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紙詔書,引得滿堂人驚坐起,原本熱鬧喜慶的喜堂頓時鴉雀無聲,滿座賓客噤若寒蟬。
顧北辰反應極快,只是停頓了一下,壓下心中萬般情愫,朗聲接道。
“臣,接旨!”
“世子大人,那還等什麼,和咱家一起去軍營吧。”
來人約四十多歲,身材高大,面上無須,兩年前因伺候花草入了皇帝的眼,便賜名辛蕊,是李忠最得意的幾個乾兒子之一。
辛蕊仿若不知道現在是大婚的喜堂,亦或更是他故意噁心人,著急催促未成禮的新郎奔赴戰場。
在場多數人怒目而視,卻不能發作。
顧北辰眼神深邃,看著披著蓋頭的沈南與,沈南與似有所感,微微側頭感觸那炙熱的目光。千言萬語化為透過紅布的對望。
“快點兒啊,世子大人,耽誤軍機您擔待得起嗎。”
辛蕊嘴角勾出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眼角眉梢都是譏誚。
顧北辰並未接招,只是平靜的起身快步跟他離去。
沈南與聽到腳步聲,忽然感覺心臟像被一隻手狠狠的纂了一下,痛的她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顧北辰!”
眾人都未意料,傳聞中身體不好,一直被藏在深閨的沈府大小姐,聲音如此中氣十足。
顧北辰已跨過門檻,聽到沈南與的聲音,連忙回頭站定,看著這個他等了數個年歲,心心念念盼著的人兒,一把將蓋頭掀開。盛裝之下,美的驚心動魄,那雙堅定的眸子裡,盛著自已的面容。一瞬間,他似乎感覺無數個沈南與的身影在此刻重合,成為他的新娘,他幾世未了遺憾這一刻終於填滿。
“夫妻對拜!”
這一聲,是沈南與自已說的,說完,便朝顧北辰跪了下去。
顧北辰在門外,鄭重的和沈南與完成這婚禮最重要的一步。
“禮成!”
剛回過神的禮生連忙順著兩個新人將這場詭異倉促的婚禮結束,也算圓滿。
顧北辰深深望了一眼被家人簇擁的沈南與,而後帶著侍衛跟著辛蕊前往軍營,再未回頭。
眾人看著這對新人中唯一在場的新娘子,以為她會哭泣,會委屈。卻不想只看到鎮定和從容,她沒有重新蓋上蓋頭,大大方方的接收著賓客好奇、惋惜、同情、或是看熱鬧,嘲笑的眼神,絲毫沒有差錯的完成該有的流程,進了婚房。
新郎走了,大部分賓客也沒有留下來吃席。靖江王大婚,皇帝如此,也屬於下了他的臉面,局勢生變,有很多政治嗅覺敏感的人早早退下,權衡利弊後再站隊。
一場眾人期待的婚禮,就這樣草草結束。
婚房,李韶拍著沈南與的手,想要安慰女兒。卻沒想到沈南與先開了口。
“孃親,沒事的。總之這禮也成了,我和北辰哥哥以締結良緣。大周和北荒終有一仗,早打完早完事,等他回來,我們且有時間在一起,所有的事情慢慢做,慢慢來。”
“小小,孃的小小!”
李韶也知道這是沈南與安慰她的話,可如何能不順著她的意思,女兒此刻已是難過。李韶擁著沈南與,像小時候每一次沈南與難過一樣。
婚後三日,沈家也要北上,沈南與作為顧家新婦,靖江王世子妃,只能在城牆上目送家人離去。
沈南與壓下心頭想奔下城樓,和家人送別的念頭。這裡不比她生活多年的禪空寺,她知道她身邊有不少人,只要她的言行有違規矩,便會上報,到時候抓準機會慘她爹一本管教無方。
沈君清和沈君屹在馬背上回頭望,看著城牆上妹妹,身著華服,頭戴帷帽。感慨萬分。自從成婚後,沈南與整個人沉穩多了,在府內還好,能依稀看到以往的樣子,在外邊一言一行都符合對大周朝貴婦最嚴苛的標準,讓人挑不出錯來。
但他們更喜歡他們活蹦亂跳的小妹,那個夜闖山寨,潛伏給敵人致命一擊的少女。
如何,到底如何,能讓他們的妹妹能輕鬆呢。
回到府裡的沈南與,讓所有人都退下,拿起手中的虎符,青銅材質,只有她半個手掌大,樣式並不是老虎,而是一個令牌上面篆刻著顧姓。
這是顧北辰出發當夜,讓親信顧青山送回來的,可以調令靖江剩餘兵馬,以及禪空寺那比那隱藏起來的民兵。
北荒起戰,南疆卻也沒消停,這幾日區域性頻繁摩擦,萬一靖江和南靖摩擦升級,顧北辰回不來,拿虎符者便可調動兵馬,便宜行事。
沈南與摩挲著上邊的趙字。
“北辰哥哥,一切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