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一股滾燙的熱浪撲面而來。

吳罪早有提防,卻也不曾想巡按的攻擊來得如此突然和迅捷,快到他難以應對,只能在第一時間催動玄冥圖出來,削減攻勢。

玄色光芒出現在咽喉前方,馬進忠這一爪輕而易舉地將其捏破。

吳罪滑鏟向後,用上了他最快的速度,可那隻鎖向他咽喉的爪卻始終保持在固定的距離,完全躲不掉。

他用出渾元形意的熊式,胳膊在真氣充盈之下如同一根鐵棒,上揚而去,試圖將巡按進攻的這一爪打歪。

砰!

不料,他彷彿撞到了山嶽一般,巡按的手臂仍舊紋絲不動。

而這時,滑鏟也已經到了最大距離,而想要再一次銜接,需要有一個短暫的空檔。

但對於修士來說,尤其是實力比他強的修士來講,這個短暫的空檔已經算得上漫長了。

巡按這致命的一爪也按在了他的咽喉上。

馬進忠見狀,手指發力,料其再無其它手段,必然死於爪下。

同時,馬進忠的目光開始留意向四周。

可就在這一瞬間的分神,吳罪竟不知用何種方式,扛下了他的攻擊,並且發起了反擊,雙臂變換,有排山倒海之勢,劈砸而來。

嗯?

馬進忠有些詫異,但應對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他步伐沉穩而迅捷,向後退去,單手格擋,將吳罪的反擊一一化解。

直至最後,他回到了椅子的位置,竟突然坐下,不再出手。

而吳罪正用出二指,懸在巡按咽喉前五寸處,就此停下。

假若邊上有人,放在旁人看來,似乎二人之間的戰鬥有來有回,最後甚至是吳罪佔了上風,逼得馬進忠坐到椅子上,他才停下了攻擊。

可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真正清楚,吳罪不是最後關頭止住了殺意,而是這一殺招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死死抵住。

不單單是這二指而已,而是吳罪的全身都無法動彈。

這才是馬進忠的真正實力……的一部分。

馬進忠淡然地拿回茶杯,接著飲茶。

吳罪突然可以動了,身後卻也被冷汗打透。

他識趣地收回手,向後退了幾步,看向巡按:

“巡按這些舉動,是在試探我嗎?”

吳罪不傻,他知道巡按的實力要比他高上許多,若是殺他,根本沒這麼費力。

況且巡按還在他的脖頸上留下了種子作為後手,很可能只需那個種子就能夠將他殺死,完全不需要親身上陣,更別說巡按根本就沒動用法術。

所以他驚訝過後立刻判斷出這應該是巡按的一次試探,才沒有第一時間選擇轉頭逃跑。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但也差點就沒了性命。

巡按雖然留手了,沒用全力,但抓向吳罪喉嚨那一把仍可以致命。

若非關鍵時刻觸發了(向死而生)的35%機率的免疫,那就得用去吳罪最後保命的底牌——戴罪之功的不死庇佑了。

可以說,巡按這是一次致命的試探。

他吳罪攔下了,可能活。

攔不下,只有死路一條了。

坐在椅子上的馬進忠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事實上他的內心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冷靜。

