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可被江知遠虐哭,繃著臉把他推下場,“江知遠,把妹就把妹,至於把我往死裡打嗎?”
他退了些,低笑著點評兩位的球技,語氣很欠:
“這只是哥的正常實力罷了。”
踹陳可一腳,把杆丟給宋源,挑眉道:“讓他知道自已就是個菜雞。”
許願站在窗邊,指尖停在一大叢開得嬌豔的月季花上,湊在鼻尖上聞:“好香啊。”
江知遠後背貼牆,弓著背,在手機上給自已找了個小遊戲玩,音樂聲傳到許願耳朵裡,也勾著脖子看他玩。
“真聰明,我羊了個羊到第二關就玩不下去了。你居然三關都過了。”
一局結束,他把手機揣回兜裡,撓了撓頭:“我們回去吧。”
“啊?”許願低頭看了眼時間,有點懵逼。
“才八點,這麼快就累啦?”
他笑罵一句:“傻不傻。”少年聲音清越,又帶著一絲屬於成熟男人的低沉感,讓人想上去親近。
見許願還是不理解,他指了指準備回去的黎初,姜圓圓,又指向宋源,正趁陳可打球找角度的間隙發訊息,通風報信。
“楊靈剛剛給我發訊息說八點十五到,給她和陳可騰地方。”
江知遠撈起腳邊的書包掛在肩上,黑色的雙肩包在他寬闊的背上晃啊晃,回頭衝她一笑:
“不一起回去?
“回回回!當然要一起了。”
許願摸摸鼻尖,蹬上小肉腿追他,跑步時腿上的肉在抖,她有點不好意思故意走得很慢。
他看了她一眼:“你怎麼最近狀態不太ok啊!上課沒精神,走路還慢吞吞的。”
說完眼神又往許願腿上一指:
“好像還瘦了,還是喜歡你有肉感的時候。”
許願順勢看下去,“稀罕你喜歡?哼。”
江知遠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肩都笑顫抖了,路過檯球廳收銀臺,報了VIP卡號,推開門往外走。
身後一群騎山地車放學回家的學生,嘴裡嚎著:週末萬歲,穿過他們身邊時帶來一陣風,有些獨屬於秋天的涼意。
江知遠不動聲色把她拉到裡面。
十字路口車水馬龍,人流不息,馬路對面的大型購物中心正播放tfboys十週年舞臺表演。
行人的臉龐在迷離的霓虹燈中顯得朦朧,步伐匆匆,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已的世界裡。
“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我家?不然你還有其他地方去?”
兩人下了出租,時隔兩年再次來到那個充滿古色古香的別墅,江知遠輸上密碼,推開門。
撲面而來的是飯菜香味,客廳的燈被開啟,飯桌上的乾鍋大蝦瞬間吸引了許願的注意。
面對江知遠,眼睛含著笑,裡面像藏了星星,從盤子裡捏出一隻塞在嘴裡:
“江知遠這個好好吃!”
他從廚房裡端出兩碗飯,催促她:“快去洗手吃飯。”
“好!”許願樂呵呵得往洗手池跑,嘴上問他:“今天的菜怎麼全是基圍蝦呀,黃燜的,乾鍋的,居然有椒鹽蝦仁!”
“誰不知道你小時候被宋源用基圍蝦收買,每天屁顛屁顛跟在他的身後。”
許願從他語氣裡聽出一股醋味,飛奔到餐桌上開動,往他碗裡夾個蝦仁。
外表金黃還撒了一層鮮紅的辣椒麵,食慾一下子就被勾上來了。
江知遠的眼睛酸澀不已,他拿了碗給許願盛湯,放在她手邊。
“以後就住這裡吧,舅舅的妻子和閨女明天搬進來。”
“什麼?”
許願夾小排的手一抖,疑惑抬頭問他。
“不然你還有家可以回去嗎?還是說要繼續忍受騷擾你的房東?”
“我問的是為什麼會有人住進你家?”
“小侄女想體驗富人區,剛好想找人陪你,就同意免費讓她們住進來了。”
一小時後,江知遠強制性帶許願去出租屋收拾行李。
黑漆漆的樓梯拐角,堆滿了各式各樣的雜物,連聲控燈都沒有。
江知遠周身的氣壓很低,來到門口時發現門沒鎖。
好看的眉尖蹙了一下,一隻腳狠狠踩在門上。
裡面傳來一陣油膩的男聲:
小願你回來啦?趁今天有空我來你家修修水管。
江知遠衝到他面前,上來就是一頓拳腳,咣噹,是扳手掉落的聲音,許願摸索著去客廳開燈。
地面上捂著襠口的男人面部扭曲,嘴裡嚷著髒話:
“我操你大爺,敢打我?! ”
........
