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王國慶（十一）

白梵跟巫隕一路來到七層，剛準備推門而入的時候，巫隕突然想起自已剛剛在這個房子裡面到底幹了什麼，心下不由一慌，直接握住了白梵拿著鑰匙的手。

“怎麼了？”白梵語氣不耐。

“沒……沒什麼！”

“你就沒有想要對我說的嗎？”

啊？

巫隕表示不太理解，語調有些遲疑，“沒有吧。”

聞言此，白梵的臉色更是臭了幾分。

他難道就一點沒有想對自已說的？

他在這失蹤的時間都幹了什麼？他身上的印記是怎麼來的？還有為什麼不願意對自已說實話？

還有……

他知不知道自已很…擔心他！

一切的一切，在白梵的腦中不停的旋轉質問；無數的聲音湧入他的腦海，在他的耳邊低語。

身體裡跳動的心臟緩緩被詭譎的氣息纏繞包裹。

鮮紅漸漸被黑氣侵染……

“閉嘴！”別吵了！

白梵大吼一聲，聲音裡帶著隱忍不發的怒氣。

怎麼了？怎麼了？

巫隕聽著白梵這語氣，心裡不由得苦悶，

這狗男人犯什麼病？

他惹他了？

“我們不回去嗎？”

白梵的眼神上下掃視了巫隕一眼，巫隕此時正拉著他拿鑰匙的手，身體死死的擋在門前。

眼神四下飄忽不定，心虛不已。

白梵的目光似乎帶著火，燒著巫隕有些受不住的將頭偏了過去。但是因為這一動作，原本就鬆鬆垮垮的衣服，更是在這一刻春光乍洩。

白梵這才看清楚原來這具身體上不只有那已經紅腫的牙印，更是有多數不勝數的紅色印記。

像是盛開在山上的荼靡花一般綻放在這雪白的軀體上，惹人憐惜又叫人生出幾分惱怒。

盛開的種子不是由他親手撒下。

無名怒火在心中燃起，白梵現在特別想將人抱到浴室裡，將那些該死的印記全部擦去。

但他現在什麼都不能做！

對！什麼都不能做！

白梵冷聲道，“讓開！”

“我不讓！你怎麼能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白梵不由嗤笑了一下：“哪種關係？我們現在不就是合作關係嗎？”

“我對一個合作物件需要用什麼語氣來說話？

嗯。你來告訴我。”

白梵語氣冰冷，像帶著寒冰的刀子般插入了巫隕的心臟。

疼！好疼！透徹心底的寒冷！

巫隕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心臟，身體抖動，面色慘白的靠在門上。

“合作物件？”

巫隕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解，那雙貓瞳中滿是疑問，眼角的淚無知覺的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白梵心裡不由得抽疼了一下，很輕，卻又十分的有存在感。

但還是狠下心，“對！合作物件。”

“所以你現在可以讓開了嗎？”

巫隕的手有些無力的垂下，點了下頭，側身側身離開了擋著的大門。

他們只是合作物件！白梵可以給合作物件糖吃，可以用命保護合作物件，可以和合作物件睡在一張床上……

巫隕似是明白了，表情逐漸變得淡漠。

他們只是合作物件！

不知為何，看到巫隕的這副樣子，白梵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種強烈的恐慌感。

他的手死死的握緊，幾滴鮮血不經意滑落。

幾縷黑色的絲線猛然扎入心臟，那種感覺在緩緩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憤慨。

將鑰匙插入其中，“對了！”

白梵漫不經心的說，“現在在這個妄想之境中，我們兩個人算是夫妻的這個身份還是要繼續保持下去的。這段時間你要好好待在我身邊，扮演好你的角色。”

“不要做多餘的事情。”

“嗯，知道了。”

巫隕的眼神淡漠，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像個木偶人一樣，要對白梵言聽計從。

白梵看到巫隕現在這個樣子，竟然有一瞬間的後悔後悔。

他剛才的語氣是不是有些嚴厲？

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聽小女孩突兀的聲音傳來。

“叔叔，叔叔。”

