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聽說嚴秋喜歡男子,而公子初恰好在寫男子與男子的話本,他想從嚴秋身上獲得寫作靈感,所以他不顧梁淺的反對,開始與嚴秋相談甚歡。

太上宗的靈舟雖大,但房間不多,九十九個弟子不可能人人都分到房間。所以領隊讓他們自已找一個人搭夥睡一房。

公子初與嚴秋聊得開心,甚至主動提出要和人湊一間房睡。

聽見公子初對堂堂魔尊提出共處一室,梁淺忍不住扭頭對公子初投去憐憫同情的一眼。

兄弟,你是真會找死啊。真不怕晚上睡一半死在夢裡嗎?

方才還與公子初言笑晏晏、談笑風生的嚴秋聞言露出些許為難的表情。

“我……我說過我喜歡男子,尤其是你們這種壯一點的男子。”說罷,嚴秋猶猶豫豫地看向黏在梁淺身邊的少年,“這位小師弟不是我喜歡的型別,要不就讓我和他一間房吧。”

公子初心想也行,這個提議多好。他長得這麼英俊,可惜修佛不能談戀愛,若是嚴秋喜歡上他,那就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了,多慘吶。恰好梁淺在躲薛明光,讓薛明光與嚴秋住再好不過。

薛明光聞言連忙張了張嘴想拒絕,不料還不等他開口,梁淺搶先一步開口了。

梁淺一臉堅定,義正詞嚴:“不行!”

薛明光愣了愣,他還以為師兄這麼急著搶話是想替他答應呢。

看來師兄即使想躲我,也不放心讓我和陌生人共處一室啊。

薛明光嘴角一勾,側頭看向梁淺的眼神都在放光,滿滿的傾慕毫不掩飾。

薛明光的表現看得嚴秋心中發緊,左護法的修為不低,當初那場自爆讓他受了重傷,他修養了三年,本想著放薛明光一個人在外面待三年算是給足了人家自由,但現在才發現,自已太過自負了,從未想過小徒弟會不會被外面的人所吸引。

這個時候,一直不把梁淺這隻金丹螞蟻放在眼裡的嚴秋,終於開始正眼看梁淺了。

這時他才發現,自已用這具分身時,想裝什麼溫潤公子降低薛明光的警惕,卻不料薛明光身邊已經有一個比他看起來還要溫潤俊逸的男子了。

珠玉在前,瓦石難當。更別說這小子與薛明光相處了三年,作為師兄弟,應當是形影不離。

本來只是放養一下小徒弟,卻要被別的男人撿漏。嚴秋心想,遲早找個機會把這臭小子挫骨揚灰,叫小明光這輩子都瞧不見他。

內心殺氣騰騰,表面大大方方接受了無法與薛明光共處一室的情況。

“當師兄的不願意讓師弟與陌生人相處,可以理解的。”嚴秋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樣,“真羨慕這位小師弟,能有一個這麼盡心盡責的師兄管教你。”

看似在誇梁淺,實際上嚴秋刻意想激起薛明光的逆反心理。

因為薛明光之前在魔族的時候,雖然乖巧,但很討厭被管束,經常在嚴秋面前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還誤以為自已很聰明騙過了嚴秋,實際上一切都在嚴秋的掌控之中,只是嚴秋覺得他這些事是小打小鬧,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知曉薛明光不喜歡被管束的感覺,嚴秋特意這樣提。從側面提醒薛明光:你看,你師兄在自以為是地管教你呢!

可嚴秋怎麼也想不到,薛明光對梁淺的容忍度太高,甚至樂於被梁淺管教。

聽他這麼說,薛明光喜不自勝,有些驕傲地揚了揚下巴。不用他開口說,光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想表達什麼:

你說得對,我師兄對我確實很好!

嚴秋頓時更看不慣梁淺了。

他表面依然保持著體面的微笑。

實則心裡已經在一邊狠狠扎梁淺的小人一邊罵著人快點去死了。

最後嚴秋不得已和公子初湊了一間房——畢竟除了公子初,別人都不認識他,哪兒願意與他湊一起?

