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爺捋了捋鬍子“老骨頭吾難得走一遭,稚川子孫有何求?”葛秋穆將許安的狀況來龍去脈闡述完畢後,玄晏先生稍作停頓“可觀一觀。”待葛秋穆將老山爺引至許安處,老山爺明顯怔了一瞬間,隨後竟也做了一次探魂取魄的診察。接著徑直指了指在一旁的張樂天“此子赴東海取鮫人珠,加之體內此姑餘氣做引,可成還魂丹,待正陽之刻造界,喚醒此姑即可。”

老山爺之所以直指張樂天去完成此事,是因為他體內留著許安的靈氣,而還魂丹需要就地取得鮫人珠後即刻造丹,另外還有一層關係,老山爺雖未明說,可是老人家一眼就看到張樂天身上有著歷久的術人之氣,竟然是上古神器的駕馭者。老山爺那一微怔也是因為發現屋內竟然有長生魂的所有者,老爺子雖不出世,可是事關長生魂自然也慎重許多,並未在一眾晚輩面前透露半點,長生魂自然有天定的劫數。

送老山爺之後,張學文和薩芊芊均來到許安的房間。葛秋穆就著自已所學大概說明了一下“老山爺的意思是讓樂天到東海走一遭,尋找鮫人珠……加上樂天體內餘留下姑娘的靈氣,可以做成還魂丹,等到日上中天正陽的時候造界就可以喚醒這個姑娘了。”聽到鮫人珠,屋裡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葛秋穆苦笑道“鮫人珠確實是存在的,就是……”話還沒說完張樂天已經明白“我會找到的。”

“時間不知長短,我會盡全力盡早功成,這段時間……”說著看向薩芊芊“安安就拜託你了,將她帶回你那等著我回來。”葛清琳見狀,明白張樂天的立場確實是不好直接拜託他們來照顧許安,況且,論信任感也自然比不上自已知根知底的友人。只是她是出於醫者的考量說“樂天,此去不知何時回,況且……”她原本想說況且他還是個非術人,會難上加難,但是終究還是嚥下了這句話,接著說“為保萬全,不若請北邙宮或者龍虎山的朋友一同走一遭,而許安……最好是留在淨明閣,一旦有什麼變化,至少秋穆在這裡,穩妥些。”

雖然張樂天覺得這樣是欠了淨明閣葛家太大的人情,可是這跟許安的命比起來,自然是許安更重要。只是沒想到薩芊芊直接接了一句說“許安這裡有葛首尊、清琳姐比在我那面更穩妥,這次,我和你一起去東海。”

“小姑娘體內有千年狐族的心口血是不是說她這個狀態算是另一種沉睡,就是對於樂天做成還魂丹並沒有切實的時間期限?”張學文問道,雖然這個話聽著不是那麼好聽,但是在場的各位都知道這是至關重要的一環,否則很可能許安魂未還,自身的生理體系已經遭受重創。葛秋穆給了確認的答覆,這倒讓一眾其他人稍微鬆了口氣。

得到這結果後,葛秋穆自行回自已的內室了。張學文、薩芊芊、張樂天以及葛清琳商議了一個結果,樂天想到薩芊芊有天機局這麼大一個攤子,東海尋珠,前途未卜,危險未知,自然不會讓她貿然同行,葛清琳留在淨明閣照顧許安,同時與陳東赫保持聯絡。而張學文帶著張樂天先經由北邙宮,在張家找兩個合適的人與樂天同行,而張老爺子知道了結果後點名想要見見張樂天,因此有了北邙宮這一趟。

中間陳東赫跟樂天鴿魅傳書確認了一下許安診察的結果,樂天考慮他還傷著,不想讓他跟著擔心,只是跟他說已經有了辦法,淨明閣也很是盡心,讓他安心養傷,也就沒有告訴他自已將要去趟東海尋找鮫人珠的事情。陳東赫對於這次許安受傷一直都心存愧疚,樂天也知道他的想法,可是若論愧疚,自已這次為了儘快凝練凝魂珠而答應前來宕善縣,本以為能夠搭上聚魂礁的福祉,沒成想卻把許安弄成今天這副樣子,最應該愧疚的也是自已。

事不宜遲翌日一早,張學文就帶著張樂天離開淨明閣前往北邙宮。與此同時,因著程之道的請求,魅女一直都在盯著淨明閣,當她得到訊息有一行人近期進入了淨明閣,其中包括北邙宮的人以及天機局的執傘人薩芊芊的時候,直覺告訴她定是出現了什麼大的變動,但是也不能把這個訊息跟程之道說明,她想先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北邙宮、天機局和淨明閣會在這個時候攪在一起。