白梵轉頭就見安安從樓道下跑上來，手中還抱著那個已經被揉的不成樣子的洋娃娃，額頭上滾著豆大的汗珠。

安安停在了白梵的腳下，有些疑惑的看著白梵跟巫隕。

奇怪，這兩個叔叔怎麼了？

明明剛才不是這樣啊！

“你怎麼來了？你媽媽呢？”

白梵的聲音響起，喚回了小女孩神遊天外的思緒，想起了自已到底來追這兩個叔叔是因為什麼事！

她是偷偷趁著媽媽不注意才來找叔叔的，媽媽坐著輪椅還在樓下。

不過等會父親會把媽媽帶上來的，安安並不擔心，只是……

雖然她猶豫了許久，但這兩個叔叔看起來並不是壞人。

小姑娘拽了拽白梵的褲腿，示意他蹲下來。

白梵先是看了一眼，依然靠著樓道牆壁上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巫隕，又看了一眼焦急和期待他的安安。

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白梵蹲了下來，“你有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小女孩見到白梵真蹲了下來，嘴角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眼神緊張的時不時的看著樓梯下面確認一時半會兒媽媽到不了，這才轉過頭悄悄的對白梵說，“其實剛剛大爺爺的話，我聽見了。”

“嗯。”大爺爺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大爺。

“嗯，然後呢？”

“我跟你說。”安安靠近白梵，趴在他的耳朵上，悄咪咪的對白梵說道：“那個大爺爺說的不是真的。”

“什麼意思？不是真的。”

“嗯嗯！我知道的！爸爸走之前跟我講過。”

“其實，是……”

“安安，你在幹什麼！”王國慶妻子的聲音帶著怒吼，像是被觸到了什麼逆鱗般眼神兇惡的看著趴在白梵耳邊說著悄悄話的安安。

“砰！”

安安被嚇到了，手上的洋娃娃都沒有拿牢掉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安安帶著顫抖的身子，一點一點的像只有十個臺階的女人靠了過去。

聲音帶著恐懼，“媽媽，你別生氣。”

白梵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這個安安的母親。

她看小姑娘的眼神根本就不是想看自已的孩子，反而是像看一個惡魔一般。

帶著怒氣，眼神中又藏著幾分自已都難以察覺的恐懼。

白梵的眼神看著女人屁股下的輪椅，有一時間的震驚。

輪椅很乾淨很新，沒有一點磨損的痕跡，像是剛買回來的一樣。

怎麼可能？

這個單元樓的樓梯純純就是水泥構成臺階，如果是上下樓，輪胎不可能一點磨損的痕跡都沒有，更何況這輪胎上連一點灰塵都看不見。

而且她一個殘疾人是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走上這麼長的樓梯，直接來到了七樓。

壓下心中升起的種種疑問，白梵不動聲色對那女人說：“管好你的女兒，別動不動來找我們？”

說完，一把拉起還靠在牆上的巫隕，轉身進了701。

巫隕嘗試著甩開白梵的手，但白梵的那張抓著他手腕的手就像鐵爪，一時間甩不開。

巫隕就沒有理會任由他拽了，只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對白梵再說過一句話。

白梵一進屋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這股味道來自於白梵一進門就看到了滿地的鮮血支離，破碎的屍體。

他都可以想象到，在他進門之前，這個房間裡遭受了多麼慘烈的一場屠殺，亦或者說是虐殺啊。

至於罪魁禍首，白梵看向了身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巫隕。

想來這就是他剛才不讓自已進房的原因了吧！

白梵看了巫隕一眼，巫隕沒有任何表示，依舊是沉默不語的，像雕塑一樣矗立在那裡。

明明剛剛還極力的阻止自已看到這一幕，可現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他卻沒有任何表示。

一種極大的落差從白梵心中悄然浮現，他有些後悔了。

“你……”

白梵剛準備說什麼想緩和一下兩人的關係，但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陣微弱的有節奏的腳步聲。

好像是接受過訓練，每一步的間距都剛剛好，讀秒似的前進。

白梵放下想要說的話，轉頭透過貓眼去看外面的走廊。

結果結果令他驚奇的是：剛剛還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此刻竟然一手拿著輪椅，一手拉著身體在顫抖不已的安安，一步一步的走到了702的門前。

