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快起床太陽曬屁股啦!”

稚嫩奶音響起的瞬間,田書佳周圍的一切在快速分裂崩壞,曲星河的面容如破碎鏡片拼湊又重合。

“姐姐賴床不乖哦,快起床快起床~”

“姐姐……”

“嗚哇——,姐姐,你怎麼了,別嚇我!”

隨著稚嫩的童音一次又一次響起,周圍的環境宛如一個大型抽空機,一切的一切被壓縮的空氣擠成齏粉。

黑暗沉悶的色調一點一點侵蝕亮光,天地間只剩下田書佳和曲星河。

曲星河跪坐在田書佳面前。

兩人明明貼得極近,中間卻隔著萬里銀河。

曲星河嘴唇在田書佳臉頰輕輕一點,不顧田書佳滿臉通紅,一次又一次,直到田書佳受不了捂臉躲閃後,他輕笑:“姐姐,我們未來一定會再見的。”

“會的。”田書佳重複道:“未來再見啦乖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已,別總是折騰自已,對自已好一點……”

曲星河享受著田書佳的絮絮叨叨,他怕打破這片刻溫馨,只敢頷首輕聲回應,一遍又一遍點頭,直到眼淚再次充盈,在眼中不停打轉。

眼中的田書佳漸漸變得朦朧,直到周圍的一切迴歸原點,空蕩的車廂內只剩餘他和幾小箱衣物。

【宿主,您的血量條已跌至五十,處於中高危險,請儘快處理傷口。】

“不用。”曲星河仰頭輕吟,腿上密密麻麻的刺痛,對他而言,是田書佳存在過的唯一證據。

【系統資料庫顯示,人類作為算術精明的群體,您消耗大量生命,只為了五十分鐘的見面,這對於人類來說,是一筆不划算的買賣。】

“零七……”

【在。】

“能見上她一面,我這條腿又值什麼,我的心,我的眼,我的一切包括生命,本來就是她的。”曲星河拖著麻木的腿,一瘸一拐挪動到木盒旁。

木盒的每一件東西,都是他日夜痛苦煎熬的證明。

“當年是她將我一點一點從泥潭中拉起來,不然我早死了,所以,對於她,我付出任何一切都不足夠。”

【系統不懂。】

曲星河笑了笑,舒口氣無奈地緊閉雙眼:“我也不指望你能懂,你和她簡直一樣笨。”

【系統不笨,系統擁有龐大資料庫以及最新的計算能力。】

曲星河似懂非懂。

當時腦子裡出現這個聲音時,他以為自已是瘋了。

跌跌撞撞不知道誤觸到哪裡,他回到當初的小屋中才躲過一劫,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摺磨讓他精疲力竭,後來在小屋中高燒一場。

全身彷彿置身在烤架上,灼熱、痛苦、無力掙扎。

迷迷糊糊的聽見這個傢伙聲色怪異,音調九曲十八彎,瘋狂在曲星河腦子裡敲鐘,硬生生把他敲醒。

那天是怎麼過來的呢。

說實話,曲星河記不太清了。

木屋裡的陳設一如記憶中的模樣,唯獨缺少一道忙碌身影。

他後知後覺,記憶就像一條沾滿粗鹽和辣椒水的鞭子,一道又一道鞭打著他潰爛的面板。

他在木屋裡呼喊她一遍又一遍,心中祈禱一回又一回。

期盼心中的人像無數個尋常的白天一樣,在不經意的角落處跳出來,笑嘻嘻地打趣他愛哭鬼。

“愛哭鬼這次都哭不出來了,怎麼呢。”曲星河敲敲視窗,不用他多說,一壺酒從視窗丟進來,正好落在他旁邊。

酒壺的主人心痛又不能反抗,默默掏出小算盤,故意在曲星河耳邊打得噼裡啪啦響,唸咒似的:“五文、十文……五十文……兩百文……”

“再吵扣二兩銀子。”

算盤聲頓時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