因為梁淺壞了嚴秋的好事,當天晚上,梁淺睡覺的時候,難得做起了夢。

他夢見自已到了一個陌生的宮殿,宮殿比臨國的宮殿還要富麗堂皇,隨便一個裝飾品的寶石都不是普通的寶石,而是修煉用的靈石。

換成任何一個修士來到這種地方,都會激動不已,想把裝飾品上的靈石摳下來據為已有。

但是梁淺不然,他心裡有些不安,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在宮殿裡彎彎繞繞走了好多圈,終於找到了宮殿的正殿。

方踏入正殿大門,便遙遙看見一個黑衣男子坐在一張類似於龍椅王座的座椅上。

黑衣男子品貌非凡,雖未靠近,但隔著老遠都能感受到來自於此人身上的威壓。

修為高的人就是這樣,不用刻意放出威壓,他的威壓自已會壓制別的修為低的人。

梁淺在夢中見過此人,此人便是魔尊宴秋。

看來自已這次做夢並非偶然,而是宴秋想讓他做夢。

那宴秋的目的顯而易見,現實中他與薛明光一直待在一起,宴秋給薛明光一個面子,不對他下手。

但到了夢裡,宴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你是誰?”梁淺裝傻,“這是哪兒?”

宴秋愉悅地輕笑,卻不作答,只是一抬手。

就在梁淺將注意力都放到他手上時,耳邊突然傳來了劍破空而來的聲音,還沒來得及反應,一個東西穿過了梁淺的脊背——

身上一陣刺痛,梁淺低頭一看,一把白刃穿破了他的身體,帶著淋漓鮮血,此刻正掛在他身上呢。

原來宴秋方才招手是在御劍。

刺穿梁淺後,宴秋臉上笑意更甚,白日在梁淺這裡吃的癟,此刻在夢中討了回來。

可是隻刺一下怎麼行呢?若他這麼容易消氣,他還當什麼令人聞風喪膽的魔尊啊?

於是……

正坐在自已床上一邊修煉、一邊停下來看一眼梁淺的薛明光忽然在修煉中聽見師兄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他連忙停止修煉,睜開眼看向對床的梁淺。

他以為是自已修煉的時候,體內魔氣閒的沒事開始作祟,導致他出現了幻覺。

可現在停止訓練後,他發現梁淺是真的在不停痛呼呻吟。

少年連忙跳下床,跑到對床半蹲下,雙手扒著床沿,一臉緊張地看著床上的梁淺。

只見梁淺眉頭緊蹙,嘴唇微張,額冒冷汗,看起來很痛苦的樣子。

是做噩夢了嗎?按理說修真之人應該不會做夢的。薛明光不解,伸手晃了晃梁淺的手臂。

“師兄?師兄?”

晃了一會兒,見人沒醒,薛明光加大了力道,繼續晃他。喊他的聲音也更大了些。

“師兄!!”

梁淺還是沉浸在夢魘之中。

做什麼呢?怎麼叫都叫不醒!薛明光有些賭氣,上嘴咬了梁淺的嘴唇一口。

平時不是親一下就會跟個被非禮的小媳婦似的飛快躲開嗎?

沒等到梁淺反應的薛明光絲毫不覺得自已的做法有問題,又咬了梁淺的嘴唇好幾口。

正在睡夢中的梁淺除了臉,渾身上下都被宴秋拿劍扎穿了。渾身上下,幾十個血骷髏,偏偏自已只是在夢中,能感覺到被劍刺穿的疼痛,卻不會昏迷,只能硬生生繼續受著。

因為對他下手的人是宴秋,即使再難受,梁淺也強撐著一直站著,就是不肯因痛而蹲下或者跪下,他覺得自已這樣會像是在對敵人臣服投降。

宴秋也詫異這小子竟然有這等毅力,雖然仍是厭惡梁淺,但他不由得對這小子有些尊重了——有一些尊重,但不多。

忽然,夢境的宮殿開始一陣地動山搖,宴秋神色一凜。

看來梁淺要醒過來了。

可是有他宴秋壓制著,梁淺怎麼可能醒得過來呢?按理說只要有他宴秋在,梁淺就算被五馬分屍,現在理應也是沉睡著的。

宴秋稍加思索,看來……應該是他那不聽話的小徒弟在試圖喚醒梁淺呢。

梁淺的意識已經逐漸清醒,宴秋留不住他了,自覺無趣,趁著梁淺還沒脫離夢境,他甩手控制著劍朝梁淺的心口用力的刺進去!

