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有兩種秘境,一種是天然秘境,一種是人造秘境。

天然秘境由大乘期修為以上的大能所創,多數情況下是大乘期巔峰時,遇到飛昇的雷劫,沒能撐過去。但因為大乘期的修士神識強大,死後會在原地留下意識,久而久之,意識形成了一片秘境。

這種秘境一般危險重重,但機遇也多。修為低於元嬰期的都不建議入內,容易有去無回。

至於人造秘境,就比如說現在梁淺他們準備去的金鉤秘境,這種秘境是由還活著的渡劫期大能或大乘期大能親自創造,危險與機遇相比天然秘境要小上不少,但對元嬰期以下的修士還是很有益處的。

太上宗這次派出了九十九名金丹期修士,其中就只有四個二十多歲的修士,其餘人年齡都在三十歲以上。

四個二十多歲的修士,其中一個二十八歲,梁淺二十四歲,薛明光則更離譜,年僅二十一歲。

還有一個二十多歲的修士,薛明光和梁淺也認識他——沒錯,就是他們倆的好朋友,佛修公子初!

在看見公子初也在太上宗派出的靈舟上時,梁淺一臉詫異:“你怎麼也在?你什麼時候上的金丹期?”

公子初頓時露出了一臉幽怨的表情:“就在前幾天啊,說好了我們是好兄弟的呢?你連好兄弟什麼時候上金丹都不知道?”

梁淺嫌棄地上下打量他一番:“誰是你好兄弟?”

公子初無辜:“前幾日你叫我別寫話本的時候,不是還叫我好兄弟嗎?”

說著,他學著梁淺的語氣:“哪兒有這麼意淫自家好兄弟的?”

經公子初提醒的梁淺頓時露出一臉一言難盡的表情。

見這兩人神情都諱莫如深,薛明光歪了歪頭,表示疑惑,這兩人怎麼揹著他有了小秘密?

“你們在說什麼?”薛明光心裡不愉,怎麼連公子初這種人都能和師兄有小秘密啊?

梁淺呵呵乾笑表示:“小孩子別聽。”

“我都及冠了。”薛明光撇撇嘴,“在凡間我這個年齡的人,孩子都七八歲了吧?”

“就是小孩子。”梁淺不聽,伸手拍了拍他的腦袋,調笑道:“頭髮都是我幫你梳,還說不是小孩子。”

薛明光不滿地在心裡嘟囔,是你上趕著幫我梳頭,又不是我求你的,我平時不梳頭也過得好好的呀。

但他沒把這話說出來,畢竟他挺享受梁淺幫他梳頭的。他怕自已說出來,梁淺就不給他梳了。

知道薛明光對梁淺懷有怎樣的心思,見梁淺還是這副滿不在意的樣子一邊喊人家“小孩子”,一邊揉人家腦袋,公子初心中一陣唏噓,這兩人究竟是怎麼做到捅破了窗戶紙還能一如往常地相處的?

薛明光就算了,他喜歡梁淺,自然樂意與梁淺繼續相處下去。但梁淺這傢伙究竟是怎麼想的?公子初很好奇。

這邊他們三人聊天聊得正投入,忽然,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弱弱地出言打斷他們:“那……那個,你們就是這個靈舟上最年輕的三位嗎?”

聽見這話,公子初還沒轉頭看人家,便頗為自得地單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著自已說:“正是在下!”

梁淺一邊好笑一邊轉頭,卻在見到此人的臉時,笑容倏地僵住了。

此人相貌堂堂,看起來溫文爾雅,說話輕聲細語,似乎是天生微笑唇,嘴角時時刻刻都帶著笑。與這樣的人相處應該是相當舒心的事。

可這只是表面的樣子。

梁淺神色一黯,因為此人——就是嚴秋!

他在夢裡夢見過嚴秋和宴秋的長相,嚴秋身為宴秋的分身,長相自然與宴秋全然不相似,不然薛明光早該認出來了,何來稍微信任嚴秋一說?

