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思念氣得不行。

抓起一旁的石磚向紀安寧砸去。

方向太偏,根本沒碰到紀安寧分毫。

紀安寧打累了,孫嬤嬤也徹底求饒。

她本也沒想著此刻對紀思念動手。

無奈紀思念打小也沒受過這樣的氣,獅吼般衝了過去,全然不顧貴女風範。

“小雜種,誰給你的勇氣敢在我院子撒野。”

紀思念一把抓住了紀安寧的頭髮,兩人互相拉扯間滾打在了一起。

宋音塵回到前廳一直捂著嘴在笑。

還未等紀端問話只見紀安寧和紀思念蓬頭垢面,滿身泥土,

臉上各帶了大片淤青哭著跑到前廳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

“這………”

紀端看得目瞪口呆。

一旁的紀丘,紀明半捂著臉,

不想自家妹子的醜態被溫懷瑾和宋音塵兩個外人看個正著。

“既然國公府有家事要處理,那我就先行告辭,日後再來叨擾。”

溫懷瑾彬彬有禮,衝著紀端深鞠了一躬,

轉身之際看了一眼紀安寧,微微點頭笑了笑。

“還是三皇子有眼力架,不像某人怎麼還不走,非要賴在人家看熱鬧才肯罷休麼?”

紀端捋著鬍子瞥了一眼宋音塵。

宋音塵嬉皮笑臉的跑來紀端跟前,端茶倒水的耍無賴。

“紀老爹,你這話說得可就太傷我心了。

我和那三皇子能一樣麼?

我從小就在你家長大,外人都說你紀家有四個兒子。

都是自己人,

自家妹子打架,我這個當兄長的豈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留我下來聽聽過程,也幫您分析分析。

清官難斷家務,多個人多個思路嘛!”

“滾蛋!看見你就煩!”

紀端不想理他,卻也沒在趕他走。

紀端連忙走向紀安寧和紀思念,

不料兩個女孩都倔得不行,只管哭,誰也不肯起來。

紀思念率先哭得梨花帶雨,

將紀安寧如何去她院中鬧事,

如何將她滿院子的人打趴下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通。

紀安寧不否認,一一應下。

“那寧兒這是為何啊?

為何跑去堂姐院中這番胡鬧啊?”

紀端聲音夾到了嗓子眼,

聽得幾個兒郎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嫌棄得直搖頭。

“我只對下人動手,本沒對堂姐動手。

是堂姐先出手扯我頭髮的,我無奈才還的手。”

“教訓幾個下人嗎,思念何必動手打妹妹呢?

紀端又轉頭看向紀思念。

紀思念一向清高孤傲,總是昂首挺胸高高在上。

如今被打成這樣狼狽,紀端也難免看著有些心疼。

“大伯說得正是。

我只不過讓人教訓了她院裡的一個丫鬟和管事婆子,

她紀安寧何須如此記仇,非要跑來我院子撒野。”

紀端聞言臉色驟變。

“你…打得是誰?”

紀端冷言問。

紀思念心下一驚,竟沒敢回答。

“屠姑!他們打了屠姑!”

紀安寧回答。

“來人啊,

誰打的屠姑?

哪隻手打的?

將她手給斷了,發賣出去,永遠不得入府。”

紀思念震驚,緩過神來跪地求饒。

“大伯,孫嬤嬤是我孃的奶孃。

我娘去世後便一直留在我身邊,帶我長大。

我視她如母,如今年歲大了,還請大伯饒她這次,以後再也不敢了。”

“忘恩負義的傢伙!”

紀安寧一旁斥責。

“你不到兩歲就來了紀家。

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給你無限尊貴榮耀的是義父義母。

你不知道感恩多次因婚事衝撞母親。

你不好生伺候塌前,卻跑去認那刁奴為母。

我要是義父,早把你這個白眼狼趕出去了,

留著你這等小人在府上,看著都煩。”

紀思念身體狂顫,抖著雙手指著紀安寧“你你你你…”你了半天好懸沒氣暈過去。

“大伯,你我血緣至親。

她一個外面撿來的野丫頭怎敢在我紀家如此造次。

為何我爹孃走得這麼早,

留我一個孤兒在世間,

寄人籬下,任人踐踏尊嚴,

我不信大伯會這般偏心,放任自家血親不管,偏袒一個外人。”

紀端簡直被吵得腦子炸裂。

紀明連忙上前周旋。

一邊拉著一個把二人硬是拽了起來。

“自家姐妹哪有不打不鬧的。

說說笑笑就過去了,

還真有隔夜仇不成。”

“不成!”