“唔!”梁淺猛地睜開眼。

他醒過來了,渾身的刺痛感也消失了。只剩下……

被咬了好幾個牙印的嘴還在作疼。

他茫然地伸手摸了一下自已的嘴唇,不明白這裡為什麼那麼疼。

若是夢中的傷口能帶到現實來,那他渾身上下都被劍刺了,就是臉上沒被刺,現在要痛也是別的地方痛,怎麼會輪到嘴唇呢?

正思索著,身旁傳來薛明光驚喜的聲音:“你終於醒了!”

梁淺這才注意到,薛明光半蹲在自已的床邊,雙手撐著臉頰,正歪頭看著他。

他剛經歷過那麼可怕的事情,所以醒來後還一直在恍惚,完全沒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薛明光。

“師弟?”梁淺愣愣地盯著他,“你在這兒幹什麼?”

薛明光撇撇嘴:“還不是我在修煉的時候,一直聽見你在大叫,這才跑過來瞧瞧你這是怎麼了。”

他刻意說誇張了些,其實梁淺根本就沒有大叫,在敵人手下毫無還手之力已經夠恥辱了,他方才再疼都強逼自已保持站立,就是不肯蹲下或者跪下,更別說痛得大叫了,這太丟臉了。

所以一聽薛明光的話,他就知道少年在胡說。

梁淺無奈,不過他大概能猜到,這個胡說只是誇大其詞的說,實際上他確實有發出幾聲痛呼,這是在所難免了。然後薛明光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所以因為擔心,跑到他床邊看他。

師弟一定很擔心他吧?梁淺欣慰地拍拍薛明光的腦袋:“乖。”

薛明光:“?”咬完師兄的嘴巴師兄還說乖?

這天晚上,因為怕入睡會再次被嚴秋拉進夢裡狠狠毆打,梁淺最後決定和薛明光一樣,修煉了一整晚。

翌日早,從房間裡出來碰見嚴秋時,梁淺一臉幽怨地瞪著他,堂堂大乘期修為的魔尊也仗勢欺人,臭不要臉!

嚴秋臉上則是一副饜足滿意的笑容:“晨安,師弟。”

他不知道梁淺叫什麼名字,雖說公子初提到過好幾次“梁兄”,但嚴秋一次都沒記住——身為地位尊貴的魔尊,什麼時候需要他來記別人的姓名了?

別說梁淺了,就連一直和他談天的公子初,他也不記得人家的姓名。

梁淺冷臉轉頭,完全不給面子。

誰被人捅了幾十劍還會給人面子的?若不是不能讓嚴秋知道他認出了夢中的黑衣男子是他,不然嚴秋大機率直接撕破臉皮把整個靈舟的人都殺光,梁淺現在都該想辦法報昨夜的幾十劍之仇了。

嚴秋昨夜早就靠捅梁淺刀子狠狠洩了憤,現在見梁淺這副心高氣傲、對他愛搭不理的樣子,嚴秋也不是很氣惱了。

剛想轉身離開,不和梁淺繼續接觸,對方不給他回應,這樣一點兒意思也沒有。

這時薛明光卻從房間裡走了出來,走到了梁淺身後。

嚴秋腳下動作一頓,剛轉過去一半的身子又重新扭了回來。

他對薛明光笑著揮揮手:“晨安,薛師弟。”

薛明光面無表情地看看他,又看看站在自已身前不為所動的梁淺,知道師兄不喜嚴秋,那他也不理嚴秋。

被無視了的嚴秋臉上依然掛著笑,他們的房間離靈舟的視窗很近,他轉頭朝外看了一眼,然後重新看向梁淺與薛明光,沒話找話道:

“馬上就要到金鉤秘境了,二位師弟想從那裡得到什麼嗎?”

問話時,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薛明光身上,很明顯,若是薛明光說出點什麼,他肯定會去幫薛明光把東西取來。

然而,薛明光在太上宗裡時,裝乖裝得都快憋壞了,反正樑淺知道他的本性,他在外直接放飛自我。

他故意抬槓說:“這秘境裡有什麼寶貝,若是隨便讓人知道,這秘境也沒什麼要去的必要了。”

“說的也是。”嚴秋乾笑著附和他,被薛明光抬槓後,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麼,沉默了一會兒,見梁薛二位師兄弟準備走了,他又連忙發聲,“對了,聽說金鉤秘境危險重重,二位師弟,想找個人組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