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日就是春獵宴了。

世家貴族都在積極籌備。

大祈建國初始就有這個習俗,

每年草長鶯飛之時舉辦春獵宴。

一來緬懷前人鐵血征戰的功勳,二來增進君臣之間的情誼。

年輕的王孫貴族還會在這場春獵宴相互比武較量。

女子則爭奇鬥豔,意在為家族爭光,相得背景相當有益於家族興旺的如意郎君。

上一世紀安寧的名字並沒有在邀請名單上。

是溫懷瑾將她扮作了婢女混著帶了進去。

他們看夠了熱鬧,便去了無人的地方騎馬。

紀安寧不會騎馬,溫懷瑾再細心不過的教她。

他們在草場看夕陽西下,許下了那一世最真摯美好的願望,永遠都不拋棄彼此,要生生世世愛著對方。

紀安寧一想到這裡,胃裡翻江倒海的噁心想吐。

她狠狠的給了自己兩巴掌,

紅紅的手印印在臉上,讓自己無時無刻不牢牢銘記上一世的鐵血教訓。

“怎麼寧兒的名字也在邀請名單上,她只是個義女的身份,於禮不合啊。”

紀夫人憂心忡忡,她很怕紀安寧的身份暴露,

蕭皇后那個毒婦知道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紀安寧。

“不然,咱們告病不去了,萬事小心才好。”

紀安寧安撫了好一陣才打消了紀夫人的擔憂。

“也罷,世人都知道我紀家有義女,若總躲著更容易生疑。

到時候寧兒不要跟在我身邊,離得遠些,儘量不要被蕭毒婦看見。”

紀安寧一切盡在掌握。

她故意留了漏洞給紀思念,

料定紀思念會因為孫婆婆的事情設計陷害自己找自己報仇。

春獵宴就是紀思念的機會。

她暗中佈置,欲與太子生米煮成熟飯,讓紀家騎虎難下,只能妥協。

她勾結戶部曲尚書家的淫魔庶子,

預在春獵宴上對紀安寧下手,

毀她清白,讓紀家名聲掃地。

“好歹毒的計謀,終究是爹孃錯養了她。”

紀安寧一想到身邊這群蠅營狗苟便覺得煩悶。

看了一整日的醫書又擺弄了一些藥丸,眼下獨自一人坐在院中看著房頂發呆。

“妹妹又在謀劃什麼?不知你那個神通廣大的夢裡又有何預示?”

宋音塵一隻腳支在樹杈上,一隻腳懸空。

歪脖子老樹的枝杈剛好夠他一人卡坐在上面,有種悠然望天高的愜意。

紀安寧早已習慣他的不期到訪。

彷彿那棵樹就是為他而種。

想見他時,但凡抬眼,總能在上面看到他。

“你不是說戶部調換的那一批軍糧攔截已晚,已經被曲尚書運回苑都了麼。

我在想,那軍糧即使一半,也需要很大的地方存放。

我們一直盯著曲家的一舉一動都沒有任何線索,

結論只有一個,

這批軍糧一定在他府內。”

“嗯,很有道理。”宋音塵揚著眉毛用力點頭。

“然後呢?想去曲府一探究竟啊?

這曲尚書家有禁軍重兵把守。

據我所知,連只蒼蠅想飛進去都難,更別提人了。”

“無妨,我有辦法。”

紀安寧很早就將這條線埋好,只等魚兒上鉤收網。

宋音塵從樹上躍入院中。

不客氣的拿著盤子裡的點心吃了起來。

“曲家我會來解決,你休要不自量力,

更不允許你私自跑去他們家犯險,聽到沒有?”

他看似輕聲細語的,說的話無形之中給人壓迫感。

像是命令,又像是央求。

“怎麼?關心我麼?

可我瞭解你,你若有辦法早就行動了,絕不會忍到今天。

有些事情沒我還真不行,

不過我保證會好好保護自己,絕對不讓自己受到傷害。”

宋音塵將剩下一半的糕點狠狠丟掉。

他在驚歎紀安寧聰慧過人的同時又極度惶恐於她的安危。

她太過自信了,更不懼怕什麼,

好像無論刀山火海她都不帶眨眼,

明明是最嬌弱的年紀,卻最豁得出去。

“你這樣顯得我很沒用。”

宋音塵將腿搭在桌子上。

只要他不開心的時候,總想破壞點什麼,

讓自己看起來又壞,又痞,又難搞。

紀安寧掏出了胸前的狼牙項鍊,迎著太陽,舉得老高。

“謝謝你將這個送我,我很喜歡。

你看,頭狼再厲害,沒有隊友的配合,不還是被獵人獵到。

你是將來要做天下共主的人,你不要單槍匹馬,你需要幫手。”

“誰跟你說我要做天下共主的?

