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趕上大饑荒,顆粒無收,張王氏也就是張瑞元的母親帶著七子二女前往南境楚梁邊界投靠親戚,路途上幾經遭難,兩個女兒被強盜劫走,當時的老大為救妹妹身亡,最後就剩下張王氏帶著六個兒子,小兒子也就是當時的張瑞元身染重症,眼看要一命嗚呼,張王氏不得已將小兒子送給了路途上偶遇的一位修行的姑子,望她能救小兒子一命,而實際上張王氏帶著的這些逃難的子女中唯有張瑞元和大女兒是她親生的,其餘的孩子都是她以母親的名義養著的。
眼見著自已的親生子與自已分離是怎樣的一種痛,可是她知道要是留在自已身邊勢必沒命可活。這也是為何張瑞元具有術人血脈,而他其餘的兄弟們卻是普通人的原因。幾年後安定下來,張王氏為活下來的五個兒子正式起了名字,取自“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而第五子就是張淵兮,張樂天的爺爺是老三取名張淵翱,她一心覺著自已的其他孩子會一直活著“四海求凰”就是一位母親寄託的美好願望,希望有一天這些子女能夠團圓。
張瑞元被姑子救活後,姑子發現張瑞元竟然是術人血脈,索性一直教習他術人的本事,最後張瑞元建立正一府,術人江湖說一不二。而當年的姑子就是張瑞元滅門案中被殺的老祖宗,張瑞元一直將姑子視為老母親贍養。經年歲月,張瑞元的原配夫人生下小女兒張莫為後病故,張瑞元一度很是心傷,隨著時間的積累他越發思念自已的親人,想到了尋找自已的親人們。
幾經努力終於找到了最後定居在宗立國北方的兄長,他最先找到的恰好是當年活著的張淵翱,張淵翱那時只有一個女兒,子嗣單薄。張瑞元在尋親的過程中偶遇了一位與張夫人極相似的一位女子,情動之下竟有了孩子,這個女子生子難產,生下兒子之後竟不日離世了,深受打擊的張瑞元原想帶著這個孩子回正一府,但是被當時的張淵翱阻止了。那時候正一府威震江湖,世風未開,如此情境下,德高望重的張瑞元帶回一個私生子勢必掀起軒然大波,兄弟兩人一商量,最後這個孩子就成了張淵翱的孩子,也就是後來張樂天的父親張墨念,為了守住這個秘密,兄弟兩人從此也不再來往了。
張淵翱給這個孩子起名張墨念,一者為了跟張瑞元的孩子有著一層牽連,都排著“莫”字輩的讀音,可是又怕這個孩子暴露,又取了單字“念”,連起來反而是提醒彼此不要惦念著這個孩子的來龍去脈。張淵翱原本想著一輩子都埋著這個秘密,直到發生了張瑞元滅門案,他無法最後帶著這個秘密下去見自已的小兄弟,臨終時才將這些事情告訴了張墨念。
知道實情後張墨念開始著手調查真相,同時他也發現了自已的兒子張樂天非但繼承了術人血脈,竟然是上古神器鴻鳴的選定者。於是一邊調查滅門案一邊教授自已的兒子,只是中間發生了意外,張墨念客死他鄉,秦笑笑在丈夫身亡的過程中敏銳得感知到了危機,為了保兒子一生安穩,選擇求助當時的北邙宮。
這才有了張樂天的母親秦笑笑帶走鴻鳴,封印樂天靈力和記憶的開始。協助秦笑笑做這些的就是眼前的張老爺子。得知這些陳年往事,張樂天一陣心驚,但是最後還是問了那個問題“老爺子……您是爺爺中的哪位兄弟呢?”因為他知道自已爺爺兄弟五個或在世或離世,他都是知道的,未曾聽過哪位爺爺是北邙宮的主人。
老爺子嘆了口氣望著遠方,像是在回憶著某個人…接著呷了一口茶說“我的妻是你爺爺的長姐……”聽到這樂天內心一驚!
