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地處偏遠郊外,起床的方式也很特別,今天的聶欣瑜,是被雞叫醒的,沒錯,雞,大公雞的雞。

東邊的天際剛剛升起一抹橙黃,鹹蛋黃似得太陽還沒出來,這裡的雞就已經開始打鳴了。一聲一聲又一聲,鍥而不捨、持之以恆,勢必要和被窩做一個你死我活的決鬥,也勢必要拉起逐漸陷於美夢的聶欣瑜。

聶欣瑜翻來覆去,耳朵邊都是雞叫的聲音,她以為自已是在做夢,猛然間驚起而坐,自已在炎子珩外公外婆家,昨晚說過今天要去墓園,自已不會是睡過了吧,昴日星君過來逮人了?

顧不得其他,聶欣瑜掀開被子跳下床,披頭散髮直衝浴室洗漱,正好撞上了剛開門出來的炎子珩。

“誒呦!”聶欣瑜被撞,捂著額頭嗷嗷叫。

炎子珩低頭看著那團毛線球似的腦袋,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你……”

“你……”聶欣瑜剛想開口,睜眼看到了自已雪白的胸口,耳邊迴盪著炎子珩渾厚的聲音。

腦子立刻清醒,“對,對不起,借過,借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側身擠進門縫,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天吶……睡迷糊了,忘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了。”聶欣瑜拍著腦門默默心想。

炎子珩半懸在空中的手臂,依舊懸停,絲滑的布料從炎子珩指腹劃過,空捻著指尖,觸覺微妙。

隨即,房門被敲響。仍舊沒等他反應,門開了。

外婆站在門口,悄悄探進腦袋,看看外孫,再看看凌亂的大床,意味深長道:“我沒事,就是路過來看看,沒事,沒事,你們繼續。”

她自顧自說著,自顧自關門,自顧自下樓。

路過?炎子珩啞然。她老人家自已房間在一樓,一大早過二樓的路,這說出去誰能信?反正他是不信。

轉身,炎子珩側目看向浴室關緊的門,指尖的觸覺重新蔓延開來,至全身,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聶欣瑜簡單的洗漱了一番,記得昨天他們說起的,今天要去墓園,如果因為她耽誤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但是大早上,看到炎子珩從自已所在的房間的浴室出來,自已還是那副尊容,著實讓人尷尬好一陣。

況且眼下,她只是完成了洗漱,身上卻還是昨晚那條“性感、妖嬈”的睡裙。

怎麼辦呢,現在出去,不知道他還在不在,如果在,怎麼打招呼呢?

早上好?

好巧啊?

你也在?

……

愚蠢至極~~~

算了算了,早上蓬頭垢面得都見過了,也不介意再多一次。何況,炎子珩應該對“她”這個型別,是完全不感興趣的,可能連看都不會看一眼吧。

聶欣瑜做好心理建設,打定主意,看著鏡子裡自已還算整潔的臉,眼一閉心一橫,直接轉動門把手。

此時房間靜悄悄的,除了床上凌亂的被子,和昨晚她剛進門的時候別無二致。

當然,除了聶欣瑜,裡面沒有人。

炎子珩出去了!真貼心!

聶欣瑜心裡嘀咕,再一次給炎老闆發了一張好人卡。

聶欣瑜穿戴整齊下樓的時候,老太太此時正遞給外孫一個東西,餐桌上,是什麼,聶欣瑜沒太看清,也不在意。

她輕輕下樓,乖巧落座,看到眼前的食物,一瞬間將剛才的尷尬一掃而空,挨個問了早上好,就準備開動。

“小聶這麼一打扮,更好看了。”老太太手扶著自已的盤子,一臉欣慰地說。

聶欣瑜聽著,低頭看看自已的裝扮。

因為來得急,根本沒準備換洗的衣服,還好昨天老太太說她會準備好,不然今天真就出不來門了。

剛在房間衣櫃,她用盡量短的時間給自已搭配了一番。

一件奶白色毛茸茸的大圓領針織衫,一條直筒褲,外套是一件奶茶色中長款羽絨服,出門的時候還順手在裝飾區拿了一條圍巾。

“外婆過獎了,是您準備的衣服好看。”

聶欣瑜迅速給予了反應,老太太更是欣喜,“這孩子,小嘴真甜,不過這方面,我確實是有那麼點發言權的。”

看著老太太喜笑顏開,聶欣瑜心裡也是滿意,一勺子甜粥剛想入口,就聽對面老太太又發話了。

“阿珩,你說是不是?你就說小聶昨晚那條裙子吧,好不好看?你滿不滿意?”

咳咳咳!!!

裙子?昨晚?一聽到這些詞,聶欣瑜憋不住了,一口粥吐不得咽不下,生生卡在喉嚨,咳嗽不止。

不知道是剛才外婆的話,還是此時聶欣瑜誇張的反應,剛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炎子珩終於有了反應。

聶欣瑜感覺到,有一隻溫熱的大手正在撫著自已的背,輕輕的,一下又一下。隨後又聽到他清冽的聲音從一旁響起,“嗯,好看,滿意。”

……

聶欣瑜捂著嘴,低著頭,滿臉滾燙。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已的脖子都是燙的。

如果可以,她就想學鴕鳥一樣就這樣吃完一頓早餐,但是,沒有如果。

老太太又喊她了。

“小聶啊,一會你陪阿珩去一趟墓園好不好,今天正好是他媽媽的忌日。這麼多年,終於看到阿珩不是孤身一人去看望她,我想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說著說著,老太太好像忽然沒了之前的情緒,眼中的光芒也逐漸暗淡了下去。

坐在上位的老爺子嘆了口氣道,想出口的話終究沒說出口,只是伸手握了握老伴的手,一種無聲的安慰。

聶欣瑜也沒了剛才的尷尬,輕輕嗯了聲好。

早餐一結束,炎子珩就拉著聶欣瑜上了車,一路無言。

今天沒有司機,是炎子珩自已開車。

聶欣瑜坐在副駕,她能感受到旁邊略低的氣壓,就像今天外面密佈的烏雲,潮溼的空氣,和看著隨時都能飄下一場雨雪的惡劣的天氣。

她想說點什麼,哪怕能安慰到一點,但是轉念又想,她聶欣瑜算什麼?只是場面上的夫妻,之外他倆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她憑什麼安慰。

張開的嘴,最終沒有說出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