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不錯的小少爺樊星河委屈巴巴的模樣,但凡不是個喪心病狂的人,看見後都會心疼的吧?

喪心病狂的薛明光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自已位置呢?”

意思是你還要在我身邊坐多久?能回自已位置就快點回去吧。

樊星河更委屈了:“這……這本來就是我的位置啊。”

他從前幾天聽說薛明光快要回來了,就趕緊找同窗換了個位置,所以他現在坐在薛明光身旁,當真是名正言順的。

樊星河的回話讓薛明光一噎,恰好此時梁淺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他扭頭沒好氣地瞪了梁淺一眼,以此來緩解尷尬。

沒過一會兒,教煉器的老師來了。

這位先生是個外表像七十歲人類的老者,他突破金丹期突破得晚,所以駐顏後一直是這副模樣。平時說話的腔調溫和平淡,沒有多大的起伏——說難聽點,就是催眠。

被罰了三年的梁淺覺得這位先生人這麼好,他回來後一定要好好聽先生的課!下定決心的他在上課三分鐘後單手撐頭閉上了眼。

其實不只是他,別的學生上他的課也昏昏欲睡。

薛明光旁邊的樊星河也在犯困,但他想在心上人面前表現得好一點,一直強忍著不睡,頭一點一點的,可是犯困這種事當真難忍,他終於放棄掙扎,頭往左一歪,沒控制住直接砸薛明光手臂上了。

為什麼砸的是手臂?因為他比薛明光矮太多,他的腦袋根本砸不到人家肩膀上啊。

被重物砸中的薛明光都未來得及轉頭看他,手先做出下意識的動作把他猛地推開。

先生講課的聲音被這聲椅子與地板的劇烈摩擦聲、重物落地聲以及樊星河的驚叫聲打斷,他看向薛明光和樊星河,一雙本來就不大的豆豆眼眯成了一條縫,嚴肅倒是看不出來,倒是有幾分滑稽。

“咳!兩位同學,上課時間禁止打鬧。”

樊星河從地上爬起來,他我行我素慣了,就算老師嚴肅教訓他,他也不放在眼裡,畢竟誰要是敢欺負他,他爹肯定不會放過那人。這老師七十多歲才突破金丹期,就註定了他在修仙上天賦不如旁人,更註定了他在修真界排不上號。他爹動動小拇指,這老師就該灰飛煙滅了。

所以樊星河從地上爬起來後,看都沒看老師一眼,而是半是埋怨地看向薛明光,噘噘嘴:“你這麼兇幹嘛呀?我又沒把你怎麼樣?”

“樊星河!”先生瞪他。

薛明光向來是個規矩學生,他連忙站起來道歉:“抱歉先生,方才樊星河突然對我動手動腳,我被嚇到了,才……”

這位先生講課時經常雙目迷離地目視前方,經常沒辦法注意到某些學生在幹什麼。現在一聽樊星河說沒把薛明光怎麼樣,薛明光本人又說樊星河對他動手動腳,再瞧瞧薛明光現在楚楚可憐地單手握著剛被樊星河砸中的那邊手臂,長睫下垂,一副脆弱破碎的模樣。

饒是先生這一把年紀的人了,看到美人幾欲垂淚的模樣,也忍不住心疼他。

先生憐愛地看了薛明光一眼,然後冷臉望向樊星河:“上課騷擾同學,罰你這節課站著聽!”

樊星河不服氣:“你憑什麼管我?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薛明光瞥了一眼樊星河,柔柔地替先生說話:“樊星河,你怎麼這麼對先生說話?”

好一副善良可欺但尊師重道的乖巧學生模樣。

薛明光這一下為先生出頭,既博得了先生的好感,也堵住了樊星河想要報復先生的心思——既然薛明光都這麼說了,他就勉強放過這個不識好歹的先生一馬。

同在一室的、負責貼身保護與照顧樊星河的幾個弟子看樊星河就跟喝了迷魂湯一樣,這樣一個驕傲的少爺,倒貼薛明光就算了,還願意為了薛明光放棄尊嚴。雖說幾位弟子經常被樊星河當狗使,他們沒道理心疼樊星河,可他們若是現在對樊星河的處境視若無睹,日後叫離荀長老知曉自已兒子曾經歷過這等事,絕對不會輕饒他們。

