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範高大為震撼,“爺爺不至於吧,還要去牢裡監督?我真的知道錯了,爺爺這頓打我一點都不敢記恨,真的,你放心去,到了衙門我一字不提你就是了。”

“錯了,大錯特錯!”

吳罪搖頭道:“你回答我,你為什麼要去縣衙報官?”

“不是你讓的嗎?”

“嗯?”

“啊不是,是我做了錯事,還犯了法。”

“都犯了什麼法?”

“我曾在賭坊外搶過人家銀錢,還打了人家,我還打過很多人……這回我許諾給人家一百兩嫁妝錢,但娶了人家閨女後不給。”

“繼續說啊,這就沒了?”

範高哭喪著臉:“爺爺呀,我知道我打老婆不對,我是個畜生,可你問的是我犯了什麼法,但齊國的律法上,沒寫老婆不能打嘛!憑這條,衙門判不了……”

吳罪一時語塞,胸中有些憋悶,半天才有所好轉。

他繼續道:“所以呢,你告不告我?”

範高連連搖頭:“不告不告,絕不敢告!”

吳罪直接踹他一腳:“我特麼白問你話了,你犯法了就得去坐牢,那你爺爺我打了你全家犯法了,憑什麼不去坐牢?”

範高的雙眼中閃過一抹智慧的亮光:“因為你是我爺爺?爺爺教訓子孫是應該的。”

“咳咳!”

吳罪都被氣咳嗽了,望向範高,“你是不是以為我在試探你呢?”

“難道不是嗎?”

範高有些摸不著頭腦,難道他剛才如此低三下四,竟然還意會錯了?

問題是哪有打人的非揪著捱打的那個要去報官抓自己呢?

吳罪乾脆直說:

“你記住,待會到了縣衙,記得告老子的狀,否則等你從牢子裡出來,可能就是個孤兒了。”

狠話撂下,吳罪去了趟後院,見到了原主的前未婚妻,趙茜淑。

前院這麼大的動靜,她竟然還在這裡默默地洗著衣服,身上更是青一塊紫一塊,穿的好似個下人。

趙茜淑看到吳罪出現,麻木的臉上終於恢復了一些神色,是驚訝,是不敢置信。

四目相對,兩口無言。

吳罪感到很尷尬,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時,前院傳來一個婦人尖細的驚訝聲。

“哎呦,人怎麼都橫七豎八地傷成這樣,吳罪呢?彩禮錢要回來沒?”

吳罪突然冷笑一聲,知道該問什麼了。

“你還想回家嗎,去見你的爹孃。”

趙茜淑愣了半晌,點了下頭:“除了回家,我不知道該去哪。”

“明白了。”

吳罪帶著她來到前院,見了她爹孃。

孫芳瞅了閨女一眼,然後看向吳罪,笑呵呵地走了過來。

“真是多謝你了啊!”

“客氣什麼呀。”

吳罪等她走近,突然一甩手,在婦人好的那邊臉上來了一下。

婦人再次倒在了地上。

“我要求的事可做完了?”

“做完了,做完了,哪敢做不完啊!”趙虎又怯生生回應,忙去扶自己老婆。

吳罪道:

“你們閨女回來了,範高同意寫下休書,還將原應下的彩禮錢當做賠罪,給你們閨女,以及其它的賠款,記住,是賠給你們閨女的,不是你們。

我今天話撂著,你閨女回去後你們好好伺候著,讓她養好傷。

那可是你們的親骨肉,認認真真地為她謀個好人家難道不行嗎?

我接下來得去牢裡蹲一陣,等我出來我會記得這件事的。

要是讓我發現你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將自己閨女當做商品一樣嫁了出去,或是將她的錢自己吞了。

我的脾氣你們也聽說過,今天更見識過,別自尋死路,可聽懂了?”

趙虎夫妻二人連忙點頭:

“聽懂了,聽懂了!”

吳罪說完將半死不活的範高提了起來,夾在腋下,對眾人道:

“走吧,能動的不能動的都跟我去衙門,將事情說清楚。”

見趙虎夫妻二人還不動地方,他又喝道:

“還愣著幹什麼,跟我走啊,你們倆也算當事人,懂不懂法啊?”

於是,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縣衙走去。

連帶著當時在外面看熱鬧的也都被吳罪請去做證人。

由於這陣仗過於醒目,帶頭的又是聲名遠揚的吳罪,一路上吸引了一大批吃瓜群眾跟隨,將主幹道圍個水洩不通。

吳罪也樂得如此。

順便讓這位新來的知縣老爺瞧一瞧,什麼叫做豐谷縣頂流人物啊?

豐谷縣縣衙。

門口的皂隸離老遠就看到有一批人氣勢洶洶地走來了,為首的他再熟悉不過了。

吳罪入獄和出獄那天都是這名皂隸當值,於是他連忙跑到衙門裡報告。

吳罪到了門前,敲響了鼓。

他一夾腋下的範高:

“愣著幹嗎,說詞兒啊?”

範高叫苦不迭,扯著嗓子喊道:

“小民城西範高,有事稟告知縣大老爺!”

虧得路上吳罪怕範高噶掉,度了點真氣,不然此時恐怕連說話的力氣都沒。

於此同時,新任豐谷知縣劉孝之整理好冠帶,急匆匆來到堂上。

坐下後,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撥出。

老實說,他有點緊張。

到任之後,這還是他辦的第一個案子。

可是他聽下人們稟報,來的人竟然是那個手刃了前任知縣還殺了不少人,最後卻被巡按定為無罪的吳罪!

這定然是個難纏的角色,而且又代表著民意所向,需得認真處理。

做好準備,劉孝之道:

“升堂!”

便見吳罪挾著範高,帶著趙氏三口,和範高的兩個兄長都來到堂上,齊刷刷跪下(不包括範高)。

劉孝之看了一圈,心說這麼 多人,案子得有多複雜啊。

他沉吟道:

“是哪位報的官?上前說話。”

吳罪啪嘰將範高丟了出來,指著他道:“是他報的官,鼓是小人代他敲的。”

範高有氣無力地抬起手:“小人範高,有事狀告,求大老爺做主……”

劉孝之捻著鬍鬚,心中猜測:

看樣子這範高和吳罪還有另外兩個男的應是一起的,要告旁邊那看起來像是一家人的三口。

他們身上大多都有傷,應該是被打了,吳罪打抱不平,然後制止雙方,帶著捱打方來報案了。

誒?

不對,怎麼三個大男人打二女一男還被揍得這麼嚴重呢?

劉孝之疑惑不解:

“範高是吧,你要狀告何人吶?”

範高咳嗽兩聲,認命似地趴在地上:“小人要告我自己……”

咦?

劉孝之突然後仰。

不對勁吶,不對勁。

他怎麼會告自己呢?

告自己用得著這麼多人來嗎?

這個案子在劉孝之心裡突然詭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