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完一天的課,夜幕降臨,外面早已是漆黑一片,祁筱看著陳述澤發來的訊息,思慮了兩秒。
筱:我今天晚點自己回家,我回一趟姑姑家。
嘵:我送你?
祁筱盯著他的網名有些愣神,自從暮昀上次在車裡說了之後他總是會不自覺的去想,雖然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出來。
筱:不用了,我會早點回來的,你腿疼,在家別亂走。
對方發來了一個焉不拉幾的小狗,像被拋棄了一般委屈可憐。
訊息沒再發,祁筱回了一個心心。
伸手打了輛車前往目的地,距離不算太遠,周邊的街道也很繁華,酒吧的位置位於一條小巷裡,他穿進小巷,老舊的街道經過裝飾有了別樣的風味。
祁筱舔舔乾澀的唇瓣,捏了把手心朝著店鋪走進,他還是無法改變這個毛病,去到一個陌生的環境,或者見到陌生的人會不自覺的感到緊張。
酒吧內佈局很有年代感,昏暗的燈光照著人睜不開眼睛,祁筱環顧四周確定好位置徑直往裡走去,他只見過老闆娘的照片,一時之間差點沒看出來,直到走到吧檯處才終於看見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女人。
他往前走了兩步,女人剛好回頭看他,立刻認出了他,揮著手露出豔麗的笑容,“小帥哥!”
祁筱微笑著點頭,“我昨天給您發過訊息。”
“叫我紅姐就好,我知道,我一眼就認出你了。”女人笑著拍拍身旁男人的肩膀,“帶他去助唱的地方,跟他說一下規矩。”
男人看著也就二十出頭的模樣,耳側打著兩個耳骨釘,脖子上掛著朋克風的項鍊,帶著他走到一個精緻的舞臺。
位置不算小,也很華麗,一看就是精心設計過的。男人開啟燈光,湊到他耳邊,“你以後就在這唱,一小時兩百,後期會漲,有什麼問題我就在吧檯,叫我阿五就好。”
祁筱點點頭,臉色稍顯凝重,男人似乎看出來了,沒急著走,“緊張?”
“有點。”祁筱吐了口氣。
阿五拍拍他肩膀,“第一次?”
祁筱長得精緻,微卷的頭髮搭在額前,因為他的點頭慢慢飄動,而視線下移移卻是因為緊張而緊繃的唇線。
“那我帶著你,先來一首,第二首你自己唱。”說罷阿五就立刻開啟了音樂,根本沒給祁筱反應的機會。
祁筱站主位,他手裡握著吉他,輕輕開場,第一首是抒情歌曲,好上手。阿五給他伴音,搭配的還算不錯,店裡的客人紛紛投來了目光。
祁筱努力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吉他上,沒敢抬頭跟臺下的客人對視一秒,一個晚上雖然有些累,但好在很順利。
阿五站在一旁歪頭欣賞的看著祁筱,紅姐端著酒杯笑了兩聲,“太害羞了這小帥哥。”
“哪裡找的?還算不錯,這張臉應該能攬不少客。”阿五說。
紅姐打量了一圈祁筱,“就招聘網上呀,我就看他長得帥呢,拉過來都能當門面了!就是太害羞的,悶頭就唱,這樣不行,你結束了跟他說說,至少看幾眼吧?”
阿五笑了兩聲,“我說歸我說,聽不聽就不關我的事了。”
紅姐離開,時間過了約莫兩小時,正到十一點,場子熱了起來,祁筱停下了音樂,拎著吉他走到阿五面前,“今天結束。”
“現在場子剛熱,你就走了?”阿五皺眉,看向紅姐。
“嗯,我……”祁筱猶豫了兩秒,“我物件這幾天腿受傷我得早些回去,而且我不幹零點場。”
紅姐點點頭,“確實,這個他說了。”
阿五笑了,“那你可能漲不了多少工資。”
“好。”祁筱利落應下,阿五給他結了賬,目送他離開。
“太有個性了。”阿五說。
紅姐拍了下他的肩膀,“你趕緊給我找人替上。”
出了小巷,彷彿回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祁筱摩挲著手指,回想剛剛聽見的調戲,有些無奈卻也只能假裝聽不見,手指因為彈了一晚上吉他感到疼痛,他隨便捏捏緩解疼痛,快速坐在計程車回家。
下車時,祁筱看著支付頁面的打車費還是忍不住心疼。
拋開其他的花銷,扣去來回打車的錢,這樣一算,他賺的就更少了。
回到公寓時,陳述澤正坐在客廳,腿上放著筆記本正處理著什麼,聽見聲音剛好抬頭與他對視。
祁筱扯出一抹笑,讓自己看起來正常一些,“我回來晚了。”
陳述澤合上筆記本朝他招手,“過來坐。”
祁筱脫下外套,剛落座就被人抱住,他緊張的看向他的膝蓋,伸手撐住沙發邊緣,“你小心。”
“你別亂動就不疼。”陳述澤說完這句話,祁筱就真的不動了,乖乖地被他抱住。
陳述澤十分自然的摸摸他被風吹冷的臉頰,打量著他風塵僕僕的模樣,“很累嗎?”
