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十年,八月初的一個午後,正在甲板上和年輕軍官們討論空天機甲新戰法的野火,突然被一聲大喊驚動了。
“野頭,大海!前方的偵察機甲傳來訊息,他們看到大海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一個年輕的戰士衝出艙室通道,衝上頂層甲板。一邊奔跑,一邊大聲的朝著野火喊道。
野火聽到這裡,慢慢將手裡的炭筆,放在平鋪白紙上,站起身,走向甲板的邊緣,迎著風,舉目南望。
甲板上計程車兵們,也全部站起來望向南方,聽說那裡是九縱之地,也是野火大人的故鄉。
野火望著南面,他內心之中盡是感慨和傷懷。他感慨自己還能回到這片大地!一萬年前,當飛機機輪離開地面,當九縱山湖消失在白雲之間的那一刻,他沒想過,有一天還能活著回來。他傷感,是因為回來時,一切都已物是人非,山河鉅變,故土永遠都會在那裡,但九縱還是他離開時的九縱嗎?
前方,還是無盡的山巒,層巒疊嶂,峰高而谷深。遠山重重,如坐,似臥,或站,還走的眾神啊!你們蒼蒼茫茫雄立在天地間,低頭盡是滿懷的沉默與厚重,仰頭千丈望蒼穹皆是天問,張開雙臂時袒露著包容萬物的胸懷。
野火望著無垠的群山,默問,“群山啊!你們的家在哪裡?大地的深處嗎?我快到家了!就在你們的身後,在南邊。那裡有一片大澤,無邊無際的大澤。那裡生我,養我,是我來時的地方。願意跟我去看看嗎?山與海的相會,是一件極美的事情。”
不知為何,再一次抬頭望向故土,野火卻多了些,淡定和從容。既然沿著這條路走來,那麼就走下去,無論現在九縱變成了什麼樣子?九縱還是九縱,野火會讓它變成九縱原本應該有的樣子。神擋,殺神!佛擋,滅佛!若血不可避免的要流,那就流吧!
他突然想到了辣椒,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吃到辣椒了,不知道故鄉還有沒有這種植物?在野火的前世,辣椒也變異了,一種變得極其變態,吃一點就會七竅生煙,萬劫不復。想一想,既愛,卻又有點點怕咯。
湖湘夢澤之民,地跨湖南,湖北和江西,喜辣,生於大山,丘陵和湖澤之間。這些古楚國的後裔,精神深處是火神祝融化身,性剛且烈,好勇而鬥狠,其靈魂深處,深信唯有槍桿子裡出政權!
末世來臨之初,元素遷移,大地震動,江河改道,浩浩長江東去之路阻斷。滾滾洪流在廣闊的大地上到處奔湧,將峽谷和低窪之地盡數填滿,在萬民的悲哭和哀嚎聲中,淹沒了城市和鄉村,能活人的只有那些原本高大的山區。野火就是衡山戰區的戰士,大洪水的歲月裡,他們組織民眾奮力離開了城市,紮根在高山之上,戰鬥在山野和江海之中。戰士們用血肉之軀,不斷與強大的屍鬼和災獸戰鬥,只為了能夠保護那些破碎的生存之地和這些土地承載著的千萬難民。飢餓,病痛,傷亡,離別,哭泣,是那個時代的家常便飯。老兵每一次出任務的時候,都會發一顆光榮彈,跟新兵說一句話,“死就死了,要死卵朝天,別變屍鬼曉得不?”。然後總能聽到老兵吸引屍鬼和災獸的槍聲漸行漸遠,和那一聲極遠處最後的爆炸!
野火想著,今日之九縱,不知何人執掌?不知他們還對不對的起他們戰死的先人?他們手裡的武器又指向何方?
