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野豬通道

清晨。

天矇矇亮起，眾人歷經血腥，自然無心進食，燒開雪水隨便吃了點乾糧之後就繼續上路。

撤除的營地之中，只留下了一堆餘燼和三個微不足道的小小雪包。

車隊前行。

羅森和吉姆調換位置，特意來給卡爾充當馬伕。

自從昨晚過後，他儼然一副卡爾最忠實的衛士模樣。

甚至已經開始設身處地為卡爾著想，他一邊駕著馬車一邊開口問道：“離著熔岩城還有一段路程，卡爾大人，萊卡死了要是我們再遇到盜匪匪怎麼辦？”

卡爾剛睡醒，殺人後做了個混亂的噩夢，吃過早飯，理清神志後的他也正在思索這個問題。

八輛馬車中除去載人的三輛馬車，還有五輛裝滿了物資。

一車農夫們的行李雜物。

一車兩套專業的訓練用具。

一車足以武裝三十人的制式武器。

還有兩車拖到熔岩城用來出售的紅楓城上好乳酪。

這些就是卡爾被分封，被薇恩卡著按照最低慣例的標準，在家族中支取100金幣之後，加上自己存了許久私房錢的所有購置。

在帝國1金幣等於100銀幣，1銀幣等於1000銅幣。

一個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花費80左右的銀幣就能生活得不錯。

其實他還有足夠的金錢再僱傭幾位人手，但一方面是時間緊迫，他必須要在春天之前到達溫泉領做年度規劃，另一方面凱恩王國律法規定，作為領主出行，沒有得到途徑領地的允許，隨從不得超過三十人。

十歲之後從沒參與過貴族社交的他，人脈約等於零，就算是想要申請許可都不知該往哪裡寄信。

而且車隊的人手不宜多也不宜少，北方多山，山多匪患就多。

車隊人手少了，護不住陣型容易被盜匪包圍，直接囫圇一口吞下。

車隊人手多了，陣型拉得太長，又容易被騷擾，免不得要壁虎斷尾。

所以他思來想去，最終決定採用最不起眼的方式，偽裝成不想交過路稅的小商隊穿梭在小徑之上趕往北方。

就是這必須使用的家族馬車太過礙手礙腳。

在跨越雪松山脈之前，象徵貴族身份的華貴馬車一直都是被黑布包裹，雖然有些影響速度，不過一路走來少起了很多波折。

出發時他身上還留有13枚金幣的盈餘，路途中三次借宿村莊購買補給，還有給攔路劫匪交過兩次過路費之後，目前錢袋裡還剩9枚金幣75枚銀幣若干銅幣。

補給與過路費都不算昂貴，花掉的大部分財物其實都出在了給萊卡購買修行藥劑。

如今萊卡身死，羅森留下了那柄鋒銳的匕首，其餘財物如數上交給了卡爾。

沒想到萊卡身上的財富驚人，錢袋被他縫在了腰間，整整七十多枚金幣，沉甸甸的重量讓卡爾有些感慨。

他要是知道了薇恩其實隨口就給萊卡開出100金幣的高價，只怕會想要破口大罵。

儘管收穫喜人，可萊卡死了，沒有戰職者坐鎮的車隊在野外就像是誤入男澡堂的少女。

萊卡的作用就相當於免戰牌，一般有戰職者的商隊，盜匪都會量力而行。

雙方假模假樣交涉一番，最後都會根據實力差距和商隊規模，繳納20到60銀幣不等的過路費後。

相安無事，各走一邊。

這也是為什麼卡爾出高價僱下萊卡的原因，當時他還有些竊喜，在薇恩暗中搗鬼的情況下，居然還有人接受了他的僱傭，現在一想簡直是引狼入室。

要不是有眼鏡發現端倪，怕是昨夜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沉吟間，他腦海中排除了好幾個方案，最終拿定主意撩開車簾一角。

他開口道：“讓車隊暫時停下，把兩車葡萄乳酪做好標記找地方藏好，三號車的裝備拆封人手一套。”

“對了，把紮營的物件也一起卸下，馬燈灌滿油，準備夜間趕路，從出發開始每三小時休息一小時，全速前進，爭取後天夜晚趕到熔岩城。”