祁筱眼眸很輕微的閃動一下,“沒有。”
陳述澤伸手拍拍他的腰,眯著眼往裡按了按,“又忘記了?”
“我,我駕照報了嘛?我想盡快考了。”祁筱努力扯到另外一個話題。
“要用車?”
祁筱點點頭,神色鬆了幾分。
“你現在不能開,明天我安排司機送你去。”陳述澤說。
祁筱急忙搖頭,“不用。”
“不想我知道地方的話,你可以提前幾百米下車,或者我跟司機說好不用告訴我。”陳述澤輕笑著盯著他,露出看獵物的眼神。
祁筱不說話了,抿唇靠近他懷裡,帶著點撒嬌的意味輕輕撞了他一下,悶悶道:“嗯。”
陳述澤揉揉他微卷的頭髮,“怎麼今天卷這麼厲害,因為害羞嘛?”
祁筱給了他一拳,“我又不是什麼動漫人物,難不成害羞頭髮就會捲起來嗎?”
陳述澤笑出了聲,“哦,那就是因為剛剛騙人。”
祁筱從他懷裡猛地抬起頭,露出笑容,輕輕拍他的臉,“你再亂說呢!”
“好好,該幫我擦藥了寶寶,我今天在家好無聊。”陳述澤說。
祁筱緩緩起身,從抽屜裡摸出藥箱,捲起他的褲腿慢慢給他上藥,他很專注,似乎怕弄疼了陳述澤,上藥的時候還不忘給他吹一吹。
看得陳述澤心裡暖暖的,又忍不住摸他的頭髮。
“明天我下午才有課。”祁筱說。
“所以?”
“我可以在家照顧你。”祁筱蹲在地板上抬起頭,專注的盯著陳述澤,像極了一個求誇獎的寶寶。
“嗯,謝謝寶寶。”陳述澤摸摸他的臉頰。
祁筱咬著唇低頭,耳朵紅透了,“你幹嘛老喊我寶寶,肉麻死了。”
“是嗎?”陳述澤低頭湊近他,眼角帶著笑意,“可是你不是寶寶嘛?愛炸毛愛害羞的寶寶。”
“滾!”
“嗯,又炸毛了。”陳述澤笑得大聲又寵溺,手還不忘記去拉他,安撫的摸一摸。
可惜祁筱就吃這套,想發火也硬生生忍住了。
拿陳述澤無可奈何。
“去洗澡吧。”
祁筱起身說好,沒覺得哪裡不對,卻忘記了自己身上染了一身酒味,散都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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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上午,祁筱一覺睡到了九點多,身上搭著陳述澤的手臂,他本想起身去準備早餐,剛抬起手又被一股力拉回了床上,緊緊將他抱在懷裡,“再睡會兒。”
“你不用去公司嗎?”祁筱問他。
“不去,我在家處理就好。”陳述澤蹭蹭他的下巴,祁筱索性重新閉上眼睛,主動抱住陳述澤,再次進入夢鄉。
中午是祁筱做的飯,陳述澤坐在門口等他,手裡開著做飯教程教他。
“先放水,要不菜還是我切吧。”
祁筱瞪了他一眼,“你給我坐著,我又不是小朋友,我會注意點的。”
陳述澤皺眉盯著,“要麼,你手撕也行。”
祁筱驚訝的抬眼,忍不住笑出了聲,“你說什麼?我看真是把你腦子也一併打壞了。”
陳述澤坐在凳子上,很快抓住了關鍵的字眼,“這兩次你每次都說的是‘打’,你這麼確定?”
