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洋灑灑的晨光蓋在了潔白的被子上,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鳥兒站在窗臺前鳴叫,掃走了不肯離去的悲傷。
喉嚨的乾澀讓顧巖燃咳嗽起來,她打著點滴,一抬手,險些扯到回血。
顧姜守了她一夜,見她醒了,忙上前扶住她,遞了杯溫水過去,“別亂動。又不是小孩子了,做事總是那麼毛躁。”
“我這是在哪兒啊……”顧巖燃說話黏黏糊糊的,她半閉著眼睛把溫水喝下,渾身像散了架,疼到倒吸涼氣。
“醫院。”顧姜接過她手裡的杯子,心疼無奈著,“柒柒,你胳膊上的傷怎麼來的,為什麼不早和我說,我晚發現一步你傷口就感染惡化了。”
顧巖燃瞥了眼重新包紮好的手臂,極小聲的嘟囔了句,“您也沒問啊。”
“我不問,你就不說嗎?”顧姜被她氣得沒話說,又不捨得責備,他無奈的用手點了點她的腦袋,“嘴怎麼就那麼硬呢。服個軟,道個歉,對你來說很難嗎?”
“安啦,師父。我沒那麼矯情,您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顧巖燃抱著他撒嬌,“服軟道歉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難,我錯了我錯了,師父您就原諒我嘛。”
顧姜坐起身,給她掖了掖被子,“行行,別亂動了。說說吧,身上其他傷都是怎麼來的。”
顧巖燃戲精附體,她抱住自已,“您怎麼知道我身上還有其他傷?”
“昨晚我讓護士幫你換藥時,人家看到的。想什麼呢。”顧姜說:“你還打算瞞我多久?自已的身體一點都不愛惜。”
“害。”顧巖燃靠在枕頭上,她捏了捏眉心,無所謂道:“我也沒打算一瞞到底啊。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和您講。”
床頭櫃上的保溫盒裡放著張媽一早做好的胡蘿蔔牛肉粥,顧姜扭開蓋子,邊盛邊說:“維護正義沒錯,但把自已置身在危險中那就太蠢了。和你媽一樣,死心眼,認定了的事就一定要做。”
燒了一晚上,顧巖燃也算清醒了,她接過粥,小口喝著,回想自已昨天做的事,驚天地泣鬼神,險些讓自已掉進陷阱裡出不來。
顧姜繼續說:“做事不考慮後果,是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的。當時不覺得有什麼,等到事後,你後悔都來不及。”
顧巖燃極少能在師父的嘴裡聽到關於自已母親的話題,她胡亂答應著,總覺得師父話裡有話,她好奇的問:“我媽也做過和我一樣的事嗎,那她成功了嗎?”
“她啊,比你傻。”顧姜輕嘆,不願往下說,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行了,你現在什麼都別想了,養好身體再說。”
顧巖燃放下碗,她急著出院,“張玲他們家的事怎麼解決的?還有糖糖,她回學校了嗎?是阿致幫忙撈我的嗎?師父,我不能再在醫院躺下去了,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呢。”
顧姜按住她,“急什麼。我只能說,你交了一個不錯的朋友。”
顧巖燃歪著頭,“所以……”
顧姜說:“今早公安局那邊給我打了個電話,張玲她媽主動投案自首,說是人送到醫院時就已經不行了,和你沒關係。至於你的那個小同學,已經被家裡人接回去暫時辦了休學。還有你打的那六個人,每個人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全解決了?這麼快!”顧巖燃震驚,想來都是連致的手筆,兄弟真是沒白交,有事他是真扛啊。
“說起來,確實應該帶你上門感謝一下。要是沒有連家,我還真沒把握把你的爛攤子都收拾乾淨。”
顧姜語重心長的說:“柒柒啊,這次的事就當長個教訓吧,你大了,我也不好多說什麼。以後做事一定要三思後行,聽見沒有?”
“啊?嗯,我知道了。”顧巖燃心不在焉的答應著。
她打算去看看連致,雖然處理這些事對他們家來說就是揮揮衣袖的事,但他們的父子關係她還是見識過的。
萬一因為她,他們的父子關係更加破裂,那就得不償失了,她會自責的。
護士來給顧巖燃拔針,她氣色好了不少,立刻笑眯眯的說:“師父,我保證,以後再也不給您惹事了。”
“嗯。”顧姜說:“你的嘴啊,我半信半不信吧。”
“我突然好想上學啊。”顧巖燃按住手背,鋪墊的差不多了,她跑下床,“師父,先走了。麻煩您幫我辦出院了愛你呦!”
顧姜還沒來得及說話,顧巖燃這個風一樣的女子就已經衝出了病房。
顧姜無奈,“這孩子。”
醫院一樓迎面吹來冷風,顧巖燃一摸兜,僅有的手機早就自動關機了,她嘆氣,早知道跑出來之前先讓師父給阿辰哥打個電話了。
算了,跑著去吧,幾公里而已。
顧巖燃跑出去,“砰”的一聲悶響,撞在了溫將尋身上。
冷冽的清香撲面而來,溫將尋嗤笑,揉了揉她的腦袋,“是誰毛毛躁躁不看路啊,原來是個小朋友。”
顧巖燃甩了甩亂蓬蓬的頭髮,她抬頭盯著溫將尋,臉頰染上了一層緋紅。
她剛要開口,想起還在和他冷戰,便幼稚的抱著雙臂,扭過頭說:“對啊,我就是毛毛躁躁,不愛看路的小朋友,和你有什麼關係。”
“誰惹你了。”溫將尋給她整理著頭髮,眉眼溫柔的盯著她,“怎麼陰陽怪氣的?”
“我沒必要告訴你吧。”顧巖燃大步往外走,她生怕他一叫住自已,自已就立刻反悔原諒他。
融不進去的圈子,她不想硬融。
萬一別人只是隨手玩玩,就把她的真心勾走了,她是真的會瘋狂到做出自已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溫將尋追著她,“還生我氣呢。能不能給個機會補救一下,我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騙你了。長遠集團是我家的產業,但不是我的產業,我只有那一家貓咖而已。”
靠近的手,想要觸碰,又收了回來。
顧巖燃忽然覺得自已對他的生氣是沒來由的,藏匿在心裡的情愫又一點點生根發芽。
她站住腳,並沒有轉身,“好啊,那你送我去學校吧。”
顧巖燃特此宣告,絕對不是因為打不到車,所以才原諒他的。
“榮幸之至。”溫將尋頓時喜笑顏開,帶著她去了停車點,“跟我來。”
站在腳踏車前,顧巖燃還在東張西望,她以為至少能不“兜風”的。
“腳踏車啊……”
“我來的急,就騎了這個。”溫將尋似乎也覺得有些拿不出手,他摸著車把,“要不,我帶你打車吧。”
浪漫過敏的顧巖燃先一步騎上了腳踏車,她對他比了個wink,“不用了大叔,你把腳踏車借我吧,晚上我去貓咖再還你。拜拜嘍。”
溫將尋寵溺的看著她的背影,“看來根本用不上我幫忙,真是個小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