紀思念何時受過這樣的委屈。

若是有刀恨不能立刻就將紀安寧千刀萬剮。

“你看啊,你打了屠姑,

安寧打了孫嬤嬤。

你抓了安寧頭髮,

安寧也扯了你衣裳。

橫豎看這場戰鬥雙方互有往來,

打平了,各自出出氣,過幾天就好了,

咱都是一家人,不要生份了才是。”

“那為何伯父單單隻發賣孫嬤嬤?

要賣將屠姑一起發賣。

要留,就將孫嬤嬤一併留下。

這才算公平!”

紀思念氣鼓鼓的不依不饒。

此時的紀安寧像是籠中困獸,雙眼通紅惡狠狠的看著她。

“你喊我雜種,說我是野雞我都無所謂。

想發賣屠姑?真是給你臉了是吧!”

紀安寧一腳將紀思念踹倒在地。

猛然回身抽出紀明的佩劍直抵紀思念的喉嚨。

紀安寧知道只要示弱紀端和幾個兄長一定會站在她這邊。

可屠姑是她的死穴,是她的逆鱗。

她不想隱忍,決然放下重來一世的理智。

即便霍出第二世的性命,她也絕不後悔,

絕不允許有人在他面前欺她辱她。

上一世屠姑死在了皇宮高牆之下的痛依然時不時折磨著紀安寧。

她恨死了蕭皇后,也恨死了紀思念。

一個殺她乳母,一個給她親孃下毒。

他人只會覺得她小題大做,故意引起事端。

只有她自己知道失去至親的痛。

那種痛像是來自地獄的烈火,無時無刻不在炙烤著她。

“別,別衝動啊!”

宋音塵眼疾手快,

一個健步上前卸了紀安寧手腕的力道將紀安寧環了一圈抱在了懷裡。

眾人被嚇出一身冷汗,紛紛向紀安寧投去了異樣的目光。

“寧兒,放肆!

怎得這般頑劣,在家中還要手刃至親不成。

給我去祠堂跪著。

面對列祖列宗好好懺悔。”

紀端即便再偏愛紀安寧,也無法任由她這般刁蠻胡來。

紀思念好歹也是血親,

即便有錯在先,紀安寧也萬不該提刀相見。

紀思念被嚇得不輕。

滿頭大汗,神情呆滯,瑟瑟發抖。

屠姑衝上殿內跪在紀端面前為紀安寧求饒。

“爹,怎麼能怪小妹?

那老孫婆子向來跋扈。

總毆打下人不說,出去總仗著紀家的勢狐假虎威的。

我早就看她不爽了,

這樣的刁奴根本就違背了我紀家家風。

小妹教訓她一頓正合我心意,

若是跪祠堂,我和她一起便是。”

“你給我閉嘴,還閒不夠亂麼?”

紀端怒斥,紀朗還想據理力爭。

紀安寧逐漸恢復理智,輕輕拍了拍宋音塵的手背。

宋音塵恍然意識到自己還摟著紀安寧,立刻鬆開手,撓了撓頭退到一旁。

紀安寧跪在紀端鏗鏘有力地說道,

“跪祠堂可以,但孫嬤嬤必須發賣。

她敢動手打屠姑,就等於打了我娘。

她口口聲聲罵我是野種,也是在罵我親生爹孃。

我爹孃若是知道我今日受的委屈定會萬般心疼。

義夫看著辦吧,

反正我都被罵成野種,山雞什麼的,跪一跪祠堂又有什麼大不了。”

紀端清了清嗓子,左右踱了幾步。

他帶著一群人去了紀思念的院子,簡直目瞪口呆。

“這些…都是你一個人乾的?”

紀端看向紀安寧。

“你一個人打了這麼多人?”

“嗯”紀安寧點頭。

“聽聞我生父也是久經沙場的將軍,虎父無犬子,我自然也遺傳了三分。”

紀端捋著鬍鬚哈哈大笑了幾聲。

接著命人將孫嬤嬤的手打斷,連夜找了人牙子發賣了出去。

紀安寧在祠堂跪了一整晚。

不知為何重活一世卻染上了頭疼的毛病。

面對高堂上的盈盈燭火,

紀安寧忍不住心裡默默祈禱。

懇求列祖列宗保佑,

保佑紀家這一世平安順遂,安然在風浪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