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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國軍某種惡習無限放大。

眼前的長官到底是什麼官,李忠華也不明白。

但是他明白,人家看不上他。

李忠華頓感尷尬,沒有再話語。

而長官言語刻薄後,壓根不管李忠華。

他確實看不起李忠華。

在這困頓貧苦的年代,對於國軍長官來說,李忠華什麼也不是。

張本忠也沒想到前來支援的國軍長官這麼威風,這麼不好說話。

見此,張本忠心有憤憤。

他往前一步將李忠華拉到身後,腆著臉朝著那長官靠了靠,頗為諂媚地問道:

“長官,我...”

“我問您一下...”

“像我這當連長的,能掙多少錢?”

或許有人會覺得張本忠這話在這個時刻問,多少有些不妥。

但其實這很現實。

原因的關鍵就在於國軍吃‘兵血’。

何為‘兵血’,可以簡單舉個例子:

某團出發前,團長藉口來不及發軍餉,只給每名士兵發了一塊錢。

剩下的錢流進了團長自己的口袋。

團長吃完,營長吃。

營長吃完,連長吃...

這就是最典型的吃兵血了。

再加上現在戰亂禍事,物價混亂不堪,要是再沒有軍餉...

底層計程車兵拿一塊錢的軍餉,就打一塊錢的仗,這都是尋常。

既然眼前的長官這麼威風不好說話。

那張本忠只想要知道自己賣死賣活,到底能賺多少錢。

如果連一塊錢都沒有,他肯定轉頭就走。

長官聽到張本忠如此現實詢問,黑著臉上下打量著張本忠回道:

“你問這個幹什麼?”

“該給你多少就是多少!”

張本忠沒得到一個切實資料,倒也沒有惱怒,只是委屈說道:

“長官,我得養家餬口啊..”

可惜眼前的長官依舊在畫大餅:

“肯定比你當警察拿得多。”

說完這話,長官就不想搭理張本忠。

話語剩下的後半句話,這位長官也沒說出來。

“拿得多是拿得多。”

“但能不能拿到...”

“只有老天知道了。”

張本忠一看身前的長官這話,心中已瞭然。

他可不是年紀十幾歲的少年。

沒有實打實的好處,他才懶得拼死拼活。

但是張本忠並沒有當即翻臉,反而笑著回道:

“噢,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說著這話,張本忠眼眸飄向李忠華。

李忠華心中不安,更不想和這視民草芥的長官在一起,所以他悠悠轉身,也就離開了。

而李忠華的離開根本沒人在意。

張本忠也不知道李忠華到底幹什麼去。

只是相互交錯,張本忠也就乖巧地站在長官的身側。

長官拿著望遠鏡望向草鞋嶺陣地下方,疑惑地問道:

“哎,李連長...”

“這敵人為什麼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進攻?”

張本忠聽到這詢問,呲牙奉承地說道:

“那...”

“可能是被您打慫了唄。”

長官被張本忠拍了個馬屁,不由得轉頭多看兩眼張本忠。

張本忠面帶微笑,憨憨地看著長官。

國軍長官眉頭皺起,思考著回道:

“不對...”

“敵人肯定在憋什麼壞主意...”

他沒搭理張本忠,自顧自地大步朝著一旁走去,一邊下令喊道:

“一班!”

“你帶幾個人去陣地前五十米處,埋設預警地雷!”

“注意,不要被鬼子打了黑槍!”

一個班的戰士立刻動了起來,而張本忠則被遺忘在了原地。

張本忠看著那長官離開,搖搖頭感嘆道:

“憋什麼壞主意,你也好不到哪去!”

下一秒。

草鞋嶺陣地響起陣陣尖銳呼嘯聲。

“咻咻咻!”

“嘭嘭嘭!”

“嘭嘭嘭!”

奇異的炮擊爆炸聲持續響起。

緊接著,在眾人震驚中,一團團黃綠色氣體嘩地四處冒起。

張本忠見此嚇了一跳。

突然四處炸起的氣體是什麼,張本忠再熟悉不過了。

他呆愣地看著那滾滾黃綠色毒氣,渾身發毛地下意識說道:

“還真被那小屁孩說對了...”

