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念慈消失的第一個星期。

不記得他是第幾天看見身邊這個沒有任何人的座位,一天、兩天、三天?或許更久。

把玩著手裡的黑色水性筆,白逸之下意識的去思考發生這種情況的種種可能性,生病了嗎?什麼病能病那麼久?

不會是絕症什麼的吧。

嗯……

怎麼可能!

秋家的大小姐要是真的得了那麼嚴重的病,與之交好的白不可能一點訊息都不知道。

手指點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本來清涼的風卻擾的他心裡煩躁的不行,太煩人了,各種意義上的。

或許她只是鬧脾氣,埋怨自己上次和別人出去採購,女孩子吃醋什麼的他也經常能從周圍談戀愛的男生那裡聽見。

可事實上秋念慈這個醋完全沒有吃的必要。

他在老師那裡佔了個名額,可也僅限於此。

雖然很不想要承認,但藍楚明姑且也算是他的朋友……這點從小就跟在他身後的她不知道?他怎麼可能和自己朋友喜歡的女孩子單獨出去?

他那天稱病讓楚明代他去的。

好吧,他承認他高估了她的智力,傻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她就想不明白。

隨她便,愛來不來,和他沒有一分錢的關係。

秋念慈消失的第二個星期。

如今已是夏季,玻璃阻隔了熱氣也阻隔的熱鬧,貴族學校裡的學生不需要揮汗如雨體驗自然的饋贈,他們應該吹著空調感嘆時間的無聊。

將指尖點在桌面,白逸之今天格外的不高興。

她是人間蒸發了嗎?還是腦子壞掉了?亦或者傻的連上學都忘記了?

身邊的藍楚明正在滔滔不絕的講著昨天的那個叫做一樂拉麵的拉麵館有多好吃,眉飛色舞的樣子讓人情不自禁的懷疑是不是藍家沒落了,連大少爺的一頓飯都供不起了。

藍市長知道了大概會抓狂的不得了吧。

“笨蛋,你就不能安靜一會兒嗎?”白逸之皺著眉看向身邊一直吵鬧個不停的人,莫名其妙的,他開始火大。

一旁突然被懟的藍楚明懵了一下,但畢竟身經百戰,僅僅一瞬間他就反應過來是自己身邊的小爺又來勁了,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一邊說著逸之你這個性格真的很不好,一邊點點頭對自己的說的話表示肯定。

白逸之在心裡問自己為什麼要和聽不懂人話的蠢貨溝通,將領帶解開扔到書桌上,他順便鬆開襯衫最上面的兩顆釦子。

視線移開到窗外,看著外面那一堆人聚在一起打打鬧鬧的景色他只覺得礙眼的很。

夏天真是太煩人了。

秋念慈消失的第三個星期。

清脆的蟬鳴聲伴著學生們的歡聲笑語讓人不禁感嘆年輕的朝氣,陽光透過細碎的樹葉打在桌子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外面的風帶著熱氣打在臉上帶著一點點潮溼。

為什麼還不來?

都快要期中考試了,她瘋了嗎?這麼久了氣也該消了吧,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她這麼善妒?難道脾氣也會隨著年齡增長嗎?

而且,他根本就沒去,她不知道嗎?好吧,以她的智商當然可能不知道,但她不知道就更要來上學了,如果她不上學那就一直不知道了。

嘖,藍楚明是不是腦子有問題,不知道炫耀的嗎?按照這傢伙的性格,和喜歡的女孩子出去,難道不應該逢人就說,最後讓隔壁街區家的狗都知道嗎?這個時候怎麼不會發揮他那呱噪的特長了?

真蠢,蠢死了,怪不得鶴霄總是揍他,這樣下去他也要揍他了。

目光定格在講臺桌子上擺放的一株不知名小花,因為總是直直的迎著過於炎熱的太陽現在已經有些蔫了,或許還有沒人給它澆水的原因。

在這裡待著的大部分人不是有權就是有錢,比起每天給那種東西澆水或許死了再買一隻才是最優解。

他們會好好照顧的只能是插花課上那些名貴美麗的花卉,而不是這種廉價到叫不出名字的玩意。

轉過頭,他再次看向窗外,想著這該死的夏天為什麼還不過去。

秋念慈消失的第四個星期。

空氣裡漂浮著一種奇怪的安靜因子,教室裡唯一的聲源就是教學熱情飽滿的女老師,她正在滔滔不絕的向臺下昏昏欲睡的同學們無私的傳輸自己的知識。

或許還有空調的響聲,但這實在是小的可以忽略了。

講桌上新的小花正向人們展現它的美麗,或許它還不知道它的前輩最後是因為缺水打蔫而被某個學生在還活著的時候扔進了垃圾桶。

白逸之當時在睡覺,事實上就算他醒著也什麼都不會做,他沒有心情理會那些與他無關的事情,他的同桌已經整整四個星期沒有來學校了。

她好像消失了一樣,從他的眼前,從他的身邊。

不安,他對於她的消失感到無所適從。

到底發生什麼了?是最近學校的壓力太大了嗎?還是依然為他和鶴霄出去這件事情感到不滿?

她不來了嗎?再也不來了嗎?

永遠,

也不來了嗎?

這個想法讓他一下子就楞住了,嗡的一聲,好像被另一個緯度的閃電給實打實的劈了一下。

只覺得身體裡好像憑空長了只松鼠,躥來躥去的把他條理清晰的頭腦變成了一堆打了死結的毛線。

講臺上的老師講累了喝了口水,中氣十足的喊了一句自習,這下可算是解放了學生壓抑的天性。

剛才還學習氛圍濃厚的教室瞬間就變得和大媽常去的菜市場一樣,吵鬧聲比窗外樹枝上的一窩麻雀幼崽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好像能揭了房蓋的音量 卻沒傳進白逸之的耳朵。

心臟一下又一下巨烈的跳著,他慌亂中拿出一瓶冰水猛的喝了一大口,冰塊衝擊著他的味蕾凍的腦袋都有些發疼。

不可能的。

按滅手機,透過黑色的顯示屏他看見了他自己的臉。

和小時候沒有什麼兩樣,要說唯一的變化,就是所謂的長開了,五官進而更加清秀立體。

總之沒有變醜對了。

將螢幕倒扣在桌面上,他捉住了一絲詭異的安心。

不可能的,他在心裡這樣說著轉頭看了看身邊空著的座位。

快點回來吧,

快點回到他身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