貀州新城中央商務區。
一傢俬人珍藏酒吧裡。
盧禹誠眉頭皺成一團。
他旁邊坐著肖夏。
肖夏冷冽的臉上雖然沒什麼表情，但無意識下垂的眼簾裡，還是罩著一層陰鬱。
兩人看似在喝酒閒聊，實際上話題並不輕鬆。
他說：“我知道這是你小子做的。你想好了，真跟李曉雅正面剛了？”
肖夏：“想好了。”
“她可不好對付。楚楚跟我說過，她這人根系不是一般的深。尤其經偵這塊，出手相當陰毒。肖夏，你爸的事，她下的死手你忘了嗎？沒有十足把握。你別把這條毒蛇逼急了。”
“我有數。你放心吧。”
肖夏仰頭把一杯軒尼詩喝乾，吐了口氣，說。
“我不放心。你千萬要小心。她很可能找藉口派經偵去你公司搗亂。他們也可能扣押封存你的公司賬務，甚至關掉你的網站。還有可能直接把你給扣了。這些事他們乾的出來。你想好怎麼應對了嗎？”
“她如果還是貀州公安局的局長，你說的可能發生。不過，她現在去省廳了。想越級向下，來指使貀州公安局再幹這個，難。”
盧禹誠想想，確實如此。關心則亂啊。
“貀州現任公安局長不是她的人？”
“不是。關係一般。現任局長潘局是龐局長的兵，以前與她不太對付。現在負責經偵的是林建副局長，這個人更不是她的人，她指使不動。”
盧禹誠聽到這裡，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你自己還是得小心一點。”
“放心吧。我你還不知道？”
“那個周愷沒動靜嗎？”盧禹誠又問。
“先讓他再得瑟一陣吧。”肖夏說。
肖夏並沒有告訴盧禹誠兩篇稿子只有一篇與他有關，另一篇的供稿人很神秘，任嘉拒絕透露。
不是不相信盧禹誠，而是他清楚的知道，不能讓神秘人承受任何看似不起眼的風險。
他們冥冥中有一個共同的目標，而這個目標絕對不是周愷和他的那個混賬姨夫雷在行。
而是他們後面的保護傘。
這是一場惡戰。
才剛開始而已。
肖夏等這一天也很久了。
就如供稿人一樣。
在這點上，他覺得自己跟那個人是同頻的。甚至心有靈犀。
只有撒的網足夠大，耐得住性子，才能捕到大魚。
肖夏喝第三杯的時候，肩膀上落上一隻女人的手，一股熟悉的香奈兒味兒鑽進他的鼻子。
一扭頭，程曉曉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她畫著豔麗的酒吧妝，紅唇豐盈飽滿，眼睛看上去比平時大了一倍。身後還跟著一隻麵皮嫩生生的英俊小奶狗。這祖宗，又換男人了？
肖夏嫌棄的撥開她的手，皺眉問：“你不是說要去日本吃懷石料理嗎？怎麼還沒走？”
“又不想去了，害怕不小心喝了核廢水。”
她擠在肖夏和盧禹誠之間坐下來，扭頭對盧禹誠甜甜的一笑：“禹誠哥哥，你請我喝一杯路易十三怎麼樣？”
盧禹誠故意害怕的一抖，腳尖著地，躲瘟神一樣，說：“哥哥內急，先去趟洗手間，你讓肖夏請你吧！”
然後人一轉不見了。
程曉曉挎住肖夏胳膊，說：“你的話，請我喝兩杯吧！”
肖夏不理她，問：“你身後這個男的是誰？”
“我新男朋友，才十九，剛大二，嫩不嫩？”
她扭頭對男生招招手，說：“衛鳴，你過來。”
衛鳴聽話的過來，坐到她旁邊。
“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光格的總裁、本市青年企業家代表、肖夏、肖總，這是我男朋友，S大工商系的小學弟、現任校草、校籃球隊主力，衛鳴。”
肖夏和衛鳴互相看了一眼。
兩人的心情各有各的複雜。
衛鳴忐忑，肖夏嘆氣。
“衛鳴，你知道程曉曉多大了嗎？她二十九了。”肖夏隔著程曉曉，對他說。
沒想到，衛鳴這樣回答：“我知道。她不像。她像十九。我不介意。”
肖夏目瞪口呆。
程曉曉拿腦袋抵在衛鳴胸前，使勁碾了幾下。
“我愛死你了弟弟。姐姐就喜歡你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還特真誠的樣子。”
衛鳴滿足的一笑，伸手揉揉她的頭髮，眼神裡都是寵溺。
肖夏無奈的看了他倆一眼，說道：“程曉曉，明天回百合莊園吃飯，你別忘了。”
程曉曉立刻抬起頭來。啊了一聲。
“還真有個大事，我得去跟我爸和你媽說。肖夏看上他的女秘書了！哈哈哈哈哈！”她囂張大笑起來。
肖夏對吧檯內的調酒師道：“給他倆來兩杯路易十三。”
張薇薇的座駕是一輛白色瑪莎拉蒂。
十分招搖。
以前她開車去臺裡，都是大剌剌把車停在特別顯眼的位置，故意膈應那些不喜歡她的人。
今天她低調多了，直接把車開進電視臺對面的公共停車場，然後步行穿過馬路，去了電視臺。
