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思思猛吃了一口肉脯,便頂住了餓,這會兒才慢條斯理吃起了果脯。

果脯有些偏甜偏膩,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

屋內沒多餘的凳子,她就淺靠在木桌上的,屁股微微坐著,在祁若衡偏右側方向。

祁若衡坐在木凳上,是正對著門,而她靠在木桌上是正對著祁若衡左側的窗。

拍了拍手上的渣滓,綠盈遞來手帕,她又淨了手,目光好巧不巧,落在了他那拿什麼的動作。

且很自然就想到了,他那應該是想拿那白月光的木雕。

剛吃飽,身子也暖和了過來,心情也算美美的,此時卻又如同覆了一層迷霧。

說不出的不舒服。

“怎麼?木雕沒帶在身上?”輕柔如羽毛的聲音,和著雨聲,似帶著溼潤之氣吹來入了耳。

祁若衡聽她問,很自然點頭嗯了一聲。

眸子沒抬,自也沒瞧見黛思思那狐狸眸底,一晃而過的情緒。

“看來小侯爺對這褚姑娘當真是用情至深啊,那木雕都要時時刻刻不離手。”

黛思思說話語氣平平,但若細品,總有一股隱隱的,不易察覺的酸不溜溜的味道。

祁若衡自是有察覺到,但,抬眸看向她時,她那面上早就是滿臉的八卦樣,還對著他好奇又歡喜地笑道。

還道:“你和褚姑娘的愛情故事給我說說唄,反正我們在等人來也是乾坐著,就當打發時間了。”

望著那雙狡黠又明亮的狐狸眸,那眸底是一點別的情緒都沒有,盡是那好奇八卦神色。

他那心就被埋進土裡了,繼而就有說不出的憋悶難受。

也對了,她有喜歡的人,怎麼可能吃自己的醋呢?

如此想著他紓解了一瞬,之後也不知是什麼心態,見她越是這樣,他就越要向她表明自己和絲櫻多麼恩愛了。

清了清嗓子,聲線清潤娓娓道來。

黛思思起初覺得心裡酸酸的,很不是滋味,以為是每個人都有的,但凡看到別人有的好的就無意生出的該死的佔有慾作祟。

便丟了那情緒,不再理會,本著把八卦心發揚光大的精神,開始吃起了瓜。

她以為這次他還會像上次她追問白月光給他寫的什麼信一樣,回絕自己。

沒想到他還真認真地說了起來。

黛思思手上捏起了一塊果脯,果脯太甜,她只一小口小口吃著,就著他那故事竟也一點點吃盡了。

而她聽著他所言,幼時他們如何在一起歡快玩耍,褚絲櫻那一口一聲哥哥地叫著,追著他歡快地跑著。

說這些時,他那神色清明歡愉的,似想回到那時候。

又聽他道,褚絲櫻及笄禮時,他為她準備瞭如何珍貴的禮物,她又如何嬌俏溫柔地依偎在他懷中。

說到這時,他眉眼流露出的真情,就如那流淌的銀河,似綿綿不絕。

還說到了那木雕的由來,說得事無鉅細,他口中那褚絲櫻,似就是他如數珍寶,是他捧在手心,置在心尖尖上的人兒。

她的一顰一笑,一絲一縷,都印刻在他心裡。

他知道她所有喜好,明白她所有時刻的小心思。

他們是真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黛思思本是抱著吃瓜的心的,可此時,越聽那心似越沉了下去。

似有石頭墜著般,這個時候,她也是恍然間發覺了,自己以為的那佔有慾之下的一絲未發芽的情緒了。

但,她並未在意。

有好感而已嘛,人這一生會對很多人產生好感的,這多和外貌環境氛圍有關,並不能代表什麼。

微微瞚目,那鴉青色眼睫上下襬動間,那眼底異色就瞬間不見,恢復如常了。

祁若衡那灰褐色鳳眸,一直有意無意窺視著黛思思眸底,但卻並未如他所願,窺探到什麼。

那眸光失落地移開,眸子也似蒙了一層紗,逐漸黯淡下來。

黛思思是靠在木桌上,所居位置要高於祁若衡,自然,在他垂眸之際,也沒看到他那眼底神色。

她懶得再去聽,免得讓自己難受給自己不痛快,也正好祁若衡也說完了,不想再說什麼。

便都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屋內只有雨水拍打木板聲,和地上火堆發出的噼啪聲。

兩個主子不說話了,一旁候著的綠盈和青霧,一人吃著果脯,一人吃著肉脯,眼觀鼻鼻觀心的。

氣氛不知怎麼,莫名其妙就進入到一個尷尬的點。

青霧神色依舊木然,她自不覺得有什麼,本她心裡就只覺得李蘊公子和夫人般配。

小侯爺剛剛那般說與那什麼白月光褚絲櫻般配,喜歡什麼的,也挺好,總之他愛喜歡誰喜歡誰。

別回頭來惦記自家主子就行。

可綠盈不這麼想啊,她即便知道了夫人和小侯爺是協議成婚,現在又聽了小侯爺那般言明他和褚絲櫻的愛情韻事,但在她心裡,她也總覺得。

那什麼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都抵不過命中註定。

而自家夫人和小侯爺,那就是命中註定。

於是,綠盈悄咪咪地挪動腳步,用手肘示意夫人,見她看過來,那圓溜溜的眼珠子,還在眨啊眨,眼珠子一個勁兒朝一旁的祁若衡瞥。

嘴型是無聲說著,關心小侯爺,問些小侯爺喜好,別說有的沒的。

黛思思那眉頭微隆,這個綠盈,膽子是大了,這會兒都開始安排起她來了。

本她不打算理綠盈的,但又轉念一想,也是啊,抱大腿總得有個抱大腿的樣子,祁若衡的喜好,興趣,自己總得了解吧。

不然日後怎麼抱好大腿,巴結好對方?

她抬起玉手摸了摸鼻尖,但直接開口問那太突兀了,而且,這話題也轉得太生硬,本來氣氛這會兒就尷尬,那樣只會更尬。

這時,餘光瞧見木桌上中間放著的她採的戚仙草中,有一株紅籽果。

紅籽果可食,有點酸甜口,微微泛澀。

現在深秋時節,十月份,也正是成熟之時。

她先是佯裝整理桌子上的藥材,之後拿起那一串紅籽果來。

摘了一小粒,用指腹擦了擦,吃了一粒,然後才摘下一粒同樣擦了擦遞給他。

“這是紅籽,又名赤陽子,很好吃的,你嚐嚐。”

微黃的燭火下,嬌人那粉嫩指腹捏著一顆紅透的小果子,小果子又被火光照得氤氳出一片紅來,倒也更襯得那指肚紅粉嫩白的了。

只是尋常遞果子的動作,可觀去,就有言不明的誘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