為了博得薛明光的信任,宴秋在捏造分身時,還特意把自已捏造得溫柔了些,光看外表,真的很像一個好相與的人物。

可是,總不能靠外表來認人。

梁淺看他的眼神極其不友好,嚴秋嘴角的笑容微微僵住,心想自已似乎不認識這位公子吧?怎麼這副表情?他第一次見人敢對他露出這種表情呢,怪新奇的。看得讓人忍不住想把這隻小小的金丹期螞蟻捏死。

不過現在不行啊。嚴秋心裡暗暗嘆氣,還得裝成陌生人哄哄小明光呢。

“你們好。”嚴秋露出了自已生平最溫和的笑容,“我叫嚴秋,今年二十八歲。聽說你們是除我以外,這艘靈舟上最年輕的三個人,我便想著與你們認識一下。”

向來待人溫柔有禮的梁淺冷臉點頭,毫不客氣地趕客:“現在認識了,你可以走了。”

難得見梁淺對人這麼失禮,薛明光和公子初下意識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見了詫異。

公子初是不理解,他覺得這個叫嚴秋的師兄人挺溫和友善的呀。

至於薛明光,師兄不喜歡的人,他也不喜歡。再說了,這個嚴秋的名字聽起來怎麼那麼像宴秋呢?真晦氣。

嚴秋則是臉上神情一僵,心想這個才金丹初期的死小子擱這兒嘚瑟什麼呢?本尊說想認識你只是客套一下,實際目的是接近小明光,你只是個順帶的,真把自已當一回事兒了?

被人果斷拒絕的嚴秋有些尷尬,不知該說些什麼。他露出無措的神情,看了眼薛明光,想看看薛明光會說些什麼。

可他未免太沒有自知之明瞭些,薛明光是他教出來的,他尚且不會善良到幫旁人解圍,更別說是跟過他好幾年的徒弟薛明光了。

不但沒等到薛明光的幫忙,還被梁淺接著挑刺:“對了這位師兄,你當真是太上宗的人嗎?之前怎麼沒見過你呢?”

梁淺這問題聽起來像是沒事找事,畢竟太上宗那麼多人,他若是全都認識才奇怪了呢。

可好巧不巧,還真把嚴秋給問倒了。因為嚴秋他是近期得知薛明光的行蹤,在靈舟開始前隨機敲暈了一個弟子,代替人家上的靈舟。周圍所有人都不認識他,但他看他穿著太上宗校服,就把他當成是同門了。

他看那些弟子都傻里傻氣的,就堂而皇之地跑來找薛明光。

怎知小明光現在這個金丹師兄眼睛還挺尖的?至少比別的普通人要聰明些。

不,也不能說是聰明吧。嚴秋方才有偷聽他們的談話,他注意到,小明光似乎很依賴、很黏這個師兄。而這個師兄,也挺縱容小明光的。他家乖徒弟容色無雙,說不定這個師兄是心悅他家徒弟,不想他靠近薛明光,這才針對他呢。

我家徒弟魅力可真大啊。嚴秋心中冷哼,雖說臉上依然保持著溫潤如玉的笑容,心裡卻忍不住用意念把梁淺千刀萬剮,就這金丹小子也配和我搶人?

“我們不是一個派系的,你當然不認識我。”嚴秋在混進來前就已經想好了應對方案,“我是個琴修,你們呢?”

說起琴修,梁淺確實一個人也不認識。若是他沒做過預知夢,說不定真會信嚴秋。但是不好意思,他做過預知夢,不管嚴秋把謊話圓得多漂亮,都能被他拆穿。

梁淺面不改色心不跳,堅稱:“我可沒見過你這個琴修。”

“這位師弟你也忒不講道理。”嚴秋無奈,“宗門內的琴修那麼多,你怎麼可能全認識呢?而且我年紀大你許多,可能比你大個一兩屆,學堂都不在一處,沒見過那是自然的。”

公子初幫忙打圓場,點頭附和:“是啊是啊。梁兄你今天心情不好嗎?火氣挺大的啊。”

梁淺無語,瞥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公子初指他:“都爆粗口了,肯定是心情不好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薛明光雙手環住梁淺的一隻胳膊,半靠著他,探頭看向公子初:“師兄都說了關你屁事,你還問那麼多幹什麼?這人過來說想認識我們,我們現在說不想認識他,那他就快點走啊,這個靈舟這麼大,非得待在我們身邊不可麼?”

說著,薛明光扭頭狠戾地瞪了眼嚴秋:“說你呢,還不快滾?”