所以幾個弟子一致決定,等今日上完課,中午就給離荀長老傳信,把薛明光的事情說一下。

中午放課時,梁淺在收拾書本的時候,薛明光已經抱著書站起身準備走了。

知曉少年似乎對自已還未消氣,梁淺連忙伸手握住他的手腕。

“等等,師弟。”

薛明光扭頭看他。

“師兄有事想和你談談。”

薛明光猶豫片刻,又重新坐回位置上。

梁淺沒說話,而是先側頭,透過薛明光看向同樣坐在椅子上不走的樊星河。

向來待人溫和有禮的梁淺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見樊星河就很不爽,雖說這個人長得還算乖巧可愛,可他就覺得樊星河的臉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欠”字。

他沒好氣道:“這位小少爺,別偷聽人家師兄弟的私房話行不?”

薛明光雖然沒讀過書,但他好歹知道“私房話”的意思啊。私房話指的是夫妻之間的話,哪兒是用來形容他們這對師兄弟的?他聽著有些不自在,但卻沒有出言反駁糾正樑淺什麼。

而樊星河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少爺,完全沒發現梁淺話中的不對勁,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梁淺膽敢趕他走上面。

樊星河不服氣地瞪梁淺:“明光都沒有趕我,你憑什麼趕我?”

話音剛落,薛明光便緊隨他的尾音說:“走開。”

梁淺無奈:“你就非得讓他罵你才好受?”

前一秒被薛明光兇了的樊星河還沒來得及黯然神傷,而後聽見梁淺的話,直接遷怒於他:“關你屁事啊鄉巴佬!小心我……”

剛想說“小心我叫我爹揍你”,樊星河突然想起來,他第一次見到薛明光的時候,就因為拿自已爹嚇唬人,被薛明光看不起了。所以他連忙收住,不提自已爹了。而是思索片刻,想到了更完美的解決方案。

他指著梁淺說:“本少爺要對你下戰書!”

宗門是允許弟子之間鬥毆的,只是這鬥毆必須向較藝堂報備,他們得在較藝堂的監督下進行鬥毆。

這樣做也是為了防止弟子之間私下鬥毆太過火,導致鬧出人命的慘劇。

樊星河這般作為倒是比之前拿爹壓人要堂堂正正許多,可是他一個築基中期的修士,怎麼敢給築基巔峰的梁淺下戰書的啊?

梁淺覺得好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負責看顧樊星河的幾個弟子就連忙湊上來拉住他。

“小少爺,戰書可不是什麼鬧著玩的事兒啊!”

“小少爺萬金之軀,怎麼能親自動手打人呢?打人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了啊!”

樊星河晃了晃身子,甩了甩自已左右兩邊手臂,發現自已力氣不如這幾位,根本甩不掉自已手臂上的手,只能氣呼呼地罵他們:

“什麼叫鬧著玩?你們是覺得本少爺打不過這個鄉巴佬?”

“我在心上人面前出頭,還需要叫人幫我出手,你們把我當成個笑話嗎?”

“我不管!梁淺,你就等著收本少爺的戰書吧!別想著逃跑,我會看不起你的!”

氣勢洶洶留下這句大話,樊星河被兩個比他高大許多的弟子扛出門去。

梁淺:“……”沒見過有人上趕著討打甚至還不讓人跑的。

一臉無語地目送樊星河被人扛走,因為樊星河的插嘴浪費了他們一些時間,室內現在只剩下他們二人了,也省得壓低聲音說悄悄話。

梁淺對薛明光說:“師弟,你是不喜歡師妹嗎?你是不是因為我與師妹交好而生氣了?”

薛明光有些意外他居然看出來了,訝異地微微張嘴,剛想說沒有,可他的表情已經已經出賣他了,梁淺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伸手拍了拍薛明光的肩膀。

“放寬心吧,師兄最喜歡的還是我們師弟。”

他的話那麼中聽,聽得薛明光有些耳熱,少年有些尷尬地伸手勾住自已側耳的劉海,遮了遮不知道到底有沒有發紅的耳朵,這才幹巴巴地應了一聲:

“哦。”

“所以中午和我們一起用膳嘛?沒有師弟在,最近幾餐我吃得都食不知味的。”

薛明光無奈妥協:“哦。”

應完聲,他反問梁淺:“你要說的事就是這個啊?”