一連串的話語讓羅森心中有了點底氣，他身側“64”的數字增加到了“65”。

羅森吹響三聲短促的馬哨，叫停了前方帶路的吉姆。

他停好車，翻身跳下匆匆忙忙地去宣佈卡爾所說的舉措。

趁著空當。

卡爾放下車簾，從貼身懷中掏出一張寫滿玄奧符文的魔法契約細細打量。

契約似乎是由獸皮製成，看起來充滿歷史的滄桑。

他不認識契約之上的奇怪符文，但是最底下的落款他認識，那是他父親的名字和凱恩大帝的印章。

在兩天後，只要當他踏入溫泉領用鮮血蓋上手印，這個落款就將變為他的名字。

他，卡爾•威廉姆斯子爵，溫泉領新的領主。

……

……

吉姆從沒有感覺過如此睏倦，駕馬的韁繩握在手中都好幾次差點滑落，連續前行了三十多個小時，只有長毛騾馬還在任勞任怨地邁步前進。

身側平放著的制式戰刀，已經無法再像之前帶給他一點興奮。

更別說戰鬥了，此時就算是跑出來一隻兔子都能把他撞倒。

兔子，兔子烤起來真是好吃。

如果是賽琳娜烤的，再撒上一點香辛料……

車輪軋到石子搖晃了一下。

把吉姆從思緒飄飛中驚醒，他又差點睡著，心中一顫，抬手狠狠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抽得凍僵的臉愈發通紅。

疼痛的刺激讓他又強睜雙眼，和漫天風雪又搏鬥了半個小時。

車隊中央終於響起三聲長哨。

聽到這休整的訊號，吉姆總算恢復了點氣力將馬車靠邊停下。

剛想靠著車框睡上一下的他，被一張大手拍醒，無窮的睏倦勾連起憤怒，驅使他破口大罵。

羅森無視飛濺的口水，通知道：“卡爾大人讓你們活動活動，再去他的車廂睡覺，不然可能會雙腿壞死。”

吉姆的叫罵截然而止，費力地支起身子，麻木的雙腿使不上力氣，身子一歪，差點從車上傾倒。

所幸被羅森在下方接住，吉姆不好意思地說道：“羅森，我很抱歉……”

他被打擾的憤怒讓他喪失頭腦，羅森的話說得沒錯，要不是極度睏乏他也不會縱容自己就這樣睡著。

羅森扶正他的身子，拍了拍他後背表示理解。

緊接著攙扶住他往回走去，羅森邊走邊說：“不用謝我，是卡爾大人的安排。”

卡爾站在車廂外，給5位馬伕騰出位置。

看著天色逐漸陰沉，他心中飛速盤算。

這兩天他們是幸運的，沒有碰到攔路歹徒。

但眼下，在兩公里外必須途徑一道天險——野豬通道。

這是一條兩山之間的夾縫，盜匪天然的最佳伏擊點。

如果繞路，就要再多跑上四百多里，這是已經疲乏到極點的車隊無法承受的距離。

車隊五輛車，十六匹長毛騾馬，大約還有百里左右的路程，按照夜間行路的計算，加上休息的時間大概還要八個小時左右。

車隊算上他共21人，除去2名廚娘還有4名已經累倒的農夫，還有15人能勉強戰鬥，但這戰鬥力屬實太過孱弱，遇到守株待兔的盜匪，無異於羊入虎口。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卡爾大人，感謝您的大度。”

“謝謝大人。”

“謝謝大人。”

五名車伕們從卡爾身邊魚貫而入，車廂內雖然擁擠，但溫暖還有舒適的軟墊。

他們小心地拍落自己身上的汙穢，生怕弄髒了卡爾的座駕。

卡爾的小小舉動，讓他們的忠誠數值都不同程度的有所上升。

寒風之中。

卡爾站在車廂門口，看著進入的車伕們一秒入睡，心中說不上來什麼滋味。

明明他們才是自己的依仗，卻反過來給他道謝。

於是他做出了一個冒險決定，叫住羅森開口說道：“我要先去前方探路，你把最後那輛馬車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