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定居

“哈哈，小姐，您是沒瞧見，那牙行找上門，秦老太太竟敢嚷嚷著，自己的兒子是狀元，死活不肯搬。敢在盛京做牙行的行當，誰背後沒個一兩家勳貴撐腰？”

小滿興奮的說道：“她這回踢了鐵板，竟是被人一口唾沫子給噴出了門，那模樣兒聽說是極為狼狽。”

“咳咳，他們可是去了龐太師府？”秦若瑤躺在床上，輕咳兩聲，淡淡的問道。

自從她們出了張府後，就直接出了城門。

原是打算回到蘇州老家，誰成想剛走不過三日，她竟突然發起了高熱,整個人都燒迷糊了。

這一病就病了七日，兩個丫頭只能帶著她，求到了附近的村落。

周家村位於雲州境內，三面環山，環境不錯，離盛京也只有一百五十來里路。

村裡的大夫說，她身子骨太弱，此時不宜長途跋涉，她們便先在此落腳。

昨日裡，小滿跟著大夫家的牛車，去了趟城裡買藥。

回來見她精神好了些，便將打聽來的訊息說給她逗樂。

小滿將床幔撩起，笑著扶她坐起。

“小姐，這有趣的事兒還在後頭呢！那位顧大人也是個有心的，他讓人將您的休夫之書，送去給了個大嘴巴媒官。那位官媒不到一日，就將新科狀元被休一事，給宣揚了個遍。”

“如今人人皆知，那龐太師府上的乘龍佳婿，是個別人不要的玩意兒。羞得他們這些天都閉門謝客，躲著不敢出來呢！”

她掩嘴偷笑：“聽說就是買菜的丫頭婆子出門，都要被別家的下人拉著笑上好幾回。這事都被說書的先生傳到了雲州，好些人佩服您勇氣可嘉呢！”

秦若瑤藉著她的手，順勢靠坐在床頭，精緻的臉上顯露一絲病態。

“這是他們費盡心機所求的，如今不過是求仁得仁罷了。”

“我們只管在這裡，過我們自己的安生日子便是。從此以後，再不與他們相干。”

“小姐說的是！夏至已經按照您吩咐的，去村長家了，估摸著一會兒就能有答覆。就是奴婢好奇，奴婢伺候了小姐這些年，竟不知道小姐何時認識了顧大人？”

說起這個，小滿噘著嘴，有些委屈。

她一直就沒有想明白，她家小姐一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怎麼會認識當朝首輔？

難不成小姐是覺得她不可靠，這才瞞著她？

秦若瑤看出她的小心思，接過她遞過來的茶盞，輕聲道：“當年我爹也曾是先帝二十五年的狀元，和顧家伯父是至交好友。兩人同朝為官，但顧家伯父的性子，比我爹更為剛直。”

“顧家伯父因為一樁陳年舊案，得罪了勳貴，被人構陷後判了重刑。是我爹拼了自身前程，為顧伯父一家伸冤。”

“後來，我爹雖是救出了顧伯父，但也被貶至蘇州做知縣。當年顧伯父家有一子，而我娘正懷著我。”

“分別時，兩家以岫玉為憑，做了約定。若我娘生的是男孩兒，便是和顧家兒子認作兄弟；若是女兒，便定下婚約。”

小滿一雙杏眼瞪得老大，“所以，原來和小姐定有婚約的人，是顧首輔？”

這未免也太令她吃驚了些。

早知小姐自幼定下的人這般優秀，小姐又何苦掉在了張家這個火坑？

也不知她家這般好的小姐，還能不能再和顧首輔湊對？

見她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嘆氣，秦若瑤微微一笑：“收起你腦子裡那些有的沒的，當初我們一家去了蘇州後，顧家伯父沒幾年就病逝了。再後來，我們就和顧家斷了聯絡。”

“那小姐，您又是怎麼認出顧首輔就是您的前未婚夫呢？”小滿托腮問道。

秦若瑤抬頭看向窗外，哪裡是她認出他的？

不過是巧合罷了！

“我六歲上，我爹曾帶我回去看望了顧家伯母。顧家伯母似有些看不上我，字裡行間的疏遠，讓我爹孃心頭不太舒服。”

“再後來，我們回蘇州後，我娘病逝，我爹辭官帶著我回鄉下生活。只是我一天天長大，我爹一個男子照顧我不方便，這才買了你和夏至回來照顧我。”

也不是她有心瞞著她和夏至，而是當初她爹快離世時，一直有多封書信寄往顧家。

許是對方有了更合適的人選，便回信給她爹，說是不想耽誤她的青春，讓她爹為她另擇佳婿。

他爹這才死心，將她許配給了張青峰。

年前因著張青峰進京趕考，一家子趕著牛車來了盛京。

長途跋涉下，秦氏病倒了，她只能留下小滿和夏至在客棧照顧她。

她自己則帶著那塊岫玉進了當鋪。

巧的是，當日顧景珩正帶人來當鋪裡尋找罪證，一眼就認出了她手中的岫玉。

他當時並未說什麼，只讓她不要典當這枚岫玉，還說是將來若是遇到難處，可持此玉到東街顧府求助。

他走時，自她頭上抽走一支木簪，留下三百兩銀票給她，說是買髮簪的銀錢。

還未等她答應，他已帶著人離去。

那支木簪是桃木雕刻而成，樣式很是普通，是她幼時，一位小哥哥送的。

時間太久，她早不記得那個小哥哥的樣貌。

只記得當時，他霸道的將簪子插在她頭上，霸道的命令她必須每日戴著，不許摘下來。

根本不管她一個梳著丫髻的小丫頭，能不能戴得住。

後來，她雖忘了那人的長相，但也戴習慣了這支木簪。

猛然被他拔走，她下意識就想追上前去。

可看著手中的銀票，想著秦氏還病著，抓藥住宿都需要銀錢。

她只能停下腳步，看著顧景珩帶著髮簪離去。

“小姐。”夏至的聲音從外頭響起。

秦若瑤看向門口，就見她氣哼哼的進了門。

“這是怎麼了？不是讓你去問問村長，我們在此落戶的事嗎？怎會氣成這樣？”

夏至氣紅了眼，咬牙道：“小姐，那村長也太心黑了，我們之前來這裡住，他就敢收我們二兩銀子。”

今日聽說我們想買房落戶，竟然直接獅子大開口，說是要五十兩銀子才肯答應。”

“五十兩？他想錢想瘋了？”

就是鎮上的普通宅院，也不過才五十兩銀，就可以連戶頭帶房子全部拿下。

鄉下房子不值錢，八兩銀錢就能建十座這種土磚堆砌的屋子。

這村長開口就要五十兩，分明就是當她們是軟柿子。

小滿氣不過，插著腰就朝門外走，一副要去找人理論的樣子，忙被秦若瑤叫住。

“回來!還沒想好對策，你就是去吵上一架又有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