你的夢?還是你有這個野心?

我只願將來日日美人相抱,夜夜枕塌交歡。

男人活在世上,無外乎金錢,女人,和權勢。

這三樣我都有了,我還爭什麼天下。

你就趕緊洗洗找個人嫁了得了。

小小姑娘摻和什麼江山社稷,以為自己真能改變什麼,白日做夢!”

“你等會兒……”

紀安寧還沒等宋音塵翻出去連忙叫住了宋音塵。

“你剛才說什麼?再說一遍!”

紀安寧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原本開開心心的,被宋音塵訓了一通瞬間佈滿了憤怒的愁雲。

“我說了那麼多,你讓我重複哪一句?”

“你剛才說你金錢,女人,權利都已經有了,是真的麼?”

“啊!不只有,還多了去了。”

宋音塵隱約覺得哪裡不太對,可話已經說出去了,面子打死也要撐住。

“你說讓我找個人嫁了,也是真心話?”

宋音塵立刻啞然。

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巴掌,讓這張惹事的嘴好好長長記性。

他沒有回答,心虛的瞥了一眼紀安寧,

腳底生油了一般,幾下就飛出了牆外。

“完了,完了,這回徹底完了。

我看這紀家五姑娘是不會再來我們牧王府了。

你算是徹底把人得罪慘了。”

墨白拼命的搖著銅扇滿院子走來走去。

宋音塵也鬧心,一個勁的喝酒,邊喝還邊抱怨,“脾氣真是越來越大。”

墨白聽不下去,扇子一路指指點點的來到宋音塵跟前。

“你還好意思說那紀姑娘脾氣大?我的天爺。

你長得真不賴,可惜就不是個啞巴。

就你這張毒嘴,我敢保證正常女孩子都忍不了一天。

難為那紀姑娘和你周旋了這麼久。

你說什麼,做什麼都讓著你,不往心裡去。

我再沒見過脾氣秉性這樣好的女子。

也就你吧,明明喜歡人家,還能說出讓人家洗洗嫁了的蠢話。”

“我………”宋音塵心慌得不行。

“我什麼時候喜歡她了?

我我我我,我一直喜歡溫婉嫻靜的,

她那麼陰險毒辣,攻於算計,我怕她還來不及呢,我才不喜歡她。”

“你這無賴,竟然背地裡說人壞話,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霍平兒和紀安寧剛翻入院中,便聽到了宋音塵提著嗓門滿院子在喊。

宋音塵嚇得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滿院子的找地縫,恨不能順著地縫鑽進去,不要再出來見人了。

“不是……那個紀姑娘,我家王爺不是那個意思,

他,他,他胡說的,開玩笑的,呵呵,呵呵…”

墨白笑得相當尷尬,就連冷秋和嚴冬也都轉過身去,生怕惹禍上身。

“墨白大哥,我是來找你的。

我紀家沒錢你是知道的。

我想管你借點錢買一批藥材,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

“方便,方便,墨白,快去給紀姑娘拿錢,要多少給多少,越多越好。”

宋音塵呼呼喝喝的喊了一通,衣角都快揉爛了也不敢看紀安寧一眼。

“紀姑娘隨我來。”

墨白彎腰帶路,紀安寧跟在後面。

霍平兒被宋音塵悄悄拉住,低聲問了句,“從哪一句開始聽到的?”

霍平兒清了清嗓子,有模有樣的學著宋音塵吼道,

“她那麼陰險毒辣,攻於算計,我怕她還來不及呢,我才不喜歡她。”

“從這句開始的,你滿意了?”

霍平兒提著劍轉身就走。

順帶著踢了一旁的冷秋一腳,直接將冷秋踢了個狗吃屎。

“到底是誰砌的牆啊,為什麼砌這麼矮,為什麼啊?”

宋音塵獅吼一般,一連幾天整個牧王府上至墨白等幾大護衛,下至阿貓阿狗,沒一個不被他折磨得要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