首先抬頭,手裡還端著個果籃,裡面放著不少水果。

“幾點了?”

“你拿著手機還問我幾點了。”

哦,忘了。

我拿著手機看了眼,早上十點。

“十點?!”我一愣,“這麼晚了,你們怎麼不叫我?”

“叫?我們敢叫?”

皮包骨“咣噹”一聲把果籃往茶几上一放,道:“我也是不留疤痕,不然我真得讓你看看,你給我踹出來的傷!”

“?什麼狗屁?”

“我去叫你!你說夢話罵我就算了,還踹我!”皮包骨越說越委屈,“我容易嘛我,我就碰了你一下,你就給我一腳,後面還一直打我。”

我:“……”

突然想起夢裡的場景,我輕咳一聲,難得有些尷尬道:“抱歉,雖然但是,我真不是故意的。”

“道歉沒用。”皮包骨轉頭道,“除非你給我做飯。”

“給你臉了。”

皮包骨再次委屈,我懶得搭理他,進了衛生間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