他本來的目的,是想要佯裝殺人,看看能不能逼得吳罪背後的師承現身。

如果對方能放任吳罪隻身見他,而不加以任何保護,則說明吳罪不過是一個用完即棄的棋子。

那對方很可能就是和他馬家作對的神秘勢力,那對於馬進忠來說吳罪的死活就無關緊要了,他想知道的已經基本明確。

當然了,也不排除吳罪和這事沒關係,不過是一個誤入局中的第三方。

但作為一個有師承的弟子,師門連些救命手段都不賜予,那也無需多考慮什麼,殺了也就殺了。

對馬進忠來說最棘手的就是另外兩種可能。

吳罪活下來了。

一是他師承一方出手相助,二是吳罪靠別的手段活下來。

第一種可能。

若是現身的人直接帶著吳罪逃走,啥話也不說,則說明對方是和他馬家作對的人。

若是現身之後討要說法,則說明不是,那他指不定就得給人家賠罪,萬一對方還是個大勢力,搞不好還會有苦頭吃。

……

第二種可能。

吳罪靠別的手段活下來,只能是師承給的保命之物。

這足以說明吳罪在其師門有一定地位,至少是被他的師父看重的弟子。

他師父要是個護短的,那他馬進忠面臨的就是和上述差多不的下場。

……

而現在,恰恰是最後一種可能。

吳罪身上有師門賜予的保命之物,靠這個活了下來。

更令馬進忠心驚的是吳罪剛才的表現。

前不久他在牢裡和吳罪談話,對方身上還沒有這樣的氣勢,修為大致在煉氣五六層左右。

但剛才吳罪的攻擊,則證明其修為已經達到煉氣八九層的水準。

尤其是抗住他殺招後反擊的第一下。

好傢伙,樸實無華的一招掄臂,竟有了煉氣九層巔峰甚至高於此境的殺力!

這足以讓馬進忠明白兩件事。

其一。

吳罪在短短一旬左右的時間,實力精進了兩個小境界左右。

對於這種資質,他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

妖孽!

他當初從六層到八層,足足用了八個月啊!

師父還稱讚他算天資中上了。

同時吳罪的戰鬥表現更高於修為,說明其悟性驚人,而且若隱若現的殺氣,搞不好此人還是個殺胚。

哦不,他就是個殺胚,一身的命案官司呢!

這種人,通常都是大宗大派絕對的核心弟子。

這也就關乎到其二。

吳罪背後的師承超出了他的想象,肯定不是和他們馬家作對的那一夥,而是某個強大的宗門,要麼就是某個高人云遊時收的親傳弟子,反正都不可小覷。

想到這裡,其實馬進忠心裡是有些後怕的。

他馬家放在朝廷裡還算是可以的,更有另一層關係在,沒人能動他們。

但要是和一些頂尖的山上宗門比,完全不用看,他師父來都不好使。

現在一個試探,吳罪要是回去告狀,他的後果可能不會很好。

因此,面對吳罪的質問,馬進忠突然笑道:

“你不要多想,本官一是想看看你的本事,二是心中實在按捺不住想要了解你師承所在,想引出你師父見上一面。

你要知道,自古以來都有‘俠以武犯禁’的說法,故而我身為朝廷命官,發現一位來歷不明的修士,更是犯下過命案,自然想要了解一番。

故而才有了方才的試探之舉。

不過本官倒是低估了你的本事呀,當真是英雄出少年!”

吳罪腦袋一歪。

他這是在誇我嗎?

前腳還想要我的命,後腳態度就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了。

仔細一想馬進忠的第一句話,吳罪也就明白了。

原來馬進忠從知道他是個修行者開始,就一直都在試圖弄清他背後的師承。

牢中的見面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那恐怕所謂讓他去殺掉杜無常也是一次試探了。

吳罪頓時心中安定下來。

現在他根本就不慌,反而還有點想笑。

他可沒有師承,若說有,那也是系統給的,算得上是風靈月影宗?

吳罪揣摩著巡按背後的心思,就勢說道:

“巡按若是想見家師,何勞費此功夫。只是師父當初叮囑過我,在世歷練,不可仰仗師門名號,所以小人只能勸大人一句,莫作追問了。”

果不其然。

馬進忠一聽這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不可仰仗師門名號”,說明背後師門必然聞名。

這小子後面那句勸告說的也頗為硬氣,看來一切都水落石出了。

馬進忠呵呵一笑:

“如此說來,本官便可安心了,你自去吧,明日本官會命人擬告,說明事情緣由,將你身上的命案去掉,你頸後的種子也已散去,不必多慮。”

吳罪感到頸後確實再無異常,控制著表情,顯得不甚歡喜。

“多謝巡按大人。”

馬進忠一直在察言觀色,見此情形,心中一嘆:

方才出手好像有些重了,這小子雖然依靠師門給的寶物保住了命,可還是心裡不悅,看來得賠禮一番,免得他心裡記仇。

如此可怕的天賦,若是懂得隱忍,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有了復仇的本事。

馬進忠便叫住了正要轉身的吳罪:

“你且慢走,本官還有一事。”

“大人請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