…………
張老爺子見過樂天之後一時間思緒萬千,想到逝去多年的妻子張秋容,當年見到秦笑笑知道張瑞元還在世上留有一條血脈,內心那樣激動。一心要保住這條血脈,不惜母子分離十餘年。誰曾想人算不如天算,這次龍虎山的小子竟然帶著他去了宕善縣,又機緣巧合解開了樂天的封印。
張老爺子睡不著索性起身倒了杯酒站在窗前。想到樂天是上古神器鴻鳴的選定者,如今憑藉術人之氣強制壓制了十餘年已經算是極限了,倘若再壓制下去,鴻鳴正邪未定,壓制不成反而會起到反噬作用,那時候保不了樂天不說,世上必將大亂。
不得已……不得已只能讓樂天知道一些“內情”,可是這樣的內情知曉程度是否能保住樂天,張老爺子是擔憂的,現階段這孩子的心裡是去救那個昏迷的姑娘,那麼之後呢……之後就是報仇嗎?這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嗎?或者說這是秋容想看到的結果嗎……
樂天一直到躺在床上,依然在消化今天知曉的這些陳年往事,一時間有些懵,這種懵甚至在張老爺子告訴他明天可以去見見他的母親秦笑笑,但是要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依然有些木然。
他與張老爺子分開後,之前侍奉茶水的女孩就帶著他熟悉了一下北邙宮的環境,一併說了很多老爺子沒說的事情。期間張學理過來跟他約了明天上午商議一下去東海的事宜。
這個女孩是張學文的女兒名叫張哀蕪,她還有一個哥哥叫張哀瑾。樂天聽到這兄妹的名字的時候一時間有些說不上的怪異,後來女孩稍顯沉重解釋道“父親成為北邙宮二代執印人,張氏一族大仇未報,父親為了時刻警醒,所以我跟哥哥都從‘哀’字,但是族內的其他兄弟姐妹都是從‘懷’字”聽她這麼一說,樂天倒是想起之前還遇到一個張家三代張懷舟。
張哀蕪一直稱呼他樂天哥哥,想一想也算是正經的族內至親,所以樂天並未反感這個軟糯甜膩的稱呼。張老爺子沒有解釋清楚的疑問哀蕪倒是補充了很多,比如張老爺子的妻子是張樂天爺爺的長姐……
就是當年張王氏被強盜擄走的兩個女兒中的大女兒張秋容,至於是怎樣的機緣巧合最後張秋容與現在的張老爺子相遇並不清楚,只知道後來張瑞元滅門案發後,張秋容與丈夫從此隱匿,此後十多年後北邙宮一脈立派。從此張秋容的子女一律姓張,而現在的張老爺子原本是姓任的,為了揭開二十多年前的真相,北邙宮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張老爺子更是為此殫精竭慮。
而樂天的母親秦笑笑一直都生活在北邙宮裡,只是……她可能已經不再認識他了。聽到這樂天緊鎖著眉頭,哀蕪想進一步解釋的時候被樂天打斷了,他說不上因為什麼,就是那個時候不能知道原因,甚至……此時此刻他望著窗外的繁星點點,一種潛意識在告訴他明天不能去見他的母親,他必須在張家發現之前離開北邙宮。
早晨寅時過半,天還沒亮,樂天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留下一個字條就揹著包出了房門,此時曉月當空,一層稍顯淡紅的氣霧籠著北邙宮上空。沒想到出來還很順利,開始還擔心北邙宮勢必下了結界,自已這樣貿然出門是否會被發現。
快走到山腳的時候,唿地一聲一隻雲雀從身後直飛而過,樂天一愣,接著眼前又出現了那個身穿赤紅長衣的男子。此時的男子不再是虛影,而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實體立在他眼前。樂天一愣,隨後腦中似有萬千影像從中爆開,眼前的男子面容依然,如他孩童時見著的模樣。
“鴻鳴……”樂天哽咽著說出這個名字。
“你終於來了……”說著紅衣男子搖身一變成了一柄三尺長的利劍,繞著樂天轉了三圈,樂天就著氣韻抓住劍柄,隨後一股磅礴之氣注入體內,樂天感覺好似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再次清醒之時大有再世為人之感。樂天催動了一下自身才歸位的靈氣,一晃手,鴻鳴劍瞬間化成一股赤紅的氣霧,隨後不見了。
與此同時張學文看著手中的陰陽印發著淡黃色的微光,他知道樂天是解開了與古神器的契約,雖張老爺子沒有跟他直說過,但是作為執印人他怎麼會不知道十多年前來到北邙宮的不止所謂的“小姨”伴隨而來的還有上古神器的厚重感。北邙宮上下不管年齡輩分一律稱呼到來的女人“小姨”漸漸地也成了北邙宮不成文的規矩。
樂天趁著夜色未消下山而去,出發前去東海,他此時不去見母親,怕自已的出現引起未知的後果,他知道母親在北邙宮會得到一如既往的照顧,但是許安……他不能耽擱,他生怕一步晚了,從此與許安天人兩隔。
一大早前來找樂天的張學理看到留下的字條慌忙去找張學文商量,學文知道樂天已經解開了契約,所以更坦然些。趁著早飯前張學文自已去到老爺子的屋裡,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將在宕善縣的張懷舟直接派去配合樂天。
那時候的懷舟怎麼會想到這是他人生中的一個轉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