梁淺樂得見薛明光兇嚴秋,這就意味著少年絕對不會再接受嚴秋的接近,這是好事。因為樂見其成,梁淺甚至忽略了自已手臂上還掛著兩隻纖長細軟的手。

這是嚴秋時隔三年多第一次與薛明光說上話,雖然小徒弟勾著別的男人的手臂,惡狠狠地瞪著他,還叫他快點滾。但是活了幾萬年才情竇初開的老男人,第一次喜歡人,對人的容忍度還是很高的,你看,小徒弟他誰也不瞪、誰也不兇,就只對他這樣,這何嘗不是一種特殊對待?

若是讓魔界那些長老們知道自家魔尊竟然是個戀愛腦,一定會又急又惱。

嚴秋還不想走,想試試賣慘有沒有用。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薛明光是自已徒弟的時候,那個時候的薛明光雖然有著魔尊徒弟這般尊貴的地位,但從來不會仗勢欺人,反而很是善良熱心。

之前說過,薛明光不被魔尊看重,大家都看在眼裡,導致很多魔族的貴族都不屑於巴結他。那他怎麼交到的朋友呢?當然是憑他那善良討喜的性格了。

可是薛明光被嚴秋關了太久,除了嚴秋,他只能和左護法交流,即使左護法愛慕於他,但有嚴秋時刻盯著,左護法完全不敢多與薛明光說一個字。

一個人被關在黑黢黢的房間裡,不能與任何人交流,長此以往,不可能不會瘋的。

也是在那個時候,薛明光養成了不會睡覺的習慣。他在被關起來的時候,日日夜夜修煉,就想著等自已強大起來,能找個機會逃走。因為修煉得過於勤奮,被關起來的那段時間,他一次覺都沒睡過。

不過這都是題外話了,重點還是薛明光已經不是曾經那個他了,嚴秋賣慘的目的在他,結果只打動了公子初。

只見這位溫潤美男長睫微垂,神情落寞:“這靈舟其它地方,別的同門們都不歡迎我。我看你們遠離人群,說不定與他們不是一路人,才想著與你們搭話。這下他們不歡迎我,你們也不歡迎我……唉,我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了。”

梁淺不為所動,冷漠無情:“找不到地方去就下靈舟,回宗門去。”

公子初不贊同地看了眼梁淺:“哎,梁兄,這位嚴師兄都這麼可憐了,你兇什麼呢?你平時脾氣不是很好嗎?怎麼對嚴師兄敵意那麼大?”

梁淺轉頭用看傻子的眼神瞧他:“既然知道我平時不這樣,這次對他這樣,你就該明白是他有問題啊!”

嚴秋委屈且無辜:“我有什麼問題?”

公子初:“對啊,他有什麼問題啊?”

“你自已問他啊!為什麼其他同門都不歡迎他?肯定他有問題啊。”梁淺開始受害者有罪論。

他平時才不會用受害者有罪論呢,他只對嚴秋這般。

公子初這才恍然大悟,驚覺不對勁,轉頭問嚴秋:“嚴師兄,他們為什麼不歡迎你?”

一個兩個不歡迎嚴秋還好說,所有人都不歡迎他,這怎麼可能呢?他們正道修士可不會隨意排擠同門的啊。除非嚴秋做過什麼罪大惡極的事,才會被大家孤立。

公子初自已分析得頭頭是道,心想自已真機智,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

可嚴秋聲稱自已被排擠,只是瞎說的,那些同門壓根不認識他,又何來排擠?

不過身為魔尊,他從撒出第一個謊起,就已經想好了一切圓謊的說辭。

他不好意思地將雙手背到身後,支支吾吾說:“因為、因為我喜歡男子……”

公子初:“?”就這?就這至於一群人都排擠他?這群三十歲以上的師兄師姐還真是一群老古董呢,不像他們年輕人,對南風接受度良好。

梁淺:“聽到沒?他居然喜歡男子!難怪被人排擠!”

話音剛落,摟著梁淺手臂的那雙手忽然隔著衣服用力擰了一下手臂的皮肉,力道極大,疼得梁淺一顫,轉頭看向薛明光。

只見師弟正氣憤地盯著他。

哦,他師弟也喜歡男子來著。梁淺忽然想起來。那他剛才那話豈不是把薛明光也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