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明亮如晝,可頹坐在床上的覃知儀,在弟弟離開後,委屈到默默拭淚。

十六歲生日,是她第一次見到弟弟口中的好朋友……炎子珩。

一頭烏黑的短髮,碎碎的劉海錯落地留於額前,差一點擋住那雙靈動的鳳目。臉龐白淨清俊,鼻樑高挺秀氣。孤身一人依靠在牆角,加之一身素色的校服,更讓人憑添了一份憐惜,想不由自主的靠近,給予溫暖和慰藉。

覃知儀之前的認知中,爸爸是英俊的,弟弟是帥氣的,她第一次發現,世間竟有男孩能生得如此好看,對,就是用了好看形容。

向來對感興趣之事勢在必得的覃家大小姐,在此之後,對炎子珩展開了一次次猛烈的攻勢,也試圖走進弟弟的所謂的兄弟圈。最後和所有人都處成了朋友,唯獨炎子珩。

幾次三番,覃知儀自覺面子掛不住,對外表示,“本小姐不伺候了。”之後便真的沒再主動聯絡過,她也以為自己能過得去的。

上大學以後,覃知儀也找過男朋友,也想過談一場驚天動地的愛戀,奈何每次都無疾而終。

就當所有人都只當覃知儀已經放棄的時候,只有弟弟知道,他這個姐姐,怎麼可能說不在意就不在意了呢,明明之前追得這麼兇。

當時間流逝,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漸行漸遠,覃知禮好像也逐漸忘記了姐姐曾經的執念。直到炎子珩宣佈他結婚了,直到看到了姐姐今天的煎熬。

夜半時分,姐弟倆,一門之隔,雙雙思緒萬千,百轉千回。

有人歡喜有人憂、有人閒適有人愁。

前面是誰不知道,反正聶欣瑜就是愁的那個。為什麼呢?因為今天要共處一室,和炎子珩。

救命啊,怎麼能心一軟就給答應了呢,人老爺子老太太是高興了,那當事人呢。

聶欣瑜橫豎是不樂意的,雖說她已經掌握了一些炎子珩的小秘密,但染色體終究有別啊。況且他們只是僱主和僱員的關係,誰家老闆和員工睡一間房。

炎子珩進門的時候,就看到聶欣瑜抱著抱枕窩在沙發,噘著嘴,腮幫子鼓鼓的,活脫脫一隻充了氣的河豚。

炎子珩也不吱聲,抱著胳膊靠在門框上,就這麼看著。河豚也沒有發現有人類靠近,依舊鼓著,臉上一秒鐘換八百個表情。

“咳。”炎子珩站了好久,不禁清了清嗓子提醒那團魚。

聶欣瑜沉浸在自己搭建的世界裡,冷不丁被一個異響打擾,瞬間洩了氣,成了一條漏氣的河豚。

炎子珩失笑地搖了搖頭,進屋把門掩上,問道:“現在才知道後悔?”

炎子珩直截了當,聶欣瑜也不打算藏著掖著,委屈巴巴的,“我看你外公外婆眼裡那股子熱切勁,再不答應,怕又讓他們失望了,所以……”

“又?”

“你不經常讓他們二老失望嗎!”聶欣瑜脫口而出。

炎子珩無語,敢情替自己還債,不禁調笑道:“那我還得謝謝你唄。”

“那就不用了,你倒是想想今晚怎麼過吧,你覺得我睡沙發合適還是睡地板合適。”

“沙發比較軟,但空間小,轉身都費勁。地板上雖然墊了地毯,但總歸還是硬了一點,我……”

“今晚我睡書房。”炎子珩冷靜平淡不帶一絲情緒的話,打破了聶欣瑜精神上的桎梏。

“那……你外公外婆,就是,如果,發現……我們,啊?怎,怎麼辦?”聶欣瑜手腳並用,希望能讓對方準確無誤的明白自己想表達的意思。

炎子珩看似很認真地聽完了聶欣瑜含糊不清但不遺餘力的闡述,指了指那扇剛剛還讓聶欣瑜滿頭問號的門,“這個門通書房,這倆屋子是通的,他們不會發現。”

在炎子珩一番冷靜清晰的表述之後,聶欣瑜剛還懨懨的情緒死灰復燃,眼神重燃明亮的小光芒,嘴角微微咧著,“真的嗎?”

炎子珩依舊抱著胳膊,鎮定自若地點了點頭,以示肯定。

聶欣瑜連蹦帶飛到炎子珩跟前,一把子贊住,“炎老闆果然好謀算,是能成大事者,佩服佩服。”

但這純粹的員工對老闆崇拜的一幕,正好就被剛進門的外婆逮了個正著。只見她一手中捧著一疊衣物,一邊假意捂臉道:“哎呦,說不完的小話啊。”

外婆的眼光在他們兩人之間來回打量,炎子珩也不辯解,弄得聶欣瑜臉微微發燙,挺了挺背脊,站在他身後喊了聲外婆。

外婆還是笑吟吟的,將手中一疊遞給了炎子珩,“這是我幫小聶找的換洗的衣物。”又轉頭看向聶欣瑜,“都是新的。”

說完,還衝著兩人俏皮地眨了眨眼,之後便出門離開。

聶欣瑜看著外婆離開的方向,再看看炎子珩一雙大手之間蕾絲邊的衣物,吞吞吐吐,“這個……給我吧。”

炎子珩遞過去,“不早了,你先洗漱休息吧,我就在書房,有事叫我。”

她是真的有點累了,公司忙活了一天,又坐了好久的車,一進門腦筋繃緊,渾身不在。聶欣瑜接過,點了點頭,看著炎子珩離開。

現在,這一整個寬敞明亮整潔溫暖的房間,都是她的了。

二話不說,趕緊洗澡。一是因為自己確實有點疲累,二是如果一會炎子珩回來,自己還沒洗過,隔著薄薄一堵牆洗澡,還是有那麼一點尷尬的。

本著高效、節能又環保的理念,聶欣瑜果斷捨棄了浴缸選擇淋浴。

溫熱的水自花灑而下,安撫到她疲累的肌膚的時候,聶欣瑜不禁感嘆,好舒服啊,太愜意。

但是好心情才持續了二十分鐘,等到聶欣瑜衝完澡,打算換上衣服的時候,這種明媚到不能再明媚的情緒,一下子,凝固了。

她看著手中黑色的,依稀能辨別撐在底下的手指的睡裙,聶欣瑜滿臉通紅,活脫脫一條煮熟了的東星斑,紅到發透。

“這……怎麼穿?”聶欣瑜一整個靈魂拷問,問誰?問天問地問自己,沒有人能給她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