大抵是離得還遠,看著看著,人便散了。唯有那個遊子依然固執的站在船舷邊,固執的要第一眼望見故鄉的大澤。
一直等到,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八月的黃昏,天空被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陽光透過雲層灑在遊子的臉上,溫暖而柔和。他站在甲板上,目光遠望著前方,心中湧動著無盡的思念和渴望。
飛艇緩緩地跨過群山,山巒在夕陽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雄偉壯麗。山峰上的薄雲繚繞,宛如仙境。遊子不禁感嘆大自然的神奇和美麗,同時也讓他更加思念故鄉的山川河流。
隨著飛艇的飛行,一片巨大浩瀚的大澤逐漸展現在天地的遠處。湖水碧藍,隱見天邊波光粼粼,彷彿是一線金色的水光,倒映著天空的顏色。湖邊有浩瀚的蘆葦在搖曳著,如同故鄉的呼喚。
野火的心情此刻變得激動起來,淚水不禁湧上眼眶。他想起了小時候在故鄉大河邊嬉戲的場景,想起了父母親切的笑容,想起了故鄉的一切美好。也想起了大澤裡的血,那些已經模糊不清的臉和老班長讓他跑的吶喊。命運讓他離開了故鄉一萬年,但他對故鄉的眷戀卻從未減少。
夕陽西下,天邊的雲彩染上了一抹橙紅色。遊子靜靜地站在飛艇船舷邊,感受著微風輕拂臉頰的溫柔。他知道,這一刻,他已經與故鄉重逢的時刻。
心痛如攪,淚水如雨下。
所有船員要麼湧上甲板,要麼推開舷窗,踮著腳,探著身,默默的遠眺那片天邊浩瀚無垠的湖澤,對於長居內陸的他們,這簡直就是大海!
小白蛇也攀上野火身邊的纜繩,凝視遠方,空氣中充盈的水汽,讓她感到愉悅。歪著小腦袋,黑眼珠這一刻無比明亮,問道,“這裡就是你的故鄉?”
野火抹去溼潤,點了點頭,“是的,那裡,就是我的來處!”
小白蛇看著天邊金色的水線,羨慕的說道“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
野火古銅色的肌膚,反射著夕陽的餘暉,嚴肅的說道,“很美,也很殘忍”。
那裡有太多的故事,也有太多的離痛!
就在艦隊在黃昏下,跨過群峰,漸漸接近大澤的邊緣的時候。警鐘被敲響,在眾人的注視下,不遠處的蘆葦蕩裡,飛起無數黑點,直奔縱隊的飛艇群而來,如離弦之箭。
“守備武士出艇戰鬥,全員武備,不要讓這些飛禽接近飛艇”,星落的聲音被機械狗帶到了每一艘飛艇的指揮艙。
一千名機甲輪值守備武士,快速衝向甲板,點燃發動機,迎著落日餘暉,如雨點般躍入長空。
其他的武士也衝入船艙,迅速穿甲,一批又一批,加入空中的戰鬥。
飛艇群左轉,艇側的舷窗被一扇扇推開,速射炮和槍械一排排對準了來敵。
小白蛇皺了皺眉,她的感知很遠,也很敏銳,“小心,這不是災獸,這是屍鬼,會飛的屍鬼!”
野火的眉頭瞬間就凝固了,他突然有了不好的感覺,九縱可能碰到大麻煩了。
十三在旁邊補充道,“剛剛我們智腦群已經統計過,飛過來的數量是九千三百一十七隻!”
小白蛇這時猛地一愣,她鎖定了一個黑點,大聲喊道,“小心,有天階,那個深藍色的,是天階屍鬼!”
戰鬥在娃娃開口的那一刻,已然爆發,空天機甲開始凌空射擊,飛行的屍鬼群在瞬間被擊落一批的同時,在空中靈活的散開,快速的接近。
野火衝進駕駛艙,想讓機甲部隊飛入高空,用射程拖死敵人。可屍鬼飛行的速度極快,就在他踏入指揮艙艙門的那一刻,空中肉搏戰已經發生了。
短短的三分鐘,前鋒守備機甲部隊終於開始爬高和屍鬼群慢慢脫離,卻已然有一百三十個武士機甲墜落在山湖之間,生死不知!
野火冷漠的看著這一切,命令道,“散彈射擊,五秒準備,五,四,三,二,一,速射炮開火,重型步槍開火。風暴部隊起飛!”
野火是個老兵,所以老兵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留手!既然,天階已經來了,那麼就應該把屍體和晶體留下來。至於靈魂,他並不需要!
風暴的第一次實戰,是如此的耀眼,甚至可以說是扎眼!野火嚴令風暴不可以射向地面,速度達到極致,一顆針都能帶來如同核彈的威力。
所以,在炮子橫飛的戰場中,三顆風暴被平射出去。如同三千顆耀眼的流星,帶著撕裂耳膜的尖叫,劃開空氣,劃開屍鬼群裡的一個又一個血肉,直奔天外而去。
天階屍鬼被撕去了半邊身體,凌空墜落,剩餘的幾十只屍鬼,落荒而逃。
野火命令道,“空天機甲跟著它們,找到它們的老窩,給我用紅晶炸彈送他們整個巢穴去西天取經!”
