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可能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人聲給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抖了一下,然後警惕性地抬起頭。

入眼的便是一個少年,他揹著光,站在距離自己一米左右的距離。

像是黑暗中的救贖一般站在那裡。

模糊中,她才看清楚對方穿著一件黑色連帽外套,可最明顯的特徵是他那滿頭的銀白色頭髮。

視線往旁邊移了移,才看到少年手中還拿著一根已經燃了一半的香菸,此刻冒著通紅的火星。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遇到這個少年,她不禁有些害怕,目光短暫而又小心。

視線轉移回來,她看到這個銀髮少年的額頭處還有一道傷口,已經有血在往外冒出來了。

他是個經常打架的人嗎?

他剛剛打完架過來的嗎?

他為什麼過到我這邊來?

女孩心裡不自主就產生了這種想法。

她像是被眼前少年嚇到了,有些畏懼他,只看了幾秒鐘,又急忙低下頭,連帶著幾聲道歉,“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這。”

由於哭的時間長了,她現在講話都帶著哽咽,一抽一抽的甚至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停頓了一下後,她剛想說自己馬上就走,少年突然開口打斷了她,“沒事兒。”

陳一低頭瞧著她,女孩剛剛一直低著頭,所以根本看不到臉,這會倒是抬起頭來跟他講話了。

只見她一雙杏眼裡滿是水色,鼻尖不知是因為哭還是被凍得通紅,臉頰滿是淚痕。

一張小臉面板白皙,上面還貼著幾根頭髮,嘴唇因為緊張而緊緊抿著。

第一次見到女孩能給自己哭成這樣的,在這之前,陳一還真沒見過那麼形象的。

這是實打實的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說著,女孩又抹了把臉上的淚,吸了吸鼻子,又開始看向陳一。

她用這副委屈又可憐的樣子望著陳一,他心裡還挺不是滋味兒的。

可他也是經驗有限,長這麼大他哪裡哄過女孩子啊。

真是想要安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下口。

隨即視線一瞥,便看到女孩手裡緊緊握著的一瓶什麼東西。

是可樂嗎?

陳一湊近的才看清,那是一瓶醬油。

這會兒是真給他整樂了,這女孩還真有意思,大半夜抱著瓶醬油在這裡哭。

他沒忍住嘴角扯了扯,想笑但又及時收回,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他挑了挑眉,試探性地問那女孩,“醬油買貴了?”

話音落下後,她沒做出什麼反應,只僵硬地蹲在那裡,看起來呆呆的。

女孩好像還沉浸在自己悲傷的世界裡沒有出來。

陳一看她不說話,又笑著問她,“那是怎麼回事兒?”

女孩還是低著頭沒有說話,不過她小動作地咬了咬唇,不知道在想什麼,又或是想要回避什麼。

陳一看出了她內心的糾結,也不管別人會不會覺得自己是神經病了,又主動開口和她溝通。

他聲音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低頭看著她,“怎麼這麼傷心?”

不問還好,這話剛一問出來,後一秒他就覺得自己真是嘴欠。

這句話像是個眼淚開關一樣,一直沉默著的女孩在聽到那句話之後終於抬起頭,可眼裡卻滿是淚水。

看著女孩強忍著滿眼的淚水,嘴角也是向下撇著,一臉委屈的表情。

陳一總覺得下一秒她就又要放聲大哭起來。

他突然有些慌了,這是他從沒有遇到過的情況,這種情況下應該怎麼辦?

媽的這女孩該怎麼哄啊?

要怎樣才可以不哭了啊到底?

情急之下,他直接掐滅了手中的煙,朝女孩更近地走了一步,然後蹲下。

女孩明顯是被他這一舉動給震驚到了,一臉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他。

陳一把口袋裡那包紙掏出來遞給她,但她沒接,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陳一又瞧了一眼,女孩一手放在胸前,另一隻手還緊緊握著那瓶醬油。

他也沒猶豫,二話不說就把那包紙巾塞進她空著的那隻手裡。

那一瞬,女孩愣愣地眨了眨眼,被嚇傻了一樣地一動不動,幾滴眼淚也順勢經過臉頰流了下來。

陳一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情況下,軟著嗓子與她講話,語氣都像是在哄小孩子, “別哭了,嗯?快擦擦眼淚。”

這句話不知道是又怎麼著這女孩了,剛剛存在眼睛裡的眼淚徹底爆發出來,如一顆顆珍珠一樣一連串地滾落下來,看得陳一心中一緊。

他想要活躍一下現在的氛圍,轉移一下話題,讓她心情能稍微好一點。

奈何他從沒與女孩這樣相處過,也的確是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於是他又開玩笑一般地打趣道,“馬上真要結冰了啊。”

看著她滿臉的眼淚,明明手中現在握著一包紙巾,也沒有想要拿出來擦眼淚的意思。

陳一實在是忍不了了,下意識把手伸了過去,想要用手替她擦拭眼淚。

可即將觸碰到女孩臉頰的那一刻,他動作突然頓了頓,手指蜷了蜷又收回去。

他就這樣靜靜地陪著她,女孩止不住地哭泣。

看著天空還在飄著一片一片的雪花,落在她頭髮上,臉上,他自己都不禁覺得有些冷。

又看了看女孩通紅的鼻尖和臉頰,還有那流了滿臉的淚水。

終於,在她即將要停止哭泣的時候,他低頭靠近看著她。

隨後溫柔一笑,“雪一時半會兒應該不會停,快回家吧。”

他說完這句話本來要起身離開的,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突然頓了頓,然後又道,“家裡人會擔心的。”

說罷,陳一便戴起帽子,抬腳走向那個巷口,準備離開。

女孩自己又在那待了一會兒,她依舊是蹲在那裡一動不動的。

看她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握著紙巾的手又緊了緊,哭泣聲也漸漸消失。

不遠處的另一個轉角里,一個戴著外套帽子的少年往女孩這邊望著。

他終究還是不放心她,不願讓她一個人待在那裡。

直到他看著女孩擦了擦眼淚後離開那,少年才轉過身離開。

他轉身的那一刻,被路燈照到的那半張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額頭有一處明顯的傷口。

傷口處流出的血跡已經有些幹了,所以那一抹暗紅在少年白皙的面板上格外得顯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