而不遠處的長官臉色大變,猛地大聲吼道:

“注意!”

“小鬼子放毒氣彈了!”

“屏住呼吸,快捂住嘴!”

可是這裡是戰場。

一個小小的失誤會導致巨大的災難。

短短几秒的時間,只見許多進入陣地的國軍戰士捧著脖子咳咳咳地咳嗽不停。

不少戰士嗚哇嗚哇地開始嘔吐。

短短几秒的時間。

草鞋嶺陣地飄滿了層層厚厚的黃綠色氣體。

“快把嘴捂上!”

站在黃霧中的長官破口大喊,可是奇異的炮炸嘭嘭嘭地持續不停。

一層層黃霧愈發濃烈,甚至數米不可視。

張本忠捂著嘴,正想逃...

不想,李忠華大步跑來。

他將沾溼的毛巾蓋在了張本忠的口鼻上。

張本忠下意識接過溼毛巾就蓋在嘴上。

他咳咳咳地轉頭看向李忠華。

李忠華則是拉扯張本忠的肩膀大叫:

“快走!”

兩人撒腿就跑,根本顧不上其他人的死活。

動作快的國軍戰士也能用毛巾求得一線生機。

運氣不好的國軍戰士捂著喉嚨嘔吐抽搐,漸漸四肢抽搐倒地。

被黃綠色氣體淹沒的草鞋嶺陣地早已遍地痛苦掙扎。

到處都是咳咳咳的咳嗽聲。

到處都是嗚嗚咽咽的慘叫。

到處都是痛苦的掙扎。

整個草鞋嶺陣地化為了醜惡的黃綠地獄。

“走!”

李忠華臉上裹著溼毛巾,帶著張本忠大步朝前跑去。

他跑過戰壕的時候,只看到許多戰士在戰壕裡痛苦掙扎。

張本忠看著眼前一幕,整個人已然渾渾噩噩地驚呆了。

倒下的都是同胞。

可是他個人能力有限,要怎麼救?

根本救不了。

看著滿地嗚咽掙扎,張本忠頓時恨得牙癢癢。

他莫名對那長官很是氣憤,對鬼子更是怒不可遏。

就在兩人撒腿跑開的時候。

李忠華順手抱起了一挺無人照顧的zb26輕機槍。

zb26輕機槍可是寶貝。

有多寶貝?

如果曰軍鬼子繳獲zb26輕機槍,它們會丟掉手裡的歪把子輕機槍。

可見捷克造輕機槍的綜合效能。

倒不是李忠華有心趁火打劫。

這種情況下,與其把這機槍留在這裡,不如給他。

張本忠才懶得管李忠華抱走那機槍。

他只顧著捂著嘴巴跟著李忠華跑進掛著溼布的防炮洞。

“咳咳咳!”

“唔呃!”

衝進防炮洞的張本忠扣著雙膝,倒在地上乾嘔不止。

他回頭望去,只見李忠華還拿著溼漉的被褥往防炮洞洞口上蓋。

防炮洞洞口被蓋住,整個洞裡頃刻暗了下來。

還有沒有氣體往裡冒,已經不重要了。

條件有限,生與死的間隔就是這麼單薄的一條毛巾、一張被褥。

“你小子...”

“咳咳!”

張本忠瞪眼看向李忠華,下意識震驚氣憤問道:

“你小子知道鬼子要放毒氣彈!”

“為什麼不早點說!”

端著輕機槍的李忠華背後還揹著撿來的三八式步槍。

他聽到張本忠的埋怨,只是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這件事沒什麼好回答的。

鬼子又不是第一次使用毒氣彈了。

面對久攻不下的陣地,鬼子使用毒氣彈攻擊這種罪惡行為都是基本操作了。

要怎麼說,要怎麼做,才會有人聽?

李忠華並不知道。

理論上,國軍是有配置防毒面具的。

只不過那只是理論。

就像德械師幾乎沒有德械武器一般,現實總是殘酷得難以計較。

張本忠正埋怨著。

誰想,電話叮鈴鈴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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