星落在旁邊補充道,“炸完,記得收集晶體。”
文月則已經帶領著醫武士穿上機甲,在兩條貨運飛艇的陪伴下,飛入剛剛戰鬥過的山區,全力尋找和救援墜落的武士們,命令是每一個都要找到。
夜幕降臨,雲夢澤邊的坡地上瀰漫著一股濃厚的戰火氣息。飛艇部隊在與飛行屍鬼的大規模空戰後取得了勝利,但勝利的代價是慘重的,一百三十名墜落的武士,九十八名戰死,剩餘的十二個感染病毒正在治療,其他重傷。
營地的佈置顯得匆忙而有序。飛艇停泊在坡地的邊緣,形成了一道堅實的防線。篝火被點燃,火光映照著士兵們臉龐。他們圍坐在篝火旁,享受著短暫的寧靜時刻和勝利的喜悅。這個時代的人們,輕生死,而重榮譽,勝利就是一切。
坡地上的帳篷被迅速搭建起來,成為一部分士兵們的臨時住所。帳篷內部的晶石燈點亮,如同群星覆蓋了整個山坡。一些士兵們躺在簡易行軍床上,閉上了眼睛,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夜晚的雲夢澤邊瀰漫著濃郁的霧氣,給人一種神秘而詭異的感覺。湖面上的霧氣瀰漫開來,彷彿是一片迷霧籠罩的領域。偶爾傳來幾聲野獸的嘶吼。
沒有放鬆警惕。巡邏的機甲隊伍在營地周圍巡視,確保安全。哨兵們站在巡視的飛艇上,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夜空中的動靜。他們知道,戰鬥雖然結束了,但危險並未遠離。
夜晚的雲夢澤邊充滿了未知和挑戰,但飛艇部隊計程車兵們並不畏懼。他們在這片坡地上紮營住宿,為了休整和恢復體力,更是為了明天的戰鬥。
在這個寂靜而黑暗的夜晚,飛艇部隊計程車兵們默默堅守著崗位,等待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情況或許比我們想象的更糟糕!”,醫文月站在一具飛行屍鬼的屍體前說道,“目前的解刨,我們發現了一些幾個特點:
一,這些屍鬼的肌肉非常發達,其本身的力量最次也相當於初階武士,從目前的觀察平均力量至少是武士中階。
二,這些屍鬼,能夠進行自我繁殖,其中我們已經發現三具屍鬼的屍體會有屍鬼幼胎。但現在還不確定其懷孕的時長。
三,另外有兩具屍鬼的屍體,其骨骼強度已經接近那具天階屍鬼的強度,也就是說這些屍鬼可能天階很多”
文月轉身,將一些機甲武士去敵人巢穴作戰的畫面,分發給眾人,異常嚴肅的說道,“從這些圖片上,我們和智武士分析的結果是,這些屍鬼已經具備了真正的完整的科學體系,這些照片上的裝置都是在它們實驗室裡拍到的。另外,乃棠你過來”
這是,牛乃棠走上前來,將一套裝甲和奇怪的方形裝置放在桌面上,說道,“這是屍鬼巢穴裡面敵方精銳部隊的鎧甲,其金屬強度已經接近黑金。而這個方形裝置能夠製造大爆炸。如果不是由機械狗軍隊先行進入,這一次我們可能會有慘重傷亡!”
野火皺眉問道,“結果如何?”
牛偉霸摸了摸腦袋,說道,“我們已經攻陷了其三分之二的通道,但是其餘的通道已經被炸燬,我們暫時無法前進,正在進行土石清運。”
野火手指有節奏的在敲擊桌面,今天除了擊殺天階屍鬼,其他都不是什麼好訊息。
眼前的屍鬼居然懷著一個小屍鬼,這是野火從未聽說過的事情,目前這還是縱隊聯軍第一次發現一個全新的屍鬼物種。
同時,這種新物種已經具備了自我繁殖能力和科學技術。
野火感覺到,九縱的日子,一定很不好,和這樣的屍鬼物種生活在同一個地區,那就是致命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