經過大半天的路程終於到了天境城北,張學文跟張樂天說還有一個時辰就到了,見了老爺子也不用緊張,雖然不知道為何老爺子想見見他,但是老爺子性格隨和,是個十分和藹的長輩。

終於到了北邙宮,位於翠雲峰上的北邙宮,竟然是個年代久遠的建築群,隱秘於青山叢林之中,古木森列,蒼翠如雲,遠眺之下邙山峰巒起伏,風光綺麗,不由得感覺一陣豪氣自心而發,大有直抒胸臆之感。進入院中,來來回回不少北邙宮的門人與張學文致以問候,須臾間竟然見到了張學理,問了問許安的情況,知道了結果後張學理稍作沉吟說“老爺子聽說你們已經到了,讓我帶著樂天去斷鴻崖見他。”

張學文明顯一驚“斷鴻崖?你確認?”張學理雖臉上神色有些糾結卻也給了肯定的答覆。眼前的兩位前輩這一來一回的對話讓張樂天有些疑惑,難不成這個叫斷鴻崖的地方是個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是看著張氏兄弟二人此時的神情,卻不好開口確認了。

樂天不明白為何一提到這個地方他們兩個人神色都這麼嚴肅,另一方面似乎達成了一致的共識,去這個地方要換成張學理引路,而學文前輩竟也不問,原本可以讓學文直接引路的,為何要換成學理前輩呢?還未做多想,樂天已經隨著張學理走了大約一盞茶功夫,沿途都是自然生長的古樹,偶爾有幾隻飛鳥飛過,這條小徑明顯沒有什麼人經常走。

再走了一會兒後終於看到一座凸起的山崖,一位老者坐在一個石桌旁邊,還有一個大概十八九的女孩在身旁奉茶,看到人之後張學理就退了下去,並沒有前來與老者對話,甚至常規的問安也沒有,就悄聲走了,張樂天看著老者心知這應該是張家的老爺子,於是過去行禮問安。

將張樂天送至斷鴻崖之後張學理就匆忙回來找到張學文,此時張家的執印人已經站在祠堂上望著放置在西側的幾排靈位陷入沉思。張學文、張學理兄弟倆怎麼也沒想到陳東赫帶來的兩個年輕人會與張家有如此大的淵源。斷鴻崖是怎麼樣的存在,別人不知道,但是他們知道。斷鴻崖是他們的孃親張秋容摯愛之處,自他們的娘去世後,斷鴻崖從此封閉,成了北邙宮的禁地。除了十多年前“小姨”過來的時候,張老爺子與她在此長談了兩天之後,從未讓其他人踏足,但是“小姨”卻可以自由在這出入。

漸漸地張家的兄弟慢慢知道了“小姨”與他們是怎麼樣的淵源,雖然明明看著是一個與自已同輩的婦人,卻被父親要求凡悉知其人者均稱其為小姨,無論老少,而這個婦人是與孃親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老者看到張樂天笑了笑招手讓他過來坐,老者一直在端詳他的樣子接著說了一句“果然是像的。”

正說著一隻赤紅的雲雀“咻”的一聲直衝向樂天,眼見著要撞到樂天臉上的時候忽然雲雀消失了,樂天感受到好像是一個虛幻的身影直接停在自已面前,這個身影身著赤紅如火的長衣,近似透明的狀態就這樣站著,直直地看著他,樂天腦袋突然“轟”的一下,雜亂無章的畫面直衝進腦殼,眩暈加疼痛,接著感受到一隻充滿了老繭的手掌覆在了自已的後腦,一股暖流緩緩輸入,自已的痛苦慢慢減輕,漸漸地又能看清眼前的一切……接著少女端過來一杯茶,樂天接過來飲了,稍微緩了緩,發現眼前的幻影又消失了。

“孩子,你是張家的子孫,正一府的血脈。”老者緩緩說了這句話。張樂天看著張老爺子,他說不上吃驚也說不上淡定,因著許安的沉睡,他那段時間惡補了有關術人的諸多事件和歷史。自然知道老者口中說的正一府血脈意味著什麼,加之自已記憶封印被解除,記起來當時供奉的牌位……自已已經隱隱約約知道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滅門案對於自身的意義已經不是一個旁觀者的事件,而是加之於身的血海深仇。

“笑笑原本是想讓你過著安生日子,老骨頭我……哎……也想護著瑞元的一條血脈,人算不如天算……”張老爺子透著無奈和歷經滄桑的神情讓樂天感到一陣又一陣的心酸,終於從老爺子這裡他知道了全部,包括他的父母張墨念和秦笑笑,包括他的爺爺張淵翱和張瑞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