“是啊。”梁淺微笑,“師弟的事可不就是大事嗎?”

薛明光:“……口腹蜜劍。”

梁淺一臉無辜:“口腹蜜劍指的可是嘴上說話好聽,但心裡憋著壞心思,我哪兒有?”

薛明光眼皮子輕輕一抬:“那私房話指的是夫妻之間的悄悄話,我們哪兒算?”

然而梁淺已經忘記了自已對樊星河說的話,他向來愛滿嘴跑火車,誰會記住自已剛說完的瞎話呢?所以聽薛明光這麼說,他愣了愣,然後說:

“啊?”

感情這話說出來,只有薛明光一個人把它放在心上。少年心裡有些洩氣,懨懨道:“沒什麼。”

經過樑淺一通哄,薛明光再見到葉茶時,反應倒是沒有那麼大了。

當日午時,遠在靈劍門的離荀長老接到弟子的來信,信中說樊星河從三年前起就看上了太上宗掌門的弟子,只是那弟子在門內待了沒多久就被罰下山,最近那弟子回到門內,才一天時間,又把樊星河迷得找不著北。擔心那人會仗著樊星河的喜歡對樊星河不利,特意來信上報一聲。

離荀長老見狀嘴角微勾,但他的表情絕對說不上是喜悅。

“小星長大了,居然有喜歡的人了。”離荀長老感慨,但語氣也不像是欣慰。

他出門叫來自已的得意弟子,“你去太上宗,將這位把我們小星迷得三迷五道的人抓來。”

弟子領命,瞬間閃身離開離荀長老住所,一秒就不見蹤影。

離荀長老已是大乘期修士,他門下的弟子,最高已是渡劫期。但元嬰期往上的那些弟子全都不在他身邊,要麼出門歷練去了,要麼人已經是一方門派裡的大人物,雖說這些人並沒有忘記恩師,但叫他們這種大能去抓一個個小小的太上宗弟子,等於是殺雞用牛刀。所以離荀長老派出的這位弟子有著金丹期修為。

金丹期不高,但對付築基期就是綽綽有餘了。

當天天晚上,金丹弟子在其他給離荀長老傳信的弟子的帶領下,找上了太上閣。

但是傳信的弟子們不知道薛明光的住房究竟是哪一間,畢竟他們與梁淺薛明光不熟,怎麼知道梁淺薛明光的住房呢?

不過沒關係,只要掌門不在太上閣,金丹弟子就能為所欲為,隨意在太上閣穿行,一間一間房間找,總能找到薛明光的。

記得那些弟子怎麼描述來著?說薛明光長得驚為天人,能被一堆人同時說成是好看的人世間少有,就算有,也不可能同時出現在一個地方,所以他只需要找到符合“驚為天人”這個描述的人就行。

金丹弟子放出領域探查,確認掌門不在,便放心地一間一間房間找。

很快,他找到了金輪廂房間外。

他伸出手指戳破了窗戶紙,湊上前往裡面看了眼。

只見房間裡一個男子正背對著窗戶換衣服,看背影,身材偏瘦,面板偏白,一舉一動雖然不女氣,但是莫名優雅美觀。

看背影,條件似乎挺符合的?

再等等看正面。

過了幾秒鐘,男子換好衣服,轉過身來,叫金丹弟子一驚。

並不是驚覺自已好像認錯人了,而是心想,此人確實符合“驚為天人”這個形容,可是此人長得比樊星河高大多了!

他還以為樊星河喜歡的是個貌若好女、身材矮小適合雌伏的美人,沒想到樊星河居然喜歡這種款式?!若是樊星河和此人結為道侶,之後肯定是此人壓樊星河啊!這要是讓寶貝樊星河的離荀長老知道,鐵定得氣得殺了此人!

驚訝歸驚訝,但金丹弟子尊重樊星河的取向。他此行目的,不是來欣賞美男的,而是來把人帶回靈劍門談話的。

回神,金丹弟子果斷出手,衝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