教訓完人出來,江知遠手提一行李箱的書,衣物被褥都被他丟進了回收站。
說被那男人碰過的東西不能要。
司機在前面開車,見後面兩人全程沒有交流,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
又被江知遠瞪了回去,總之他臉上擺著三個大字:
很不爽。
天要下雨,路邊的行人走得很快,腳步聲,車鳴聲,風捲殘葉聲都一股腦揉在一塊。
進入別墅,江知遠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雙手撐在膝蓋上。
落地窗外是被狂風掛亂的樹木,雨點噼裡啪啦得砸在窗戶上,許願透過屏風注視著他,眼裡的狀態很不安寧,外面庭院的狂風大作彷彿與他緊密練習在一起。
許願路過他手邊想走,被他一手拉下,嘶啞著聲音向她坦白:
“當初家裡知道我們兩個的事情,讓我和你斷了,我不同意於是我被沒收一切和外界聯絡的電子裝置,被關在房間一年。”
“每天除了上家教課就是想你,後來我後媽家裡的後臺垮了,我又是父親的人,於是我和他做了個約定,保送後一邊讀大學一邊嘗試接管家裡的生意。”
“就給我自由。”
“這裡面的關係很複雜。可以說父親是靠女人上位,那麼繼承者是繼母那邊的人,因為一些原因她們家被連根拔起。所以現在父親掌管主動權,而我是他唯一的退路。”
他一說完,許願看過去,他眼睛流露出憂傷,灰暗的屋子裡只有牆角的留聲機播放舒緩的音樂。
他的眼睛通紅抱住許願說:“如果我再快一點是不是可以讓你少流浪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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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休息時間,江知遠和姜圓圓換了座,專門給許願講題,皺巴巴的潦草紙被他鋪在桌面上,手指點了點壓軸題的錯誤步驟。
“這題講究”
許願沒吱一聲,他又在上面畫了閾值趨勢圖,手插進發縫裡撓撓,對這姑娘的理解力感到堪憂,戳了戳她腦門:
“算了,我們去跑步吧。”
身後的夕陽染紅了半邊天,金秋十月,梧桐樹的葉片漸漸開始泛黃,飄落到地面上。
許願被那題折騰得不輕,後腦勺一陣一陣地疼,耍脾氣般把皺巴巴的潦草紙又揉成團,扔進垃圾袋裡,一瞪腳站起來。
“走吧。”
江知遠不知道這大小姐又在鬧什麼脾氣,優越的腿長讓他走兩步就追上了許願,手拍在她腦門上,“不會就不會,這麼急躁幹嘛。”
馬尾的髮梢劃過他的下巴亥,撓得他癢癢的,許願瞪他一眼,回覆:“不急?十二月初就開始考了!”
暖黃色的燈光斜斜切進走廊,落在少年寬闊的後背上,修長的脖頸落下一道淺淺的陰影。
他忽然笑了一下,覺得這姑娘一點都沒變:“不有我呢嘛!哥我可是上一屆全國賽第一名。”
“又在自戀了。”
江知遠給許願的感覺是不正經中又帶著一絲正經,這人特別喜歡開玩笑,以前每次都能把許願逗哭,真以為天塌下來了。
等她思考出解決措施以後,那人才馬後炮告訴她:“假的,開玩笑你也信?怎麼那麼好騙。”
說來也奇怪,許願雖然面上看起來真的被他騙到了,但心裡有一道他給拉的保護線條,就是:
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替你解決。
所以她根本就不好騙,頂多算個演戲逼真的演員。
操場上的人很多,隔壁是人造湖泊,被一片梧桐樹林圍著,那裡是攝像頭死角,不少小情侶趁著天黑,教導主任查得不嚴,手拉手在湖邊散步。
有幾個身著球衣,球褲的男生排成隊,圍著操場一圈又一圈地跑,許願戳戳江知遠胳膊,笑問他:“哥哥,今晚的月色漂亮嗎?”
少女的眼睛絢爛無比,萬千星辰都比不上,江知遠眉頭微蹙,問她:“跟誰學的?”
許願像一隻偷了腥的貓,朝他挑挑眉,一雙狡黠的桃花眼泛著水光,撒腿開跑。
護欄外賣水果的小販,周圍同學們散步時的談論聲,以及一棟棟在黑夜中亮著燈的教學樓,辦公室門外那盆枯萎的蘭花。
許願突然對青春有特殊的感受了,她在紅色塑膠跑到的邊緣坐下,望向那條通往學校南門的路。
“想當初附中翻修,有一段時間大門都不能進,只能選擇又窄又小的南門。”
江知遠給她遞了瓶純奶,手腕上有溫熱的觸感,她一抬頭看到那個少年在對自已笑。
她攏了攏身上的灰色針織衫,說:
“如果能夠清醒,被風吹一吹也沒關係。”
江知遠在她身旁坐下,安安靜靜陪著,好像很多年在雪地中找到她一樣,一個人孤零零坐在那邊,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也不說話。
“江知遠,你說我們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他穿了件黑色衝鋒衣服,漆黑的瞳孔在黑夜裡亮著光,雙手撐在身後,仰頭思考了一下:
“至少得是一個真誠的人,無論以後遇到什麼樣的困難,碰到讓你時間觀崩塌的事,也要向前看,堅守本心,不要忘了來時的路。”
“所以你以後是要從事科研嘍?”許願兩條腿抱在胸前,小臉搭在膝蓋上問他。
“不是,成為一名合格的商人?有的時候肩上承擔的責任比自已的夢想更加重要。”
“一名解決社會就業困難的企業家,投資國際環境保護公益,還要很多很多。”
風帶來少年的英雄主義情懷,他堅挺的後背好像可以盛得下山川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