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下學期馬上要開學了，陳一卻並沒有打算把那一頭的銀髮給染回來。
結果就是被學校教導主任親自給叫到辦公室進行思想教育，教育了得有將近一個小時。
可他就跟沒聽到一樣，滿臉都寫著無所吊謂。
現在的陳一，簡直就是各個老師眼中的刺頭，惡魔。
初中的他還是很認真努力學習的好學生，所以如願地考上了市裡最好的高中，而且還是在加強班。
剛開學的時候，看著他那成績，別提老師們多喜歡他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高中的他開始不愛學習了。
每天上課不是睡覺就是說話，課後還能經常看到他和幾個不上學的小混混在一起。
無論老師們怎麼勸他，根本不管用，他總是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一開始這樣老師們還能忍，可到了後來，他越來越放肆。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竟然學會了抽菸。
上學期他被教導主任逮到在廁所抽菸，已經記了大過了。
當時給處理的結果是再有第二次，就得直接退學，當時也就乖了那一陣子。
本以為他這學期新開學會好一點，沒想到竟然直接頂著一頭顯眼的銀髮就來了學校了。
本身這小子在學校就挺顯眼的，現在好了，走在校園裡，那簡直就是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學校老師怎麼勸都不管用，最後只好給陳興華打電話。
當天下午陳一就被接回家反省了。
回家後，他向陳興華開了條件，說是要自己一個人搬出去住，陳興華答應了他。
這才同意去把頭髮搞回來繼續回去上學。
由於他在學校的影響已經很不好了，所以陳興華去學校給他辦了轉學。
辦理轉學那天，陳興華有急事突然離開學校後，陳一獨自回教室收拾東西。
中途他被班主任喊走。
這次班主任又把他叫到辦公室，他仍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因為這種事情被叫到辦公室，他依然能昂首挺胸地站在老師面前，面上神情絲毫沒有一點犯了錯的態度。
可面前的這個班主任不像其他老師，上來就一頓教訓，他像是知道些什麼一樣，總是對陳一很寬容。
班主任是唯一一個眾多老師中信任他的一個，他一直覺得這孩子的本性並不壞，變成現在這樣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
他看著面前站著的陳一，語氣很認真，卻又笑著，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其實，在老師眼中，你一直都是你，我相信你不是像其他老師說的那樣。”
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陳一突然愣住了，一下沉默了很多。
好像很久都沒有人這樣跟他講話，談心了。
他低頭看了一眼，與班主任視線對上。
可陳一不知道該說什麼，眼中的神情一閃而過。
不過一秒，他又轉過頭望向窗外。
班主任從旁邊拉過來一個椅子，放到陳一身邊之後拍了拍，看著他笑了笑，暗示他坐下。
陳一低頭，然後坐下，依舊是一言不發。
但剛剛那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卻全無，此刻的他看起來清冷又有著滿滿的疏離感。
見他一直不開口回答，班主任也沒有不耐煩。
他又看向旁邊的少年，小心地像是帶著一種詢問的語氣問，“陳一，老師能跟你聊聊嗎？”
陳一還是低著頭，不知是因為不敢看他，還是別的。
班主任看他遲遲不肯抬頭與自己講話，又淡淡地笑了聲，看著陳一，“如果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本以為陳一會一直不說話，最後直接走出辦公室。
可在班主任話落下後不過半分鐘，陳一突然淡淡開口問他，“為什麼？”
明明是問句，可怎麼聽，那都不像是在問他。
班主任一下沒聽出來他話中的意思，下意識疑問道，“什麼？”
問出之後才突然想到剛剛說的那個，，“啊…那個，也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談談你最近——”
沒等到他嘴裡的話說完，就被陳一打斷，“我問的不是這個。”
那他話裡什麼意思，班主任這時心中才恍然意識到，不是在問為什麼找他談話，那就是……問為什麼……相信他？
“因為老師知道，你，不是個壞孩子。”
陳一抬頭看著眼前這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此刻他眼裡還帶著笑。
陳一不解，還是一味地追問著，眼中卻多了些感情，“為什麼？”
“其實，你沒有不好好學習，對吧。”
班主任拿起旁邊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之後繼續說著，“你的那些試卷和答題卡我都看過了，真正不學習的人，單憑運氣，是沒辦法做到完美避開所有正確答案的。”
“而且，雖然你交上去的數學答題卡是空白的，可你的試卷，上面有最後一大題的完整解析，思路很新奇，比標準答案還要簡單些。”
“課後做了不少功課吧？”
說到這，陳一面上多了些不可思議的表情，他疑惑地看著面前班主任。
班主任尷尬笑了笑，又繼續講，“我可沒有偷你試卷，那天在你座位旁邊撿到，就順便看了幾眼。”
“況且學習成績並不是衡量一個人好壞的標準，自古至今，從沒有過這種說法。”
“雖然你經常與那些小夥子在一起，一開始我也是不確定的，可我確實看到過你們一起幫助學校附近的老人。”
“你們從來都不是壞孩子。”
“只是老師想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為什麼不讓他們看到你的優秀，就這樣任憑別人一直誤會自己呢？”
問到這裡，陳一突然又低下頭不說話了。
班主任便以為是自己問的問題有些冒犯了，急忙向他道歉，“不好洗意思啊，老師是不是說得有些過了…”
陳一卻突然開口，他語氣冷漠，卻又有著不一樣的情感，“沒有人在乎我這些，……沒有人。”
“不，你的爸爸很在乎你的成績，他總是打電話問我你最近的學習情況。”
“但他從不會關心我，他只問和我的成績有關的，所以我考得好也好，不好也罷，都和他沒關係。”
聽到這，班主任明顯地怔愣了片刻，以前他也遇到過類似的學生和家長，也大多都是因為這種問題。
他的確沒辦法幫助陳一的爸爸說一些好話，去勸陳一理解家長，因為在他印象裡，確實如此。
每次有家長會，或是其他學校的活動，陳興華從沒來過，偶爾也只是會打來電話問一些與陳一學習成績有關的問題。
他看著陳一，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但總要說些對人好的，“可你也不在乎學校裡議論你的同學和老師們嗎？雖然我知道，你不是一個在乎這些的人，但你要知道，有時候口水也是能淹死人的。”
“被人議論怎麼了？我不在乎，而且他們根本屈服不了我。”
“我一直都在被人議論，可那又怎樣，就像老師你剛才說的一樣，我依然是我。”
“我自始至終從沒有變過，變的是他們。”
看著他堅定的眼神，班主任先笑出來，“行行行，你贏了。”
隨即，陳一也笑了，是很久違的笑。
“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嗎？真要轉學嗎？”
“嗯。”
“行，老師支援你當下的選擇，也希望你不會後悔。同時也希望，你能夠一直做自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