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馬克幽幽的從夢中醒來,“我是誰?”剛從夢中醒來的馬克,眼中一片迷茫。
緊接著腦中的記憶接踵而來,馬克眼中的迷茫才一點點的褪去,眼神慢慢的恢復清明,把最後一絲留戀斂進瞳孔深處。
又是那個夢,那個他只能以第三者的視角看著的夢,他只能看著夢裡的一切一點點的發生,卻無能為力。
每一夜一次又一次的不斷經歷同一場夢,夢裡的美好,夢裡的悲傷,只能看著感受著但是卻無法改變的一生。那無數次洗腦般重疊的記憶,讓馬克混亂了夢與現實。
抬手揉了揉還有些疼痛的太陽穴,馬克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個石壁中從上蔓延下來的細縫,有水漬從裡面慢慢的滲出著,慢慢在下方的凸起處形成一滴水珠,這個過程很慢,水滴形成的凸出的石頭下方,有一個帶凹坑的圓石塊被他在下方,那是馬克的喝水的碗,碗中已經積累了一小攤水了。馬克看著那小杯水咧了咧嘴,嘴角向上拉了拉,有些高興。走了過去,先舔去了還未滴落的水滴,再把石碗中的水一飲而盡,最後還舔了舔碗底,一點都沒有浪費,抿了抿唇角,有些意猶未盡,滿足的再次躺在了旁邊石壁上,也只有在這種深夜,所有人都睡著的時候,才不用擔心有人來搶吧。
這裡是一個礦洞,裡面盛產一種黑色的礦石。而這裡是礦洞延伸的眾多礦道中的一條,這是馬克從另一個礦工手上搶過來的,出礦比起別處要略多一些,特別是馬克偶爾發現了這條還會滲水的石頭細縫。
對於馬克他們這些天天都在這暗無天日的礦中挖礦的人來說,平時只有交礦的時候才能從工頭那換回的一些有限的食物和水源而且拿回來的路上還有可能被別人搶去,這每天的一小碗水就顯得相當珍貴了。
在這個地方只要每天但凡比別人多一點點的食物,那就意味著會變得著比別人更強壯,而更強壯的身體,挖的礦石自然也會比別人多一些,從而又能多換取一些食物和水,而且打架也會變的更厲害一些,這樣週而復始之下,弱者更弱,強者更強。
要麼變成礦洞中一具枯骨,要麼熬到離開這裡的那一天,而馬克的選擇選擇自然是後者,自從被賣到這裡那一天開始,他的世界就失去希望,看著那個佝僂著拿著幾個銅幣離開的身影,他不怪他不恨他,只是從那天開始,他的天空便變成了灰色,有時候他會覺得或許死亡才是他的歸宿。
直到那個夢的出現,讓他產生了生的希望,雖然總是混淆著他的記憶,但是不可否認的是馬克自那之後他再也沒有了那種想法,他想活著,哪怕活的疲憊不堪沒有希望,他想活著走出這他待了數年的幽深黑暗的礦洞,去看一眼外面的世界,他沒有對死亡的恐懼,他只有對生的眷戀。
馬克再次閉上眼,不過這次他並沒有睡覺,而是開始不斷調整著呼吸,儘量讓自己平靜下來,慢慢放空。
這是他的小秘密,是他小小年紀就能以一個少年的身體從那些成年老礦工手中搶下這條礦道的原因,那是他有一次從那個夢中醒來後,無意識的放空自我的時候發現的小秘密。
在馬克不斷心情平靜下來精神逐漸放空中,他的眼神慢慢沒有了焦點,思緒開始恍惚,而正在這時候幾個小小的光點出現在他恍惚的思緒中,這些光點並不在他的視覺感知中,而是出現在他大腦思維的感覺中,馬克思緒並沒有因此產生一點點波動。曾經已經不知道多少次因為他產生了些許的波動,就直接從那種狀態裡跳了出來。
慢慢的,經歷無數次失敗的教訓,馬克才學會在這種時候依然保持心境平靜無波瀾的能力。
那兩個光點如空氣中的塵埃般,飄忽的隨著馬克無意識思緒的波紋起起伏伏,一點點靠近馬克,如同被某種磁場吸引過來一樣,直到最後觸碰到馬克的面板。“嗞~”的一聲,如同火星遇水一般,一個聲音在馬克耳邊響起。
馬克一個激靈,從那種神奇的狀態中醒來,捏了捏拳頭,皺著眉頭感受著那種熟悉了的感覺,那種疼痛,刺疼,就和被燒紅的鐵針刺入面板深處一樣,但是身體上卻看不到一點傷口,彷彿那都是他的幻覺。
感受著這種疼痛,馬克就知道他今晚也再一次的成功了,他成功的次數越來越多了,現在幾乎每次入定都能捕捉到一兩個光點。
抬頭看了眼礦道外面暗淡光亮,那裡隱隱已經有人聲傳來,還有偶爾響起的“叮噹叮噹”的挖礦聲。在馬克的感覺中,剛才的那個過程只有一小會兒,但是現實中實際上卻已經過去了大半個夜晚,不過對於馬克而言,這帶給他的,可遠比睡一覺可來得多。
馬克也坐了起來,伸展了下身體,從礦道口,把裝礦石的筐子拿了進來,這玩意兒很高,幾乎和馬克等高了,不過這玩意兒倒是不用怕被人拿走,只要裡面是空的。