祁筱低頭洗菜,“我又不傻,那天是你爸叫你回去的,回來就傷成這樣了,傷口一看就是鈍器打傷的。”
他表情冷了下來,“你也告訴我了,你跟你爸關係不太好,車上的那通電話,我也聽見了。”
祁筱的聲音越說越輕,到最後甚至聽不見,只低著頭切菜。
陳述澤盯著他的臉龐,最後得出個令人開心的結果,“你心疼我。”
祁筱握著刀的手一頓,悶悶不樂道:“嗯。”
陳述澤笑了。
祁筱氣得轉身,“笑什麼嘛,我是你物件呀,我當然心疼。”
陳述澤特別想告訴他,他們之間的關係,只是自己的強硬要求的,而且他沒要求對方必須用真感情回應。
但他沒說,只對上祁筱的視線,柔和一笑,“我是開心,別炸毛寶寶。”
祁筱不理他,表情還是不好看,轉身去放麵條,“你自己小心點,別傻站著被打。”
他也說不出來自己的情緒是怎麼回事,只是他以為幸福美滿的家庭竟然是如此,而陳述澤似乎過的也很不好,讓他所有預設好的防線在此崩塌,忍不住的去心疼陳述澤。
甚至開始重新審視起了這段關係。
但無論是某種情況,祁筱都會陷入不同的困境,怎麼都出不來,所以他決定先走一步算一步,過好當下最重要。
一碗麵條很快就做好了,祁筱將面擺上桌,又轉身看向陳述澤,自然的將手伸過去,抱起他,“你站一下。”
陳述澤收著力,搭在祁筱身上,借力直接抱住他,“站了。”
“……”祁筱無奈道,“你這樣,我抱不了你。”
陳述澤鬆開手,被祁筱扶著慢慢朝位置走去,其實傷沒那麼嚴重,因為沒傷到骨頭,走路是沒問題的,但祁筱總是覺得他什麼都不能幹,陳述澤自然就順著他。
“你快嚐嚐吧。”祁筱下巴抵著筷子看著他。
陳述澤吃了一口,“特別好吃。”
“特別假。”祁筱哼聲,臉上卻帶著笑,低頭吃麵。
“你做的飯當然好吃,難得能吃一頓。”陳述澤說。
祁筱抬眼看他,“那我以後多做。”
陳述澤撐著腦袋,看著自己碗裡的荷包蛋,心裡某處地方陷了進去,祁筱確實很單純,他說的絕大部分的話,都會當真,然後默默去做好。
“那等我生日,你再給我做一次。”
“好。”祁筱說,“你生日是十月初吧。”
“也很快了,馬上放假了,到時候在家可以給你過生日。”
陳述澤握著筷子看他,“你怎麼知道?”
祁筱不說話了,低下頭默默吃麵,他高中的時候雖然不瞭解陳述澤,卻把他的資訊幼稚的瞭解的清清楚楚。
陳述澤沒再問,只說:“以後不想說就告訴我,不要不說話,我會以為你不開心了。”
祁筱沒想到這一點,急忙點點頭,“好。”
隨後他越想越不好意思,“我很多地方不懂,可能得靠你教我。”
陳述澤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甚至是主動的提出要求,他笑著看向他,“這麼乖。”
祁筱愣了一秒低下頭,半晌憋出一句話,“不想回答。”
過於可愛了。
飯後陳述澤說他洗碗,祁筱本想拒絕,可是陳述澤堅持,他只能站在一旁盯著。
“我手沒事,你太緊張了。”
祁筱皺著眉頭,“哦。”
陳述澤無奈一笑,接著手上的動作,祁筱時不時幫他卷卷袖口,時不時又告訴他哪個地方沒洗到。
可他忘記了,之前在祁筱的住所,洗碗做飯都是陳述澤一個人完成的,他沒有那麼弱。
陳述澤握著碗洗得很慢,祁筱也不催他,兩個人磨蹭了許久,最後祁筱搖搖頭,“我覺得我們還是得買個洗碗機。”
他是個很節省的人,一般不會把錢放在沒什麼用途的事情上,陳述澤聽得想笑,“你嫌我洗的不好?”
“不是。”祁筱抿唇,“我是覺得洗那麼久很累,你還非要堅持洗。”
“嗯,那就是心疼我。”陳述澤說,“如果是這個問題,我也覺得我們可以買個洗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