她貓著腰，溜到臺長馬東辦公室門口的時候，路過她的幾個同事竟然都沒認出她來。
畢竟張薇薇平時走路都是昂首挺胸、一副目中無人的架勢。沒人會想到她有一天也會溜著牆根兒走。
敲門進入臺長辦公室的時候，馬東正在打電話。他對她打了一個手勢，示意她先坐下。
張薇薇立刻坐在了沙發上，擺出一副乖巧的姿態。
馬東打完電話，轉到辦公桌後坐下，看了張薇薇一眼，說：“我時間不多，等會還要開會。你有話就快點說吧。”
張薇薇來找他前一天，給他打了一個電話。
她沒料到臺長竟然接了起來。
隨著馬東一聲“喂，你好。”
張薇薇自動轉換為諂媚模式，連表情都變得賤兮兮起來：“臺長，我呀，薇薇，張薇薇。”
馬東眯起眼，喔了一聲。
“張薇薇，我正想找你。臺裡的輿情監測資料顯示，你現在處於網路輿情高風險區，已經不太適合繼續擔任節目主持人。臺裡討論決定……”
“決定什麼？臺長，您別聽網上胡謅八扯。我跟雷在行根本就不是網上說的樣子。我是被人誣陷的！”
“張薇薇，你忘了誰把你弄進電視臺了嗎？”馬東對她這睜著眼說瞎話的本事有些驚訝。
張薇薇愣了一下，立刻給自己打圓場：“臺長，是他為了討好我呀！不代表我答應了他什麼！我可是一直堅守底線的！從來沒有跟他有過亂七八糟的關係！”
馬東咳嗽了一聲，略帶尷尬的回答：“張薇薇，現在你其實不需要為自己辯解什麼。大家都是明白人。你懂得對吧？你暫時就先不用來臺裡上班了。等過段時間，風聲過了，再具體處理你的去留吧！”
張薇薇立刻說：“臺長。我如果能拿到趙市長的專訪。您會安排我重新上崗嗎？”
馬東笑了起來。
“趙市長的專訪？你開玩笑的吧？他兩年來就接過一次專訪，還是衛視的金牌主持羅津老師訪的，羅老師什麼資歷？人家是經濟頻道臺柱子！你洗洗睡吧你！”
他正要掛電話，張薇薇大喊：“三天！你給我三天！我給你約到他！約不到，我走人！”
馬東好一會兒沒說話。
然後，他語氣輕快的回答：“好。這可是你說的。”
張薇薇立刻道：“我明天去見您。面談。您放心，我絕對不是說大話。”
馬東其實可以猜到張薇薇找他面談什麼。
這個小姑娘，長著一張極其功利的臉，也有一顆十分功利的心，她跟雷在行的事，他其實心知肚明，但她依舊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否認。
就這份臉皮，他是有些服氣的。
整個電視臺女主持人的所有臉皮加起來，都沒有她一個人的厚。
所以他倒要看看，她能整出什麼么蛾子。
張薇薇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開口道：“臺長，趙市長以前是我母校S大的經濟學教授，還是我們S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系主任，他也是咱們貀州從大學裡競聘出來的唯一的一任市長，這您也都清楚。我早打聽過了，臺裡的王牌訪談“視野“欄目，已經邀請過趙市長好幾次了，都沒成功，不然您也不會見我，對吧？”
她說著，從包裡掏出幾頁紙，起身遞給馬東。
“您看看，我做的關於趙市長的訪談策劃案。您要沒意見，我就想辦法去約他。”
馬東翻看了一下她的策劃案，抬起頭來。
“你打算跟臺裡要什麼條件？”
張薇薇滿臉堆笑。
“別開除我。然後，我要做視野欄目的特約主持人。每週一場就可以。”
馬東哈哈笑起來。
“你胃口不小啊！以你現在的口碑，你竟然想主持視野？張薇薇，你清楚你現在的處境嗎？”
“我特別清楚。所有人都在罵我不要臉。我主持視野會給臺裡抹黑。”張薇薇謙虛的說。
“那你還敢給我提這個條件？”
“當我跟趙市長出現在一個鏡頭裡的時候，臺長，我就會洗白白的。相信我。我會給節目拉到源源不斷的點選率。”
張薇薇這話一說完，馬東冷靜了下來。
電視臺早就過了黃金時期，現在根本沒有收視率，所以他們也是用新媒體，透過網路渠道釋出節目。雖然吃財政飯沒有後顧之憂，但每個季度每年臺裡都有節目盈利考核。
一大堆的考核指標。經常有一多半都完不成。雖然各家電視臺都競相擺爛，也影響不到他什麼，但他也是要面子的。
這個才讓他頭大。
他壓根看不上張薇薇。
但張薇薇給他感覺，就像一條黑鯰魚。
或許真的可以帶來意想不到的鯰魚效應？
考慮了片刻。拿定了主意。
“就照你說的辦。”他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