馬克拿起他的挖礦鏟子,走進礦道深處,也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必須在換食物的時間點到來之前挖到足夠的礦石,才有可能換到食物,不然那些人換到足夠的礦石離開了,今晚就只能餓肚子了,“叮~叮~”,礦道中固定在每個礦道中的照明燈照出不斷起伏的人影,和偶爾濺起的點點火花,沒有人過來,只有遠處不知哪個礦洞中傳來同樣的挖礦聲,似乎這是這個狹小世界的唯一主旋律。
揮起礦鏟,在空中劃出一條弧度,想象著夢裡那些書裡寫的舉重若輕,落下。雖然藉助了礦鏟自身的重量,但是反震還是震得馬克手掌微微發麻,這才挖下一小塊石塊,在那石塊中會有些純黑色的石頭,這才是他們要挖的礦石,而他們則要屯滿至少半筐的礦石才能換來一份食物和水。
不過,在馬克胸口麻衣內的小口袋裡也藏了這樣的一塊礦石,沒有和雜質石塊連結在一起的一塊純色的黑色小圓塊,那是他偶然挖出來的,當時在馬克挖出這個小碎石時,也只是覺得它摸起來特別滑潤,手感挺不錯的,就把它順手放進了自己這身破麻衣唯一的小袋子,在偶爾休息的時候馬克就會拿手上摸一摸,他的心情也會因此平靜許多。
這裡的礦工頭似乎也不關心這些,只要每次上面來人交礦的時候有足夠的礦,那他對於其他的事就都不會管,不管是礦工藏了一些礦還是礦工之間私鬥什麼的,只要不影響他最終交礦,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馬克每次去交礦的時候,他都會看一下週圍環境,只可惜在這個地方他看不到任何其他出口,只有那些收礦的人來的時候走過的那一條路,而要從那裡逃走,比直接挖穿一條礦道還要難。
(叮叮叮)不斷有新的混合著石頭的黑石被扔進簍子裡,慢慢的,馬克的簍子裡也已經裝了半框的礦石了,馬克甩了甩髮麻的手掌,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礦石的量,換取的食物應該正好夠他一天的消耗,而此時他的肚子已經開始感覺到飢餓了。
馬克停了下來,他不會和其他人一樣,為了儘可能的多換食物或者多屯食物而耗盡體力,那會讓他更加危險,因為他只有一個人,反而現在這樣換取的食物正好吃完,而他也能留著一些體力應付意外情況。
這樣那些人雖然看他不順眼,也不至於和他私鬥,因為沒有必要。
馬克坐在了旁邊恢復著體力,等待著,他必須表現的足夠強大,才能在去換食物的路上讓那些礦石不夠的人不敢來打他的主意。這是馬克總結的這裡的生存法則,時刻保持警惕,保持體力,足夠兇狠,才能嚇退其他窺視的眼睛。
一會兒後,馬克算了算時間,到了今天換食物的時間了,他站起身來,將放礦石的簍子背在了身後,高大的竹筐觸及了他的腳踝,馬克拿起鏟子,不緊不慢的走出去,微微眯著的眼睛,透露出一抹兇光,如同一隻落單行走在草原的孤狼。
而其他礦工在看到行走而來的一人一筐時,都會微微不自覺的遠離一點距離,不管是新來的,還是老的礦工,連幾個抱團的小團伙也不願意招惹他,瘋小子馬克的名頭早已在這些人中傳開了。
走到礦道最外面的一大片開墾出來的廣場處,工頭早已站在了中間位置,將身後的簍子遞給工頭,工頭翻了翻礦石沒有說話,看了一眼馬克。
這小子好像每次交的量都差不多。工頭搖了搖頭,遞給馬克一塊黑麵包和一個裝滿混濁的水的小木桶,揮了揮手示意馬克離開,讓下一個過來。
馬克拿著東西往外走了幾步但是並沒有走遠,在這裡似乎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在換東西的這塊區域內是不允許私鬥的,所以其他沒有加入小團體的,身體又比較弱的,只要衝進這裡,就可以換到食物。
馬克並沒有去管那些,他只是找了個沒什麼人的地兒,坐了下來,離工頭並不遠,但也不在人群的那片方向,一個人,坐在地上啃一小口黑麵包,慢慢的咀嚼著,麵包很澀還帶些苦味,但馬克卻嚼的津津有味,彷彿是什麼山珍海味一樣,偶爾端起小木桶喝一口裡面混濁的水,跟喝酒一樣,就這樣,當那邊發放食物都結束了,工頭帶著裝滿了礦石和剩餘食物要走的時候,馬克也正好吃完喝完,舔了舔手指最後的黑麵包屑,感受著身體中不再有的飢餓感。走到了工頭面前,在工頭習以為常的眼神中,將小木桶還了回去,背起空了的簍子,拿起礦鏟,慢悠悠的走了回去,如同忙活了一天,從酒館喝完酒回家一樣自然。
在這裡這個裝水的小木桶其實可以帶走的,但馬克並沒有那麼做,同樣是為了讓別人覺得自己沒有可以窺伺的東西,他們發現一旦從自己身上能得到的比起為此所要付出的要少的多,那就不會有人來鋌而走險打自己的主意了。
因為礦洞中還有更多更好的目標,而那些人並不明白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