她沒有癱瘓？

不，她先前的腿並不是這樣的！

白梵早在這個女人出現的一瞬間，就立馬觀察過她。

當時在樓下的時候，她那雙腿嚴重的萎縮，根本不像是會走動的樣子。

而現在這個女人腿就結實飽滿。甚至可以看到她每一步間肌肉的律動。

這時，女人開啟了702房門，拉著顫抖不已的安安走了進去。

臨走時，眼神還特意掃過了他們的房門，尤其在那雙貓眼上停留了幾秒。

這是發現他了？！

白梵從那雙眼睛裡沒有看出絲毫獨屬於女人的溫婉，反而是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了一個桀驁不馴的男人。

這個王國慶的妻子大有問題。

她真的會是這個副本的關鍵嗎？

那個小姑娘想對他說的話到底是什麼？剛才的那個大爺真的撒謊了？

還有那個在霧中跳躍的山海異獸又是什麼？那些成堆成堆的骷髏又是來自於哪裡？

迷霧重重，一疊又一疊。

“砰！”702的門關上了。

白梵的窺視也就此結束。

白梵退下鞋子，換上家用拖鞋，一步一步的走進了客廳。

剛剛還跟自已賭氣的巫隕此時正一臉興致盎然的看著電視機上播放的動畫片———喜羊羊與灰太狼。

挺有童心的！

只是，對面的觀眾可能就沒有那麼有童心了。

白梵看著巫隕拿著一隻殘破的手臂像啃雞腿似的一般撕咬著，像是吃什麼美味的大餐一般。臉上露出了享受的表情，甚至於就連桌上的杯子上面盛著的也是紅色流動的血液。

那手臂上還有殘留下的紫黑色紋身。

這幅場景讓人一看就會產生生理不適。

但巫隕身在其中，不僅沒有這種不適，反而更是比平時多了幾分舒坦的意味。

所幸，白梵也不是什麼一般人。

他皺了皺眉頭，想要上前伸手奪過巫隕手上的東西。

這東西一看就不太衛生，誰知道吃進去也不知道會不會拉肚子。

巫隕伸手躲過，又從上面撕咬下一片肉，就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了陽臺。

又重新挑了一手臂拿起來接著啃，面無表情卻滿眼享受。

白梵順著滾落的手臂看去，結果就看到了整齊擺在陽臺上的三個頭顱。

破碎的眼神中滿是驚恐，嘴巴像是被人惡意的扯到了耳後，露出已經沒有的牙齒的紅色牙床，顯得格外的猙獰。

是他們！

白梵認出來了，這幾個人正是他在先前在單元樓下殺掉的那三人。

是那三個侮辱柳青的人。

所以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

白梵突然想起自已是搜魂所得來的那一部分記憶。

像是想通了什麼前因後果一般陡然安靜了下來。

其實那三個混混原本盯上的並不是柳青，而是701對面的安安，他們埋伏在女孩上學的路上，想要對女孩下手。剛巧被柳青出聲制止，救了下了安安。

從那之後，這三個混混就極恨上了柳青，恰巧又發現柳青跟白宗樺之間的關係，便大肆在這個地方宣揚兩人的事蹟，更是在白宗樺出差的這一段時間，闖入柳青的房中，將柳青侮辱致死。

這就是他，從那三個混混腦中搜尋到的所有記憶。

想通前因後果之後，白梵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愧疚，是他冤枉了巫隕。

明明、明明按照他以前的性格，根本不會這麼偏激。

但他為什麼不和他說，為什麼都不告訴他。

無名的怒火順勢燒起，來的太突了。

白梵察覺到了！

是窮奇契約的那個副作用——放大邪惡！

難怪，難怪！

白梵閉了閉眼，強壓下心中的火氣。

安靜的、充滿血腥氣的房間裡，響徹著幼稚的對話。

“我一定會回來的！”

帶有童趣的聲音，在這個房間中顯得格格不入，有一種特立獨行的滑稽感。

“對不起。”

這句話白梵在嘴中盤旋了一下，始終沒有說出口。

“阿隕！”聲音很小，但是巫隕確實聽見了。

他掃了站在一旁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白梵。

心中冷“哼”了一聲，“別這麼叫我，我們只是合作物件，不必這麼親近。”

“我！”